明鸾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她的前世,梦到了她青春年少时候喜欢的那些少年,她想起来她也是个见异思迁的人,那些当红的明星,隔个一段时间出来个新的,她便要移情别恋的爱一爱。
梦里有个雪白胡子的小人儿跳脚:“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日子,憋憋屈屈。”
她辩解了一句:“我没觉得憋屈啊。”
结果就被对方嗤之以鼻的喷了一顿:“你想想你从前,别说结婚了,就是没结婚,有别的女人敢觊觎你男人,你怎么做?再看看你现在,朝廷送了俩侧妃,你还不是屁也不敢放一个。又是亲自出迎,又是接风宴的,人家质问你,你也老老实实的回答,你就是个棒槌。”
明鸾被他勾得心思浮动,一想自己的确是“优柔寡断”了,她看对方一副跃跃欲试极其有话说的样子,便鼓励的问对方:“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果然那小人儿道:“当然是你从何处来,就回何处去。”
明鸾先茫然,反应过来则是吃惊:“你说什么?我还能回去?”
“当然能。”
她连忙问:“我要怎么做?”
小人道:“你果真愿意回去?”
明鸾倒是迟疑一下,不过很快就点头:“如果能回去,当然就回去了。”
小人点点头:“很好,如此,头一步便是你要断情绝爱,杀了赵睿之。”
他才说完,明鸾就感觉到一阵刺痛,然后猛然间醒了过来。
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怪梦。
“王妃醒了。”身边围了好些人,七嘴八舌的说。
赵睿之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替她擦汗:“刚才怎么回事?是被吓着了么?”
方大夫在一旁说道:“没事了,虚惊一场。”
赵睿之却道:“虚惊也不至于头痛吧?我听人说她明明是痛晕过去的。”
眼见两个人要吵起来,明鸾忙道:“我没事了,就是做了个梦。”
她看向赵睿之,心中的滋味一言难尽。
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如果真有回去的路,如果这回去的路真的需要杀人,那她是做不到,别说杀他,就是杀任何一个无辜之人,她也做不到。
但就如心中那小人的话一样,她无论多少次安慰自己,别的女人都不足为惧,也消除不了她心底真正的芥蒂。
她也想堂堂正正的一战,但是她所谓的堂堂正正在这个时代却被人所不齿。
观念的转变又怎么是一时呢?
因此,当她脑子转过弯来,依旧是做出了抉择:“王姑娘如今怎样了?”
此问不仅没有得到回答,还得到赵睿之的一顿臭骂:“你管好自己行不行?”
他神色阴沉,脸上是从不多见的厉色,明鸾不由的吓了一跳,脸色白了白。
赵睿之看她的样子想道歉又说不出口,站起来道:“你好好养着,别的不用你管。”
说完就走了,石森追出去劝道:“王爷,王妃才醒,您之前那么担心,不是应该好好跟她说话么?”
又说:“王妃问王九娘,也是为了王府的名声啊。”
赵睿之烦躁着:“行了行了,你去看她吧,宽慰宽慰她。”
石森一听连忙“哎哎”的应了,跑回来又见明鸾。
“您一向好好的,这突然晕了,可把王爷吓坏了,进门的时候都被门槛绊了个跟头……,王爷是太在乎您了,所以听见您问起旁人才生气。”
他都这样说了,明鸾本来想去见王九娘的,也只好先不去了,免得去一趟火上浇油,只叮嘱不要叫王九娘乱动,先养两日:“磕到头可不是旁的地方,要防着有什么后遗症的。把她的丫头也都叫进来吧,单独给她个院子让她住着,一应的用品人手都选好的,不要刻薄了人家。”
春白跟春飞齐齐应“是”。
两个人倒是不敢不从,就是互相看一眼,不知道师太那边知道了会怎样。
也不敢跟王妃说。
赵睿之等石森走了,又着人唤了赵全来。
他想起王九娘之前说的话,再联想到明鸾这次突然莫名其妙的昏倒,吩咐道:“你去别院仔细查访,本王怀疑……”
赵全领命而去。
明鸾歇了一阵,手头的事务都交代出去,突然变得十分清闲,还有点不习惯。
过了一日,想起自己之前吩咐陈铮要安顿陈金娘,想着过问陈金娘的事总不算过分吧,便叫人将陈铮请了来。
“陈金娘已经安顿好了,她娘家人那边也叮嘱了,务必要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另外还以王府的名义赏了她十两银子,叫她以后好生过日子。她也谢过了王妃的大恩。”
明鸾点了点头,又问他:“如今辽东府这夫妻一方如果去了,另一方怎么守孝呢?”
其实辽东府本地原来并未有这三年的风俗,自从辽王府定下战亡兵士家属的抚恤标准之后,许多失去了丈夫的女子却觉得能独自带着孩子过日子也过得下去,于是便有些不肯改嫁,渐渐的,便将“夫死从子”这个意思给曲解起来。
按着寻常来讲,夫妻间乃是平辈,平辈之间便无守孝的说法。
“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这话就是指的守孝的,无专用之道,也就说明了,没有人将妇人为丈夫守孝做定义。
可是也有人讲了“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话的意思就是出嫁后遇到随着丈夫的辈分守孝,丈夫死了,就应该随着儿子的辈分守孝。
儿子给父亲守孝二十七个月,因此当妻子的就要给丈夫守孝二十七个月。
“这样不好。”
她想了想道:“夫妻情深的,一方过世,另一方不想再娶或者再嫁的,这个我们要尊敬,但是,不能说这就是理当应该的。”
“若是夫妻缘浅,一方去了,另一方另娶或者改嫁,这不为过。世人都怜悯亡者,可是人在世上活着,要是一味的沉浸在对亡者的思念之中怎么都走不出来,这难道是一件好事么?难道一方死了,要另一方去殉葬那才是最好的吗?”
陈铮想了想:“王妃说的是。可能许多人一时转换不过来,不过死生之事,本就无常,如果担忧自己死后丈夫或者妻子立即找了他人,不如活着的时候好好的过活。真要死了,哪里还能为活人着想呢?”
明鸾与他碰碰茶杯,笑道:“我就知道陈长史明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