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讲明白了反是不好,还不如方才懵懵懂懂的做了,南烟生气便生气,也比目前局面好太多。
南烟讲完,心里一片轻松,她伸手取过周时生手中的瓷瓶,语气冷静而克制,“我不用这些。”
方才南烟是太过紧张因此才会疼,如今不会了,她想清楚后开始主动掌控局面,于是伸手轻柔的抱住周时生,因着知晓他其实也无甚经验,因此主动的躬身去亲吻他。
夜色漫长,屋内一片火热。
席秀被李常洛看管着蹲在花园中喂蚊子,心里一片酸苦。
小灰是被席秀怂恿着听墙角的,且它是老狗,李常洛便让人带了小灰回屋睡觉。
席秀看着摇着粗大的尾巴悠悠离去的小灰,深刻的懂了人不如狗的含义,她讨饶道:“李常洛,我保证再不听墙角了,你放我离去怎么样啊,如今这般晚了,我真的想回屋睡觉。”
李常洛摇头,木炭似的脸上毫无表情可言,“殿下吩咐过,让我看着你,让你莫要近那处院落。你好生待在这,时候到了便放你出去。”
席秀被李常洛说的脸色通红,努努嘴,不好多说什么。
就这般喂了许久蚊子,周时生终是缓缓而来。
席秀腿都蹲麻了,见此立即起身,简单行了一个礼方才应命离去。周时生看了眼席秀背影,唤来李常洛,在他耳边轻声嘱咐着什么。
……
翌日
周时生假作从禹州归来,这日正值朝官休沐,他一回宫便被天子传令去御书房。
御书房内,周时生将近段时日禹州处理水患对策及结果细细讲来,末了,天子问道:“禹州乡民月前至长安城状告于广善一事,你可知晓?”
“儿臣知晓。”
周时生坦荡道:“南下时儿臣遭遇贼人刺杀,虽顺利逃脱,却比预计到达禹州的时间晚上几日,待儿臣一行人到达禹州,于广善已称病离去。”
“儿臣虽有心彻查此事,但因于广善不在,且儿臣与大哥的关系不好处理这事,便令人将原告及证人以及在禹州搜查的证据一并送至长安城,本想将此事移交给刑部处理,哪知那几人却趁机将此事捅至大理寺。”
“此后,案件为何落到俞宗衍手上,儿臣便不知其中细节。”
“这般说来,你似乎与此事无关?”
天子晒笑,“你却是不知你离开这两月长安城确实发生了许多事。”
周时生不动声色的听天子讲话,期间表现坦荡。他的话半真半假,坦荡的承认是他命人收集证据送证人至长安城,之后的事情却是咬死不认。
天子本便有意打压周承毅,虽于广善与南易此次粗看似乎是周时生起意,俞宗衍接受处理,但背后是天子暗自推动案件进展。且前段时日,周承毅主动示弱,已是达到天子的目的。
天子只希望他这两个儿子都安分些,莫要作乱,多给他生些皇孙才是正事!
想及此事,天子道:“再有几日是朕生辰,宫宴上会有各家小姐赴宴,你曾说母妃不在,无人操劳此事,那如今朕便亲自替你谋划如何。到时候你可仔细看看,或有相中的女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周时生颔首称是,再叨扰了几句,他便告辞回了乾西五所。
宫殿内,他令季仲将南下的安排细细说来,又问了近来周承毅的举动,知晓他主动向天子示弱,再未作乱,唯独奇怪的便是捉拿南安,理由是南安伤及于侧妃。
周时生听了并未尽信,令人前去细查这事是否属实。
随后,有人来报,说是天子赏赐了几名貌美女子入乾西五所。
周时生淡淡的应了声,目光落在窗外,如今已是午时,南烟应当已经醒了。只如今周时生毫无心思去见她,他需要静一静。
南烟此时不在相府,她去了此前周时生带她去的那个酒馆,这家酒馆是她名下产业。
五年前南烟离去后,刘伯全权接手了南烟名下的产业。后来南烟归来,只道刘伯年老,这些商铺虽他仍在经营,但只当是在赚钱养老。她万万没想到,刘伯不仅将南烟留下的店铺经营的很好,还新开辟了许多产业。
这家名声极盛的酒馆就是刘伯后来新盘下的,一直是他在经营。只是他一直相信南烟还在人世,这家酒馆的地契房产是属的南烟的名。
年老的刘伯还这般有干劲,一时,南烟只觉得自己这段时日过的太丧了,还不如一个老人有拼劲。
“大小姐?”
景儿被癞子带来内院见南烟,她因着多年伺候南安,被南安蛊惑也一直相信南烟还在人世,时隔五年再见,她惊讶又感动。
南烟克制的朝景儿轻笑,景儿是炳熙着意挑选出来陪着南烟的,后来被南安使计要了去,两人便不常见面了。
景儿大步上前跪在南烟身前,低声啜泣,“奴婢等了这些年终于将小姐等到了。”
南烟将景儿搀扶起来,闲聊了几句,便让她先行回避。景儿很是听话,颔首去了后院准备膳食。
此时,屋内只得癞子与南烟二人。癞子心有余悸,道:“南烟幸亏你提前吩咐过我,因此我才趁机带着景儿从一扇侧门出了来,不然如今肯定被押进大牢审问。”
南烟一直在俞宗衍那里打探案件进展,在得知会有士兵候在南府不准人随意进出前,南烟吩咐癞子去办了两件事。其中一件是将景儿带出来,另一件便是给徐氏下药从她嘴里套出关于炳熙的下落。
南安曾说过她偶然在南易与徐氏争吵时听他们提及炳熙,因此南烟怀疑徐氏亦知晓炳熙下落。
南易此人精明谨慎,南烟不好在他身上下手,但从徐氏一妇人身上下手却还好。
只癞子叹息道:“但……”
他忧心的看着南烟,回忆着那时的情景。
那时,南安被周承毅下令捉拿,南易卷入包庇于广善一案,因于广善未定罪,暂时又未牵扯进其它案件,因此南易只是奉命避嫌终日待在家中去大理寺当值,配合刑部调查这案件。
府内气氛还不若之后严肃,只徐氏终日痛哭,南易亦时常责备她,两人起了争执,徐氏怒极攻心伤了身子。
景儿因近身伺候南安被牵连,那时被徐氏关押在柴房。他先去寻了景儿,在景儿的指导下知晓徐氏的起居习惯以及近身伺候的人员分布,设法在她的羹汤中下了迷魂散。
夜间,他又让景儿扮作炳熙的模样在徐氏窗前一闪而过。
这般日夜下来,徐氏面色惨淡,在将景儿送离的前一日,癞子接过南烟交给他的迷药,下到徐氏膳食中,亲自在昏沉的徐氏床前诱导她说出炳熙的下落。
只徐氏日夜被假扮炳熙的景儿吓得神思恍惚,又中了癞子的药,话说的断断续续。
“盛京……在…在盛京啊,不,是死在盛京了。”
死了?
从徐氏口中套出的消息是炳熙已不在人世。
南烟听完癞子的回复,神色平静。
癞子心疼的看着南烟,开解道:“老大,这徐氏当时神思恍惚,话或许当不得真。”
不能当真啊,老大找她母亲找了这些年,若人真的不在了,那该如何!
南烟看着一脸忧虑的癞子轻声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这也算是知道母亲的下落,无论死活,反正知晓她在盛京。”
“那接下来需要再细细问那徐氏吗?她如今已被关押在天牢中,老大如今在相府,要去天牢问上一番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南烟此前是有这种打算,届时劳俞宗衍相助,去天牢问上一番便是,但如今不用了。她如今不好与俞宗衍牵扯太过,且周时生正着人捉拿南易。
她有预感,她很快会找到母亲的…无论死活。
第74章
南烟同几人一道用完午膳后,刘伯安排癞子去了名下一间新开的饭馆当厨。景儿想跟着南烟,南烟未应,只让她暂且先跟着刘伯做事。
从酒馆离去后,南烟在长安城游玩并未直接回相府。不多时,她缓步至一小巷转角,快走几步,贴着青灰色的墙壁听身后来人的脚步声。
那人在转角处迟疑片刻,终是踏步上前。南烟立即伸手紧攥着这人领口用力将他压在墙壁上。
“南烟姑娘,是殿下让我跟着你的。”
李常洛在南烟动手前冷静的将身份解释清楚。
南烟稍稍一愣,想起昨夜之事,将手松开。
“我出相府你便跟着了吗?”
“是。”
李常洛整理好被南烟弄乱的衣襟,向南烟揖了一礼,道:“殿下这几日事忙不便出面,因此着属下保护南烟姑娘。”
李常洛此言为真,但有一事未告知南烟,自她从相府出现后一直跟着她的人除了自己,还有冯希臣的手下。
南烟掸了掸袖口,问道:“你家主子近来是何事繁忙,还有,你们可有南易的下落了?”
“殿下所忙之事皆有关朝政,属下不好过多泄露,至于南大人的下落,我们的人已摸清他上岸地点,正着人布网排查他逃离路线。”
“南易这人谨慎多疑,劳烦你们费心了。”
李常洛听完,道:“分内之事,不麻烦。”
“你既奉命护我安稳,日后便不必躲在暗处,如席秀一般侯于我左右便是。”
南烟低道。
李常洛迟疑,“我年前曾在殿下周围露过脸,未免有心人猜忌,近来或许不好在明面上候于南烟姑娘左右。”
南烟颔首表示理解,也未就此事多讨论,大摇大摆的从小巷走出,回相府时,南烟想从侧门进府,李常洛令人提醒南烟,邀她由相府正门进入。
甫一进门,正好被等候她多时的青年逮住。这人是前几日在酒馆遇见的冯希白好友,今日前来,是特意试探俞夫人看两家可有结亲的意向。
不用多想,这结亲的对象自然是如今身为俞沉义女的炳南烟。
俞宛清坐在母亲身旁想看南烟如何招架,南烟想了想,便真如同义女般先向俞夫人揖了一礼,随后垂头温婉道:“南烟家中无人,此事自是由干爹干娘做主。”
俞相不在,这事便落在俞夫人头上。
俞夫人此前得了夫君的令,说这女子是贵人,轻易得罪不得,因此她才安抚小女宛清莫要就此前两人争吵之事责难这女子。
她既是贵人,那这事怎会轻易由她做主?
俞夫人一脸为难,如今夫君不在,她有些担心若是弄出岔子会如何?
俞宛清在一旁见南烟如此乖顺听话,心中不喜,来提亲之人家世人品皆不若俞宗衍,南烟却似并未有拒绝之态,她兄长难道还不比这人强?
这青年是俞宛清刻意招来的,只想着尽快将南烟打发走,她才顺眼,如今却又不忿南烟轻视她兄长。
俞夫人沉吟片刻,道:“婚姻之事由父母做主,但夫君不在,我亦不好独断。”
她朝那上门提亲的人和蔼笑道,“这事暂缓如何,但公子既亲自上门,不若将你的生辰八字留下。”
那青年见此忙应道,“生辰八字早已备妥。”
话落之际,已有媒婆欢天喜地的携了青年的八字恭敬的递给俞夫人,此事若真的成了,她这红娘之名在长安城只会愈发响亮,因此做起事来丝毫不敢怠慢。
俞夫人将八字收入怀中,媒婆笑着候在一旁,见俞夫人未曾令人写下南烟八字递给她,也不尴尬,本来此事便是男方主动求娶,算是高攀!
这般,几人在大堂说了会体己话,南烟便告辞离去。
俞夫人讨要八字,且称俞相不在不好做主只是推脱之举。届时,若要将人打发走,只待称八字不合便是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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