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斐在第二天的清早就离开了,而他前脚刚走,安璃郡主后脚也走了。
管家说是宗门传来消息,老祖宗不日就要出关了。
对于这种“狼来了”的消息,郝甜根本不信。
这两年关于万毒宗的老宗主要出关的消息,隔段时间就传出一次,但一直没见他老人家真正出来过。
安璃郡主盼啊盼!每次听到消息都很激动,但最后又都是很失望。
郝甜是知道安璃郡主打的什么小主意,她只看戏,不参与。
眼下安璃郡主又回万毒宗去了,郝甜在内心里暗戳戳地高兴了一把。
啊!解脱了!又有一段时间不用给安璃郡主试菜了!
胖牛暗戳戳地挑事:“老大,这二人前后脚地走,怕不是一同私奔去了吧?”
郝甜像是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就让他们红尘作伴,策马奔腾吧!奔得越远越好!”
胖牛:“……”
自家老大的心真是大得无边无际了……
他弱弱地提醒道:“老大,少宗主是你相公,至少名义上是。”
“我知道啊!奔者为妾,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郝甜不甚在意,“反正只要老子是大老婆就行。”
大老婆地位最高,不用受小三儿的使唤。
若是南荣斐不受家训约束,想要娶安璃郡主,郝甜不仅不会拦着,反而会促成此事。
县主为妻,郡主为妾。
郝甜巴不得南荣斐能早点娶了安璃郡主进门。
到时候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踩在安璃郡主的头上了啊!
那感觉,不要太美好!
胖牛见郝甜一脸痴相地憧憬,就知自家老大又在做些乱七八糟、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了。
“老大,醒醒,那傻子……县令来了。”胖牛推了推神思远走的郝甜。
郝甜回神,看到百里羡正在门房小厮的引领下,绕过影壁,向花厅走来。
一般客人到县主府拜访,门房小厮都是将人请进门,让人在前院暂候片刻,小厮进来通报。
但百里羡是一县之长,小厮不敢怠慢,更不敢将人堵在前院等候,只得把人往会客的花厅里引。
恰巧郝甜和胖牛就坐在花厅里喝茶商谈。
门房小厮将百里羡引领进来就退了出去。
“下官见过县主。”百里羡又是一礼,郝甜也没拦着,反正她受得起。
“大人,请上座。”郝甜面带笑容,不失端方。
候在花厅里的小丫鬟在郝甜的眼神示意下给百里羡奉上茶水点心后,也退了出去。
郝甜端着茶杯喝茶,眼角余光瞄一眼同样端着茶杯喝茶的百里羡,心中升起疑惑。
新官上任都很闲么?
昨儿来了一趟,今儿又来了一趟?
怎么有这么多的时间过来串门子撩闲?
胖牛一脸防备地盯着百里羡,看他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就因为百里羡之前像个小流氓似的想要祸祸自家老大,胖牛因此看他哪哪不爽。
心里不爽了,嘴上也就不客气了,“你来有事没?没事就慢走不送了!”
就算对方是个县令,胖牛也是不惧的,因为他家老大的品级要高。
就是这么目中无人、以大欺小了,哼!
对于胖牛的狐假虎威,郝甜有些哭笑不得。
都说了不要同傻子计较,气坏了的可只会是你自己啊!
百里羡这个客人,连凳子都还没坐热乎,就被胖牛赶,他也不恼。
“县主,先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我的病,已经好了。”百里羡又是致歉又是解释。
郝甜自是不会同百里羡计较。
先前他脑子坏了,同他计较没用。
现在他脑子好了,同他翻旧账也没意义。
胖牛却没郝甜那么容易翻篇儿,他质疑道:“是真好了还是假好了?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又莫名其妙地犯病纠缠我老大!你能保证再也不犯病了么?”
百里羡皱了皱眉,面若朝华的一张脸上浮现一丝丝的为难,“生老病死,皆非吾等所能控。”
胖牛:“……”
好好地说话不行吗?非得整那文绉绉的一套,你是状元郎了不起哦!
郝甜见胖牛被百里羡一句话怼得脸红脖子粗,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看向百里羡,语气比胖牛友好多了,“大人宽心,我并未介怀。”
“多谢县主。”百里羡明显地松了口气,脸上扬起一抹轻松的笑。
郝甜看得眼神闪了闪。
亦妖亦仙,美得不可方物的男人,很危险!
“好了!你可以走了!”胖牛仍不忘赶人。
歉也道了,再不走难道留下来吃饭啊!
郝甜的眼角抽了抽,她在内心里再次给胖牛洗白。
胖牛真的是善良、友好、贤惠的居家必备小弟。
就是对百里羡莫名有些敌意,这些也可以忽略不计啦!
他依然是绝世最好小弟。
百里羡无奈地看了郝甜一眼,眼神中有一丝丝的委屈闪现,这是不同于南荣斐那戏精般的矫揉造作,而是辛苦隐忍,会让人打心底里滋生出一种怜惜。
郝甜挨不住百里羡的委屈小眼神,她轻咳了两声,看向胖牛,“说了那么多话,喝喝茶润嗓子。”
胖牛:我不渴,我还能怼个三天三夜。
郝甜的眼神暗了暗,胖牛端起茶杯“咕噜咕噜”连喝三大杯。
啊!好渴!
胖牛不敢再去看郝甜的眼睛,他恨恨地瞪一眼百里羡,却发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他的身上,他接收到那一束视线里的挑衅。
没错!就是挑衅!
胖牛伸手指着百里羡,想要向自家老大告发。
百里羡却立即离开视线,而眼中的挑衅神色也藏了起来。
胖牛:呜呜呜……老大……那傻子欺负我!
郝甜没注意到胖牛和百里羡的眼神官司,她在盯着自己脚上的绣花鞋看。
好无聊……
一动不动地像个雕塑般坐着,双脚都麻了。
要怎么样才能在脚麻的情况下,不动声色地换个姿势又不失端方礼貌还优雅好看呢?
郝甜脑中的问题还没研究出来,百里羡又开口了,“县主,下官前来,还有一事。”
“嗯,你说。”郝甜闻声抬头。
“下官准备在青鹿书院开设蒙学馆,想邀县主您家的三个妹妹入学试读。”百里羡娓娓道来。
青鹿书院是花醴县唯一的一所书院,郝甜的阿爹郝嵩曾经就在那进过学。
“还有谁啊?”郝甜不假思索地问。
“……”百里羡明显是事先没准备好应对郝甜提出的问题,所以他顿了顿,面带羞赧地说:“您是第一家,还未邀约别家。”
意思就是想试点开班教学,但没有学生主动报名,所以校长不得不亲自去招生。
郝甜自行脑补了百里羡的话中话。
大昱国的大小书院里,正规的蒙学馆极少。
一般都是越过幼儿园,学前班之类,直接上一年级,简单地启蒙教育一番,就直接开始上正课了。
其实小娃娃的启蒙教育是很重要的,但却不被重视。
也有家境富裕的,会先请先生来家里给小娃娃们启蒙。
或者有个别是家里就有教学资源的,小娃娃们就由家中长辈亲自启蒙教导。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百里羡新官上任,就想到要在县里的书院开办蒙学馆,他倒真是准备大干一场了。
并且,他比同时代的很多人都想得通透,看得长远。
“她们是女娃娃。”郝甜提醒百里羡。
这个时代的女子,能接受教育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并且她们接受教育的方式不是去书院同男子一同听课学习,而是在家里,家中长辈会为她们请来女先生授课。
“男女七岁不同席,她们才三岁,无妨。”百里羡解释。
“你这蒙学馆收哪个年龄阶段的小娃娃?”
“年满三岁,不满七岁,男女不限。”
郝甜的眼睛一亮,惊讶于百里羡没有直接和封建教条杠上,而是另辟蹊径。
三岁到七岁,确实是小娃娃的最佳启蒙年龄,而又巧妙地避开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样的封建世俗规矩。
郝甜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声,不由地对百里羡另眼相看。
“什么时候开课授学?”郝甜决定送三只小崽儿去启蒙了。
前世的小娃娃半岁就进行早教,郝甜先前多多少少也给小崽儿们进行过亲子早教。
但她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又没带娃经验,只能凭着前世少量与之有关的记忆,依葫芦画瓢那般会多少教多少。
郝甜原先打算等小崽儿们满了五岁就给她们请个女先生蒙学。
眼下有机会,三岁开始也行,也不算揠苗助长。
“本月初十。”
“好,到时候我定会送她们去。”郝甜给了百里羡肯定答复。
出师顺利,招到学生了,百里羡在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
郝甜又问了百里羡一些开学事项,百里羡都一一作答。
二人愉快地聊完,郝甜客气礼貌地将百里羡送出县主府。
胖牛狠狠地瞪着百里羡离开的背影,眼里放出无数的眼刀子。
自打他家老大让他喝水,胖牛就没再敢吐槽,他憋得不爽,内心里已经问候了百里羡的祖宗十八代。
郝甜目送百里羡走远,才理会胖牛,“好了,你可以说话了。”
胖牛张口就滔滔不绝,“老大,百里羡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那傻子说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老大你太单纯善良,小心别被他伪善的外表给骗了,他让小花花、小雪雪、小月月去书院,怕也没安好心……”
郝甜一边活动发麻的双脚,一边耐心地听胖牛吐槽,省得他憋坏。
胖牛说着说着,见自家老大好像压根就没认真在听他所说的逆耳忠言,他顿时就收了声。
郝甜听着听着,闹糟糟的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
正叉腰踢着腿的郝甜抬头看向胖牛,“怎么突然停了?”
“……老大你有在听吗?”胖牛心塞又委屈。
“……”郝甜默了默,问道:“胖牛,你似乎对百里羡有偏见?”
“没有!”胖牛毫不犹豫地否认。
胖牛倒还真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对百里羡产生了偏见,而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他意识到了,才发现,偏见这东西,如影随形,他就是看某人格外地不爽!
“那你就是还在为他先前的举动同他计较?”郝甜再问。
“没有!”胖牛昧着小心心否认。
“好了好了,别往心里去,老子都没计较不是!”郝甜试着哄自家小弟,“他先前脑子坏了,才导致行为举止异于常人,但我也没吃亏,你就别同他一般见识了,再说他现在好了,考了状元,当了县令,肯定不会再干出先前那种出格的事情了。”
“谁知道他某天会不会脑子又坏了呢!我不管,反正就是看他不爽!”胖牛这次倒是没嘴硬地否认了。
郝甜轻笑,“还说对人家没偏见!”
“我……我……”胖牛一时找不到话圆过去。
“好了,好了,别生气,我向你保证,他要是再坏了脑子,还想来占老子便宜,老子就胖揍他一顿,这种可以了吧?”郝甜继续哄自家小弟。
小弟为了老大的名声操碎了心,郝甜当然得哄。
“一言为定?骗人是小狗?”胖牛像个小孩子般索要约定。
郝甜的眼角抽了抽,继续哄,“老子说话算话,骗你是小狗!”
说完,郝甜抬头看了看天,心中直呼:好险!
要是胖牛让她发誓:骗人就遭天打雷劈。
她该怎么办?
※※※
郝甜将小崽儿们要去蒙学的事情同阮氏说了,阮氏很赞同。
虽然郝甜是一口答应了百里羡,但她在家并不是一言堂,大事小事就算拍板下来,事后也都会同阮氏说一声。
阮氏心宽,一般都是任由郝甜做主,从不阻扰郝甜,顶多是当她有更妥当的建议时,会提点郝甜几句。
因此,母女俩在各种大小家事的处理上异常和谐。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大家就一门心思为三只小崽儿的蒙学做准备。
阮氏带了橙花、桃枝、桂枝几个小丫鬟给小崽儿们缝制小书包。
郝甜和胖牛去给小崽儿们添置文房四宝。
为免小崽儿们不适应,郝甜给小崽儿们进行了蒙学前洗脑,哦不!是蒙学前心理辅导。
郝甜还带着小崽儿们提前去参观了青鹿书院,带他们熟悉路线,熟悉环境,认识夫子。
郝甜还给青鹿书院捐了银子,为小崽儿们今后能在书院里混得顺当,她可是费劲了心思。
前世的她,读书那会儿很不齿那些因为家里有钱,就给学校捐钱的同学的家长。
因为有几个臭钱就给孩子走后门,买成绩买学位,了不起哦!
但现在,郝甜承认,她愿意花银子给小崽儿们创造一个顺遂的成长环境。
至少是童年无忧无虑。
并不是她要溺爱小崽儿们,而是她不愿看到她们的童年时代有阴暗。
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一生都在治愈童年的人,另一种是一生都被童年治愈的人。
郝甜是前者,她希望小崽儿们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