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谏驾马回去的时候,在马场屋外瞧见了焦急等待的张妤。
看到他回来,张妤两步便走过来,心急道:“世子,他们三人呢?”
陆谏可从来没见过她这般心急自己回来的时候,嘀咕了两句,不过到底知道正事要紧。
他下了马,先将她拉进了屋内,又倒了杯茶,猛灌了一口,才将发生的事简单的复述了一遍。
刚说完,便见张妤满脸自责:“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让沉欢来这,她也不会出这事……”
她咬了咬唇,十分懊恼。
张妤想着,若不是她邀蒋沉欢来这,那蒋沉欢就也不会出这岔子,现在生死未知,她心里真的是难受的很。
陆谏还是第一次见张妤这样,不由自主想到了很久前她与自己一同落崖的一段回忆,只记得她那会可比现今冷静多了,这般想着又有些嫉妒蒋沉欢了。
陆谏安慰道:“你放心,那悬崖口我看过,不高的,下边还有河,水速也不快,还有水草盖着,他们俩应当不会有事。”
现今他们生死未卜,张妤只能这般想了。
“只是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啊,这怎么好好的,沉欢那马怎么会突然发疯了?”对于俩人落崖的事,张妤帮不上忙,所以现下只想弄清楚,这事是不是真的只是意外?
若不是的话,她怕是更自责了。
“不好说。”陆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疯马,我去的时候已经不在了,毕剔比我早去,也没瞧见。看样子,可能跟着一道落下悬崖去了。”
这就不好办了,张妤跟着叹了气。
陆谏虽然因着这一场事故,也有些意外,但到底心思都在张妤身上,这会见她精神恹恹的,拉着她站了起来。
“干什么?”
“这天就要黑了,咱们在这也干不了其他的事,这里晚上冷,咱们还是先回府等消息吧。”陆谏拉着她边走边道,其间趁着张妤不注意,滑到了她露出的手腕肌肤上。
张妤这会是真的没在意,点了点头,一脸心思沉重的跟着走,甚至没顾得上陆谏太过于亲昵的动作。
直到回到院子,才恍然发觉今日陆谏话多了点。
方才进院子的时候,说她院子里平日灯就熄的晚,今日莫要伤神,早些睡,还嘱咐言清给她送了些安神的香薰。
说的她这会才想起来,他怎么知道自己房间熄灯晚的,难不成还整日看着不成?
一想就摇了摇头,告诫自己莫被陆谏搞的魔怔了。
不过晚间睡的时候,张妤确实因着今日的事有些反复难安。
她仔细想了一遍白日里的场景,好像哪里都没什么事,但蒋沉欢那马怎么会突然发了疯?就算是真的因为性子野,发了疯,那也太巧了吧?还是在刘继刚……
张妤想到这的时候,突然翻身坐了起来,脑袋一下子就像是清醒了。
她闻着屋内那香薰丝丝缕缕的香气,却觉得整个身子都像是被泡进了冷水中。
她不太确信,但总觉得这事情跟刘继脱不了干系。
张妤披衣下了床,而后急急找出了纸笔,匆匆忙忙写了一封信,叫起了昏昏沉沉的采禾,命她明日一大早,就将这封信亲自送到叶路生的府上。
而后,直到后半夜,张妤才睡过去。
第二日,搜寻的人依旧还是没有什么结果,倒是张妤让采禾送的信有了回音。
张妤看着信上那句:吾愿之。
下定了主意。
蒋沉欢和大皇子刘继是在第四日被找到的。
虽然人找回来了,但是最后这事还是没被瞒住。
传来传去,传到后来,变成了大皇子心慕蒋郡主,不惜以命相搏,只求美人相嫁的故事,扯的张妤听了都差点没忍住脾气。
“这事都是外间瞎传的,你别在意。”张妤安慰着伤了风寒,正卧病在床的蒋沉欢。
那日,蒋沉欢和刘继是被侍卫在下河十里外的地方发现的,发现时,蒋沉欢生着病。
“哼,那些人,嘴里能冒出几个好听的话来,要不是我这会生了病,保管出去,将那些嘴碎的人打一顿。”蒋沉欢喝了口药,眼都快皱没了,“话说这药怎么能这么苦?!”
张妤给她捡了几颗蜜饯,她才笑笑的道:“还是张姐姐好。”
一口喝完了药,她抹了抹嘴。
张妤见她回来后,并未阴郁,还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小心问道:“那日,你与大皇子,到底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那马不是发了疯嘛,非往那悬崖边奔,一不小心惹的我跟着落了下去,不过说到这,我实在想说大皇子两句,”蒋沉欢一脸的悲愤,“那会若不是他非要赶着救我,说不定我早就自个爬上去了,竟有人说他钟意我,我看他是想害我不成!”
蒋沉欢最后两句当然是说笑的。
但后头张妤没跟蒋沉欢聊两句,后头丫鬟就走了上来,道:“郡主,大皇子回宫后,说是跟皇上求了您的亲事。”
“什么?!”
蒋沉欢惊的差点摔了碗。
张妤也一脸错愕。
蒋沉欢今日刚被找回,她就来了,看来大皇子是一被送回宫,就求了婚事。
第63章
“你是打哪听来的笑话, 别是听岔了吧?”
蒋沉欢瞪着那丫鬟,虽然语气里是不信, 但眉目皱了起来。
小丫鬟一听她的话, 吓的立刻跪了下去, 满脸委屈的道:“郡主, 奴婢哪敢开您玩笑呀,这事外间都传遍了呢。只说是大皇子钟情于您,这才会不管不顾的, 回宫的第一件事, 就是向皇上求娶您, 想必这会,大皇子人还在皇上殿外跪着吧。”
蒋沉欢的面色变了又变,转头对着张妤哭笑不得道:“张姐姐可也觉得大皇子钟情于我?”
张妤自是摇了摇头。
以她这几次的见面, 她是全然不信这些空穴来风的话。
大皇子会钟情沉欢?怎么可能。
若说是有所图谋,才会这般,她倒是信些。
其实这般想想, 倒也能想的通。
蒋沉欢的父亲是蒋威虎,在边关多年,手握重兵。
自镇国将军死了后, 他便是朝中兵权最大的将军了。而蒋沉欢作为他唯一的嫡女,自是他的掌中明珠, 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多年,连去边关都带着。
但刘继呢, 虽然是本朝唯一的皇子,但却不是正皇后所出,也多年不受皇上待见。
到现今,皇上都迟迟不肯立他为太子,实在是不得不令众人多想,以至于朝中众臣左右摇摆,让刘继颇的皇子身份也颇为尴尬。
当然,这也是长公主能在朝廷里,手伸的越来越深的缘由。看来前几日,户部尚书被革职,想必就是刘继有些心急了吧。
张妤每次一想到这,都会有些皇上的态度奇怪。
你说皇上对大皇子刘继不满归不满吧,但也不至于这么些年,硬是冷着脸,将那些上请立太子的奏折给扔了吧。而且,上次她也瞧见了,皇子身子似乎不大爽利,可就算是这样,他仍旧对于刘继立太子的态度不咸不淡,让人瞧不清个状况。
这不是上赶着让长公主夺权嘛?
但这些事张妤知道的并不多,也不好妄下定论。
话说,若是刘继真娶了蒋沉欢的话,就等于将蒋威虎拉入自己的阵营里,如此一来,他也有了一半筹码,能与长公主势均力敌。
所以说,蒋沉欢这门亲事,刘继是破釜沉舟。
只是这事,听起来怎么不太靠谱呀。
毕竟,现下瞧着刘继还跪在那,就是皇上那边不答应,这皇上不答应,哪还能成事。再说,不说皇上那,便是蒋威虎这边,怕是也不一定会答应吧。
所以,刘继今日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啊?他就这般自信?
“沉欢,你也别先着急,这大皇子求娶归求娶,但皇上那,恐怕不一定答应,不然的话,大皇子也不会现今还跪在大殿外。再且,就算皇上那松了口,还有你爹那呢,你与他说说,想必你爹也不会答应的。”张妤见她着急,安慰道。
蒋沉欢一听,也想到了,松了口气,绷着的身子松了松,对着张妤抱怨道:“张姐姐,你说那大皇子到底什么毛病啊?!这怎么落一回崖,还能喜欢上我了?他是不是真有病?!若是有病的话,我可以给他治治呀!”
她说的气愤,可能也是真的不喜刘继,被这事给闹心了。但她这话说的冲,有违尊卑,张妤怕她之后再说些得罪刘继的话,急忙喊住了她:“沉欢!”
刘继虽然不受宠,但是毕竟是大皇子,又是皇上唯一的独子,未来早晚都是要登基的,这些话到时候若是传出去了,必定会得罪他,往后对于她来说,可不是好事。
蒋沉欢自然也知道这些,她一贯常脾气都是当场发,瘪了瘪嘴道:“我知道的,在外头我自然不会这般说,只是我实在是不喜那大皇子,这才会在姐姐面前,放松了些。”
张妤叹了口气,她当然清楚沉欢不喜大皇子,所以才在听见这事时有多膈应。
后边,张妤又安慰了她几句,嘱咐她好好休息,好好养病,莫要为这事烦心,毕竟这件事还不一定能成。
见蒋沉欢面色重新好转了起来,张妤才出了蒋将军府。
这时候的张妤是真的这般想的,怕是当时众人都是这般想法,毕竟,这桩婚事连皇上都不满意,还怎么能成呢。
然而到了晚间,张妤听闻的,却是蒋将军答应了这门婚事。
“这怎么可能?!”
张妤听闻时,脸色立马就变了,主要是这结果太过于让人愕然了。
大皇子求娶蒋沉欢这事,按着皇上的态度来说,大概也只是一场无疾而终的事,但闹到现在,蒋将军怎么会自己跳出来的?难道他忘了问沉欢的意见吗?
虽然知道这个想法不大可能,但张妤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想着自己临走前,蒋沉欢那笃定不想嫁刘继的样子,张妤就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宁。
“这桩婚事,蒋将军答应了,难道皇上就没什么意见?”张妤急切问道。
采禾只将自己打听到的说出来:“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只打听到的是,说是两个时辰前,蒋将军直接进了宫,面见了皇上。紧接着,殿内就传出蒋将军与皇上争执的动静,听说当时,外头的小太监们都能听见皇上气怒摔杯子的声响。不过之后,蒋将军就出殿了,但一出殿,就跟着外头的大皇子一道跪下了,再后来,就听闻皇上气的在殿内好一通骂,什么蛇鼠一窝、沆瀣一气,什么结党营私、逼人太甚……总之,都不是什么好话。后头,就听说皇上被气的,直接让敬德公公召见了太医进殿,但这桩婚事,听说是定下了。”
这皇上会生气不奇怪,可这蒋蒋军怎么会答应这事呢?或者,他怎么能答应这婚事呢?
难道,他真不管蒋沉欢了?
张妤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事,发生的超出所有人意料,怕是谁都没想到,最后,蒋将军竟然站到了刘继这边。
但现在也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这会既然皇上都答应了,那沉欢要怎么办?难不成真嫁了?
张妤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眉头皱的打结。
她暗怪自己,若是当初不带沉欢一起去马场,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桩事了?
边上采禾听见了她嘴里的嘀咕声,虽然不太清楚里头的具体事情,但还是道:“姑娘,这蒋姑娘的事,要怪就怪大皇子,您可千万别自个置气。”
张妤叹了口气,正要吩咐采禾准备去蒋将军府时,外头就有下人慌慌张张的敲门进来,磕在她面前道:“姑娘,方才蒋郡主人来了,冷着一张脸,急匆匆的进了隔壁世子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