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林墨然最厉害的也就数这张嘴了。

奴婢今日在来之前曾做过不少功课,生怕肚子里没有东西,讲出来的故事难听至极污了公主的耳朵她道,硬着头皮努力往下编,而这其中有一个故事就和奴婢方才的梦有关,讲的是一个小侍女去给自家小姐摘竹笋的情节。

诶,这不就连上了吗!

林墨然在心底给自己点了个赞,抬眼瞧瞧秦语辞的表情,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便继续大着胆子往下讲。

只是好巧不巧,侍女摘完竹笋刚准备下山,未行几步便偶遇一窝匪徒,那帮匪徒无恶不作,狂妄已久,见到侍女衣着光鲜便动了匪心,不光想要抢夺她随身携带的金银,甚至还想夺了她的笋,真真是坏透了!

还好侍女心思细腻,懂得以退为进巧妙周旋,这才从匪徒的手中逃过一劫,将笋成功带了回去,随之又向官府及时举报,狠狠的惩治了他们不要脸的行径,着实可喜可贺!

不管可信不可信,反正是都串上了。

秦语辞应声微笑,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似是信了:原来如此。

林墨然连忙点头:是了是了。

林墨然继续道:奴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赞叹侍女的机敏和忠诚,感叹如有一日也发生类似的事情,必定像她学习,竭尽全力保全公主的利益。

顺势还表了个忠心,仿佛刚在梦里骂她的不是自己。

果真将秦语辞哄的挺好。

不知不觉竟也有些困了。

你退下吧。秦语辞道,摆摆手叫林墨然离开,好像疲惫的随时都能睡过去。

却还不忘在放林墨然走之前眼神幽深的暗示她一句,本宫期待墨然日后的表现。

林墨然赶快恭敬回答:喏!

这才吹灭所有蜡烛缓缓退了出去。

她一走,寝宫内很快重新安静了下来,月光顺着窗棂闯入,洋洋洒洒的落于地面,点亮夜色,也照亮了秦语辞的侧脸。

随之,便见那张绝美无暇的脸上明显带着一抹洞察一切的笑意。

其实林墨然刚才说的那些话,秦语辞可一点都不信,不光不信,甚至几度想笑,却又怕耽误她表演,终究还是强行忍住了。

若说是在辱骂匪徒,那在梦中一次次唤她名讳的行径又该作何解释。

平时看着一副怂巴巴的鹑鸟模样,入睡后倒是格外放肆,一句句秦语辞坏绝这样的话说的可真是有鼻子有眼。

当是太骄纵了她。

秦语辞叹口气,目光穿透幔帐看向地面上的月光,想罚,却又莫名觉得这样其实也还不错,思索片刻,干脆选了个折中的方式

给她记着吧。

留作哪天一并算了。

只可惜秦语辞所想,林墨然和系统终究无从得知。

尤其系统,更是从一开始就已经离线了。

虽说它身为一个系统,和人之间有着很大差距,但却莫名自带一个一到晚上就得睡觉的奇怪程序,一入夜顿时困的不行。

除非有事或是天亮,否则根本叫不起来。

当个闹钟倒挺合适。

系统打了个哈欠,准时将林墨然叫醒上工,和人聊了几句这才晓得昨晚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等我晚上再讲给统儿听。林墨然默默叹口气,昨晚秦语辞嘱咐过的话依旧回荡在耳边,生怕被人挑出什么毛病,林墨然如今哪还敢造次。

连忙乖乖的爬起来,飞速洗过漱整理好仪态,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不过在去见秦语辞之前,她决定先去大厨房那边端盘糕点。

自从那晚陪秦语辞用过晚膳,林墨然发现她似乎挺喜爱甜食的样子,听说大厨房那边研发出了新品,便马不停蹄的赶过去了。

是白玉霜方糕,采用了新方法,加了新调味的霜方糕,由于其中几味材料产出较少,总共也没做出几盘。

要是为秦语辞端一盘回去,她应该会开心吧。

林墨然这般想着,端着手中的糕点穿越石板路,很快回到长乐宫内,一抬眼,却突然发现院子里除去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秦语辞外,竟然还多了不少人。

而这其中,坐着一个衣着繁复,趾高气扬的少年。

林墨然在穿来的这段时间里也跑过不少地方,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七皇子秦皓玥。

再准确点说,是前几日过生辰被皇帝以长公主病情加重为由翘了的那个秦皓玥,他母亲瑶妃自始就和萧皇后不对付,到了小辈这里自然也不对付,再加上秦语辞和七皇子又同为资质优异的乾元,时不时便会被人明里暗里的拿出来比较,那之间的仇可就更大了。

他一来准没安什么好心。

林墨然见状顿时提起十二分精神,一边默默加快脚步向前走,一边竖起耳朵偷听,想知道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很快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是借着探病为由来炫耀的,说自己最近学习多么用功,进步多么大,就连骑射也有所精进,前不久父皇还夸他来着。

对此,秦语辞只是悠闲的喝了口茶,自得的摇摇金扇,全程没什么表示。

直到他讲完这些长篇大论,再无可说之时,才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如此,那还真是恭喜七弟。

夸了,但没完全夸,语气里竟是一点羡慕都没有。

怎会如此!

七皇子被她噎了一下,若不是怕父皇怪罪下来说他不知嫡庶尊卑,恨不得都想当场跳起来咬她。

但这个美好的愿望终究难以实现,七皇子无法,只能努力思索,想再找点话题气气眼前这个人。

眼珠一转,突然发现了林墨然手里端着的糕点,顿时福至心灵:呦,皇姐这是叫下人去大厨房取糕点了?

这白玉霜方糕确实美味,据说里面更是添加了许多强身益脑的材料,对身体当真极好。他道,话里带着浓浓的得意,因我最近读书刻苦,费心费神,所以碰巧多得了几盘。

皇姐若是想吃,可以派人来我这里取。

可是有个能比得过秦语辞的地方了,很爽!

谁知话音一落,秦语辞突然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紧接着林墨然便注意到她的目光突然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瞥了过来,下颌不动声色的扬了下,虽说并未言语,但意图却极为明显。

好像是在告诉她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林墨然顿时心领神会,随之朝她悄咪咪的挑了下眉:说什么都行?

秦语辞抿了下唇,不置可否。

那,那我可就上了。

林墨然轻咳一声,随之抬起脚步,继续向前走去,好似自己才来,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同七皇子请了个安,之后乖巧来到秦语辞面前站定,笑的跟花一样:公主,奴婢将糕点取来了,这糕点当真极好,香味沁人心脾。

只是欣喜之余却又十分惶恐,如此美味的糕点,您当真要赐予奴婢吗?

一句话,惊的七皇子眼睛都直了。

不必惶恐。话音一落,秦语辞缓缓勾唇笑了笑,父皇当日交代过,叫你们务必尽心尽力侍奉我,而这其中当属墨然做的最好。

所以于情于理,这盘糕点都应给你。

至于其他人秦语辞道,目光随之扫过一旁的七皇子,半晌,眼底的笑意也更甚了几分,若是实在眼馋嫉妒,本宫倒也不是不愿向七弟讨个人情。

毕竟,他那里可有的是。

我突然还想起有些功课尚未温习,先行一步,日后再来看望皇姐!几句话,愣是硬生生把七皇子给气跑了。

指不定又要回去发好大一顿脾气。

林墨然见状顿时有些想笑,但却也极为害怕,毕竟秦语辞身为长姐教训弟弟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一个侍女就

万一七皇子告她黑状怎么办。

林墨然越想越害怕,顿时再次缩起了脖子,一副恐惧极了的模样,直接就把秦语辞看笑了。

放心。她道,一眼看穿了林墨然的心思,秦文玥他知我做事手段,能壮胆过来同本宫拌嘴已是极点,剩下的,他不敢。

再者,墨然身为本宫的贴身侍女,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

这话可是给足了她安全感。

林墨然应声顿了顿,思索品味片刻,耳根随之跟着一块红了,生怕被秦语辞看出来,连忙将手中的糕点呈上去,说是自己猜测她应该会喜欢,专门为她拿的。

秦语辞闻言眸光微闪:你当真十分了解本宫。

说完,随即抬手拿起一块轻轻掰开,作势要尝。

却又在这时突然再次开口,叫了林墨然的名字:墨然?

林墨然连忙应承:公

话未说完,一块糕点就这么生生塞了进来,味道果真不错,软糯香甜,入口即化。

墨然不是说这是本宫赐予你的么。目光再次抬起时,她从秦语辞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清晰的笑意。

既这般,本宫哪有反悔之理。

第十三章

没想到秦语辞说话算话,当真将糕点分给她吃了。

林墨然简直受宠若惊,推脱无果,只能恭敬谢过眼前的人,状似不愿,实则却极为开心的小口咀嚼起来,每一口都是极为幸福的味道。

这便是美食的力量。

秦语辞抬眸看向她,见林墨然眼睛笑弯,唇角上扬的模样,不免也在潜移默化间被感染了,心情难得闲适且平静。

当真就是个馋猫,若要跟了其他皇子公主,定会受到无数惩治与教训,毕竟敢胆大妄为的享用主子的东西,无论因何而起,无论基于哪项守则与条例,都可称之为犯上失仪。

实在不好。

但她也说了,那是别的皇子与公主,也是别人眼中的失仪与不好。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在长乐宫内别人的喜好可不作数,任谁也不能插手分毫,她才是守则,她才是法。

她认为是好,那便是好,认为顺眼,那就是顺眼。

想到这里秦语辞缓缓勾起唇角来笑了笑,见林墨然吃完那块糕点,随之竟又拿起块塞进了她的手里:继续。

好像很喜欢看她吃的样子。

秦语辞真的很奇怪。

林墨然点点头,不敢怠慢,连忙再次接过那块糕点,一边咬一边琢磨,半晌渐渐明白过来,这可能就像现代人看吃播一样,追求一种精神上的满足感。

既然这样,那她就再吃香点吧。

不过也别忘了明天再去趟大厨房,给秦语辞再寻些好吃的回来,一下抢人家这么多糕点吃,实在怪不好意思的。

嘿嘿。

就这么办吧。

林墨然想的挺好,可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一早竟然莫名下起了雨。

秦语辞之前就一直有雨天病情加重的毛病,现如今虽然基本已经痊愈了,但众人依旧极为紧张,这样的天气丝毫不敢叫她到外面去。

还好秦语辞与那帮皇子公主不一样,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不会非要跑出去作死。

于是一切室外活动全部转移到了室内,林墨然端着汤药进来的时候,一眼便见秦语辞正坐在案边看书。

虽贵为一国长公主,平日又一直以成熟端庄的模样示人,但林墨然知道,她其实年纪尚轻,若放到现代来说,还只是个正在读书的少女,可如今却因身份地位,不得已收敛起纯真和少年气。

仔细想来她也挺不容易。

想到这里林墨然轻轻叹了口气,干咳一声收敛起情绪,端着药上前几步,伺候秦语辞喝掉。

随之,刚想走。

可惜没走成,秦语辞突然开口叫住了她:墨然。

喏!林墨然连忙应声,站在原地乖巧看向她,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秦语辞开口吐出句话:你在入宫前可曾读过书?

怎么突然这么问?

林墨然顿了顿,很快反应过来她估计是看书看累了,想找个人读给她听,既如此,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本应该效劳。

但林墨然转念又想,好像夕雪和朝云都是不认识字的。

同在一起伺候秦语辞,虽说面上都很和谐的样子,实则也总会有些得失心,私下里也总会暗自比对一番,她一个刚来的,实则不应该锋芒毕现。

再者秦语辞身为长公主,又是个资质优异的乾元,配合皇帝并无立太子的打算,昔日又重点培养她的种种行为来看,秦语辞目前的地位其实已经等同于储君了。

要知道,她是可以参政的,只不过因为病的太久,许多事情都耽搁了而已。

但万一呢。

林墨然可不想碰巧看到什么朝中机密,到时候她有八张嘴可都说不清楚,与其这样还不如从一开始便拒绝掉。

于是这样想着,林墨然随之缓缓摇头,一脸不能为秦语辞排忧解难实在困扰的样子:奴婢未曾读过书。

这倒也是实话,原主曾经的地位实在尴尬,连活着都是个问题,别说读书了。

嗯。果然,话说出口秦语辞并未怀疑。

林墨然应声悄悄松了口气,刚准备找个借口离开,结果又听秦语辞再次开了口,问她:那墨然可会抚琴?

这么个高难度的技能她可就真不会了。

林墨然摇摇头,老实交代:奴婢不会。

本以为秦语辞还会像刚才一样放过她,却不知这人哪来的兴致,竟然很快道:本宫可以教你。

要知道,这会儿外面可电闪雷鸣的厉害,那雨下的哗哗的,天阴的不行,都说抚琴讲究个氛围感,就眼下这样的氛围,叫人如何弹的下去。

只可惜林墨然没有拒绝的权利。

秦语辞像提溜着鹌鹑崽儿,直接将她带到琴边按了下去,再之后她竟也紧跟着一同坐了下去。

就在林墨然身边,二人距离几乎不过一指。

林墨然整个人都愣了,鼻腔中很快涌入了熟悉的味道,虽然很淡,却依旧效果明显,叫她脸颊泛红,呼吸微屏,脊背甚至都下意识的挺直。

可秦语辞却好似并未发觉到任何异样,侧眸看向她,半晌,唇边渐渐展露出一丝笑意:你先看我弹一遍吧,之后本宫再慢慢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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