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书生闻言又是一窒。他同顾之言有仇,同舒明雁何尝不是也有仇,只是因为目前他和舒明雁有共同的敌人,要为了当下利益合起来对付国师,这才临时合作,待合作一结束,自然各打各的算盘。被顾柔这样明着一戳破,更是恼怒起来:“舒明雁,你信她的胡说八道?”
他这一踌躇,舒明雁更不悦,他们二人一人负责盯住顾柔,一人负责去叫国师过来,显然要去叫国师的那个人处境更危险,任务更艰巨——他刚刚想都没想就决定自己去了,换到萧书生这里,居然犹犹豫豫惜命起来,他是不是还打着别的算盘?想想十年前,自己曾把他老爹肖秋雨打成重伤,看萧书生这睚眦必报的性情,想必多半也不会在日后放过自己。
舒明雁脸色冷了:“你还不去?”
萧书生暗恨咬牙,转身便走了,心中念念:舒明雁,你如今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还真以为你还是离花宫的老大?
萧书生一走,顾柔松了口气,连连给舒明雁拍马顺气:“舒老大不愧是舒老大,您一发话,号令江湖谁敢不从。就是不晓得我九尾哪里得罪了离花宫,惹舒老大不开心了,您但管说出来,只要有我九尾能效劳得着的地方,我一定鞍前马后,万死莫辞。”
舒明雁阴冷道:“你以为给我戴高帽子有用么。”他低下头,靠近顾柔,两只空洞洞的眼睛各自被两条刀疤横穿过眼,血痂新结在上面,看着十分地可怖。
顾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条疤,是你男人给我的,”舒明雁惨笑,揪住顾柔的头发,“我要百倍千倍地送还给他。你想活命,就看他对你有几分看重了。”
顾柔心里茫然一瞬间:我男人,他说谁?
舒明雁又扯了一下,顾柔被揪得疼痛呲牙,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抢回被舒明雁揪住的长头发,抬手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衣服一片血迹。她愣住了。
这血迹已经干涸,不晓得是什么时候沾染上去的。
她想起在洛河长桥上,国师将她拥在怀中的情形——她的衣服刚好接触他的腹部。
心里一抖,难道……那个时候他受伤了?
再看看舒老大,脑海里片段似的闪过种种:离花宫、少年刺客、国师、萧书生、舒老大……
顾柔忽然回过神,明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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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柔被舒明雁下了兵器。
舒明雁右手拿潮生剑,左手挟持着顾柔,站在桃林的一片旷地中,背靠大树,眼睛锁死前路的方向。在脑海中,他已经自动想象如何地杀死国师几百次了。
顾柔被他掐着脉门,一动不敢动,心里头慌乱不安。
她一方面不想就这么死掉,另一方面,却又盼着国师千万不要来。她的心矛盾极了。
桃林里起了风,落花成阵,扬起片片粉色的云烟。
马蹄声响。
一骑白马奔进桃林,踏花缭乱,一路直到旷地中间。国师跳下马来,顺带着用力一扯,把捆得跟人肉粽子似的萧书生从马背上也拉了下来。
萧书生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哼响。他一把掳走顾柔为人质的消息告诉国师,肋骨就被打断了三根,恨得他咬牙切齿,既憎国师,又迁怒舒老大。
国师用脚踩住萧书生的头,白发微荡,眸光清淡,冷看舒明雁:“换人。”
舒明雁一把抓过顾柔:
“慕容情,你也想得太容易了。你毁掉我的一切,岂能是萧竹吟一条命能抵消的了的?今日,我就要你看着你的女人死在你面前。”
说着,他指头在顾柔咽喉处一捻,顾柔脸色便转青,呼吸困难。
国师眸色转深,沉声而道:“你要什么,开出条件来。”
“心疼了,害怕了?”舒明雁看见他的态度,厉声笑道,“把萧竹吟丢过来。”
国师看了一眼顾柔。
舒明雁道:“你也可以不放,我立即剁掉她一根手指来给你瞧瞧。”
国师脸一冷,飞起一脚踢在萧书生身上,萧书生惨呼一声,骨碌碌滚到舒明雁脚边。
舒明雁冲顾柔低声冷笑:“看来,你在他眼里有点分量啊。”
顾柔心一紧。只听那头国师道:“舒明雁,此乃你我恩怨,同她无干,你有什么仇恨冲着本座来。”
舒明雁毕竟同国师共事过一段时日,对他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虽然国师话里话外云淡风轻,但他每次挨近顾柔,都能看到国师脸上的阴霾之色。
“好,”舒明雁更有底了,森沉一笑,“你把剑放下。”
顾柔看向国师腰际的那把太上忘情,传世名剑,镇派神兵。
她看着国师的手滑向腰际,取下佩剑,不由得焦急:“大宗师,不可……”
国师解下佩剑,随手轻轻扔在地上,却也重重落在顾柔心上。
对于一个武者而言,放下他的兵器,不但意味着解除防备,更像是放下了他武者的尊严。
国师的面孔已经变得铁青。
“踢过来。”舒明雁道。
国师抬脚一勾,将太上忘情抛起,一脚踹了过来。萧书生此时已经挣脱绑缚,从地上爬起,见到此等宝器,顾不得疼痛,立即抢在手中。
舒明雁目光掠过萧书生,有一丝鄙夷。但他今日的目的不是神器,而是国师的命。
国师道:“本座已卸下兵器,你冲我来,放了她。”
舒明雁邪恶地冷笑:“你求我啊。”
“别理他!啊!”顾柔挣了一下,被舒明雁狠狠砸在后颈穴位上,疼得锥心刺骨,弯下腰去,“大宗师,别管我,别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