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二年(1400年),崔淼因救燕王重伤,性命垂危,王志忠束手无策,薛禄不死心上奏朱棣,恳请朱棣派人去寻沈钧,朱棣应允,沈钧于第三日清晨抵达大营。
沈钧急忙到营帐内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身为医者他明白清洁对于外伤感染的重要性。随即在军士的带领下,来到崔淼所在的营帐,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崔淼,惨白的脸色犹如死人一般,沈钧心中大痛,大步上前,为他诊脉。
越是诊脉,沈钧心中越是疼痛难忍,他收回手,一把揪住沈清的衣领,愤怒的说道:“你不是说会保护他么,为何他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你可还记得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的?”
沈清也不挣扎,任由他揪着,说道:“对不起,我失言了。”
“如今他命在旦夕,你居然还能如此平静?”沈钧难以置信。
沈清直视着沈钧,淡淡的说道:“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沈钧震惊的看着沈钧,终是叹了口气,松开他的衣领,苦笑着说道:“你倒是会占便宜,无论生死都不肯放手。”
沈清温柔的看着崔淼,轻声说道:“生生世世,我只要他。”
沈钧沉默,从袖袋拿出一个瓷瓶,说道:“这颗药是我最新研制的,世上仅此一颗,虽不能起死回生,到底能保住他的命。”
沈清抬头,平静的眼睛漾起涟漪,急声问道:“当真?”
沈钧毫不避讳的说道:“他不仅是你心爱之人,我亦然。事关他的性命,我不会口出狂言。”
沈钧从瓷瓶中倒出一颗药丸,捏住崔淼的下巴,轻柔的喂了下去,又给他喂了些水送服。
沈清看着沈钧,郑重的说道:“你救他两次,我欠你两条命。”
沈钧不死心的说道:“两条命换他成么?”
沈清断然拒绝,说道:“不成,他生生世世只能是我的。”
沈钧气闷,不再搭理沈清,专心给崔淼把脉。一刻钟后,沈钧长出一口气,说道:“他的脉象有力了些许,说明药物已经起效,不出意外,性命是保住了,但何时醒来,我不敢保证。”
沈清温柔的替崔淼擦去嘴角的水渍,说道:“无碍,只要他活着,多久我都能等。”
沈钧没有隐瞒,直言道:“虽保住了性命,但他的身体损了根本,畏热畏寒,极易生病,体力也不似从前,恐不能再带兵打仗。”
沈清心疼的厉害,对于武将来说,不能带兵打仗,就相当于没了价值,崔淼这样要强的性子,恐怕一时难以接受。
沈清自我安慰道:“也好,至少不用再为他担惊受怕。多谢!”
沈钧摆摆手,说道:“你不必谢我,我做这些只是为他,若换成旁人,那药我可舍不得。不过药的事,你莫要告知旁人,我怕会为沈家招来祸端。”
沈清郑重的说道:“你放心,你与大郎有救命之恩,我必为你保守秘密。”
“行了,我去给他配点药,待会儿再过来。”
崔淼的命保住了,燕军上下所有熟识的人都不由松了口气,朱棣自然也不例外,好好的夸赞了一番沈钧的医术,并有意让他随军,却被沈钧婉言拒绝。朱棣看在他救回崔淼的份上,也不与他计较。至于不能带兵打仗,在朱棣看来完全不成问题,以崔淼的才华,武将做不成就做文官,反正他这辈子有朝廷养着,注定后半辈子荣华富贵。朱棣命人为他造了一架豪华马车,由沈清带队护卫,护送崔淼回北平养病,而朱棣则率军南下。
李景隆率领六十万大军,依旧战败,让建文帝朱允炆心中惶惶,正直朱棣再次上书,要求发落齐泰、黄子澄,朱允炆心中忐忑,只得解除了两人的职务,却依旧秘密留两人在京中,并传信要求朱棣停战。事到如今,朱棣怎么可能停战,以朱允炆依旧留齐泰两人在京中为由,继续高举靖难大旗。
建文二年(1400年)八月,燕军撤离,围困了近两月的济南城转危为安,这也是靖难开始以来,算得上捷报的消息。朱允炆遗官赐金慰劳济南守军,又擢铁铉为山东布政使,不久,又加兵部尚书衔,暂理军事协助盛庸准备北伐燕军。盛庸被封为历城侯,食禄一千石。盛庸随即被命为平燕将军,任总兵官。陈晖、平安为左右副总兵,马溥、徐真为左右参将。
九月初五,昏迷了一个月的崔淼清醒了过来,沈清大喜,激动的泣不成声,崔淼连忙安慰,说道:“阿清,我回来了。你不知道,这次我居然见到了阎王爷,他说念在我有功德在身的份上,要收我做书吏,我不肯,说你在等我,每日都在阎王爷面前唠叨。结果阎王爷恼了我,就放我回来了。”
沈清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吻上崔淼的双唇,将自己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个吻里倾述。待自己恢复平静,沈清这才将崔淼的病情如实告诉了他,没有一丝隐瞒。
“大郎,你的身子损了根本,以后恐怕不能带兵打仗了......”
崔淼听后有一瞬的怔忪,玩笑的说道:“这不是更好,我现在有了光明正大偷懒的理由,以后恐怕真的要阿清来养我了。”
两人相识二十几年,沈清又怎会看不出崔淼隐藏在背后的黯然,他将崔淼抱紧,心疼的说道:“大郎,若是心里难受,便哭出来,莫要压在心里。”
崔淼苦笑着说道:“阿清,我这身子以后当真如小娘一般弱不禁风,想想是有点懊丧。不过好歹能活着,我也知足了。”
崔淼清醒后,王妃、朱高炽,守城的诸将都来探访了,不过因为其身体虚弱,沈清又再次上了战场,吴华便直接向朱高炽告了假,闭门谢客,专心为崔淼调养身子。
王府那边各种补品,补药,如流水般的送进伯府,相熟的街坊也不时的送些蔬菜瓜果,一开始崔淼不收,他们便在清晨放在伯府大门前,后来崔淼直接让门房的人看着,有人来送便给钱。
就这样,崔淼过了近一个月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唯一的活动便是逗弄吴华两岁的儿子。
建文二年(1400年)十月,建文帝将李景隆召回南京,但却并未治罪。李景隆前后丧师数十万,使得攻守形势逆转,朝廷再也难以组织大规模的军事征讨。御史大夫练子宁、宗人府经历宋征、御史叶希贤纷纷上疏,认为李景隆“失律丧师,怀贰心”,应予诛杀。
御书房内,黄子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大势已去了,我举荐景隆误国,万死不足赎罪!请皇上赐微臣死罪!”
一旁的齐泰恨的牙痒痒,若不是在御驾之前,他生吃了黄子澄的心都有。
朱允炆连忙宽慰道:“黄爱卿快快平身,胜败乃兵家常事,怎能怪罪与你?况且李景隆虽是你举荐,到底是朕任命,若要怪罪,朕是首当其冲。”
黄子澄闻言愧疚更甚,说道:“微臣谢皇上。不过几十万大军折在李景隆手上,恐他有不臣之心,当杀,皇上千万莫要心软。”
齐泰应声说道:“皇上,微臣附议,曹国公实在是留不得!”
朱允炆摆摆手,说道:“两位爱卿,李景隆乃是开国功臣之子,若因些许小错,便轻易发落,难免会让众臣寒心,还是免去他职务,在府中面壁思过吧。”
损失几十万大军,在朱允炆口中成了些许小错,不仅齐泰无语,就连向来不靠谱的黄子澄也不由皱紧了眉。可朱允炆终究是皇帝,他固执己见,别人说破嘴皮子也没用。李景隆最后虽被免除了军职,到底还保留了曹国公的爵位。
十二月,燕兵袭击沧州,破擒徐凯,掠其辎重,进逼济宁。吴杰、平安防守定州,盛庸驻扎德州,徐凯屯于沧州,互为掎角。朱棣攻打东昌,盛庸背城列阵。朱棣率军冲击南军左翼,后又冲其中坚,结果被盛庸重重包围。因战前崔淼传信而来,若是朱棣遇险,张玉、朱能率部相救时定要在一处。朱棣与两人会合,乘机突围而出。原本应当战死的张玉只是受了伤,并无性命之忧。众人皆震惊崔淼的神机妙算,对其赞不绝口,而张玉之子张辅,也因此与崔淼成了好友。
张玉受伤,燕军也伤亡不少,朱棣领军退至馆陶。盛庸传令命吴杰、平安从真定拦截燕军归路。次年正月,吴杰、平安在深州之战失利,燕军才得以返回。在这次战役中,燕军精锐几乎丧失殆尽,盛庸军声威大振,这是靖难一役南军第一次大捷,朱允炆老怀大慰,为此祭庙告捷。
三月,燕兵又南出保定,盛庸率领的南军扎营夹河。朱棣率一队轻骑来探,掠阵而过。盛庸派遣千名骑兵追击,被前来支援的燕兵击退。两军交战,南军持盾而进,朱棣命步兵先攻,骑兵则乘机迅速推进。盛庸率南军诸将力战,将燕军大将谭渊斩于刀下。朱能、沈清等燕军诸将率部殊死战斗,朱棣率劲骑穿越阵地与朱能会合,将盛庸的几员部将皆尽斩于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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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史实皆参照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