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让这一切结束?”他轻声问,仿佛一句话,直接击碎她的内心。
陆臻臻哽咽着,没有回答。她的视线依旧是恍惚的,隐隐约约间,看到自己的手指扣在床单上,握紧、松开;再握紧、再松开……一遍一遍,这样她的精神,还能一点点的集中。
在那片混乱澎湃的海洋里,提醒自己,不可以被他主宰,不可以放弃生命……
“写下来。”他的嗓音就像是痛苦世界中唯一的一抹光亮,温暖而蛊惑:“想结束吗?只要你把感觉和心情写下来,我就放你走。”
陆臻臻闭眼,泪水再次满溢,浸湿她深陷的眼窝。
他的话,令她心中开始反复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临玺、临玺……
仿佛这样,她便能从中汲取到能量。
“难道你不想告诉他吗?你在这里多痛苦,你已经快受不了,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韩天盯着她苍白的脸,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深,声音却仿佛跟她同样哀痛,“告诉我,你要离开他,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放弃了他,你就能获得重生,明天一早,你就会躺在公立的医院病床上,一切都会结束,只需要你写给他一封信。”
他的声音很低沉、很柔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陆臻臻浑浑噩噩的抬头,只看到韩天模糊而英俊的笑脸,她来不及思考,手中便被塞进一支笔。
“写下来。”他轻声哄着,“把你的痛苦写下来,我就放你走,”
陆臻臻迷蒙着双眼看着眼前的纸笔。
只要写一封信,离开江临玺,他就会放了自己?
真的……只需要一封信?
她低头,纤细的金属鼻尖,轻轻划过纸面,再回神,已经写下两个最疼的字——
“临玺:”
才写了两个字,关节已有些变形的、血肉模糊的手指,突然握紧了笔,停在纸面上方。
陆臻臻闭眼,无声流泪。
“怎么不写了?”他的声音依旧柔和,却隐隐透着冷意。
陆臻臻手指一松,笔滚落在床单上,留下一排黑色的污渍。她无力的低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手捂着心脏部位,疼的不能自已。
不,她不能写。再难熬在痛苦也不能写。
他在骗她。
写下这封痛苦的分手信,他不会放了她,而是借此伤害江临玺,她的言语和感受,能给江临玺最沉重的打击,不仅仅是她,他还想要伤害江临玺。
忍……
必须忍……
她还要,活着去见他啊!
毫无疑问,她的沉默、虚弱却坚定的抗拒,令韩天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韩天冷着脸抬手,冰凉的四指,悄无声息的抚上了她的胳膊,男人白皙柔软的指腹,在她尚算完好的、玉脂般的脊背上,轻轻摩挲着。
“是我做的还不够吗?”他轻声问,“才让你以为,可以不听我的话?”
平静、却凉彻心扉的语气,令陆臻臻的心脏骤然一紧。
不用想也知道。
他生气了。
她终于无可避免的再次激怒了他。
“呵……”他轻声笑着,那笑声却越发令她毛骨悚然。
那滞留在她后背上的手指,缓缓加重了摩挲的力道,带来隐隐的痛感。
“看来,有必要让你再感受一下痛苦了。”
他的手沿着她的躯体慢慢滑动,抚过背上道道深浅的伤疤。最后落在一处上好药的薄痂上。
“嗤——”血肉撕开的声音,微凉的空气,在疼痛不已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陆臻臻咬牙,身体不可抑止的颤抖,额上的冷汗顺着泪水一起滑落。
这是个变态加恶魔的化身……
如果可以,当初,她就不该这么肆无忌惮的打压他……
想着他欺软怕硬,却也忘了。
这样会促成他这个怪物的生长……
门吱呀一声作响,坐在椅子上的耿落起身,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
“你找我?”
清亮的男音响起,男人一身蓝白的警服,步步走到她的面前。
耿落眼神闪烁了下,垫着脚尖看了眼后面的门,“能把门关上说话吗?我有些私事想单独和你说。”
男人点头,随手阖上门。
“什么事,你说吧。”
耿落目光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两眼,犹豫着开口:“你是曹勇吗?”
男人笑了笑,屈身在椅子上坐下,“你找我,却不认识我?”
耿落暗暗松了口气,看他这副样子和语气,应该是曹勇本人没错了,“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请你接下来一定要认真。”
“嗯,你请说。”男人坐直身子,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的看着她。
耿落起身,从牛仔裤的小口袋里,掏出一张折的硬币大小的纸团,递到他的面前,“里面的内容,请你一定认真看,另外……请千万不要给除你之外的人,看见里面的信息。”
男人蹙眉接过,指尖捏住一角轻轻打开。满是褶皱的一张A4信纸展在眼前,他低眉看了一会儿,才收起纸团,表情谨慎的看向她:“我会配合你们的行动,请你们有消息,第一时间和我联系。”
“那是自然的。” 耿落弯了弯嘴角,伸出手:“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合作愉快。”
男人点头,宽厚的大掌握上她的手,眼神莫名的有些怪异,但耿落并没有看到。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她收回手,起身走向门口,郑重的说了一句,“请千万小心行事,我的朋友还在他们手中,请千万、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男人向前,高大的身躯走到她的面前,手抚上门把替她打开门,礼貌且绅士:“麻烦女士多跑一趟了。
“不用。”
耿落提起手提包,侧身从他身边走过,男人高大的身躯在她走出门之后,也随之迈出步子。
耿落脚下的步子突然一顿,转身:“曹勇。”
男人脚步依旧,仿若未闻。
这人……不叫这个名字。
她暗暗握紧手包,脸上一片惨白,小心翼翼的跟上他的方向。
前方的男人脚步走得飞快,眼见就要穿过长廊了,耿落一急,抬手将手中的包直接砸了过去。
“骗子!你给老娘站住!”
男人步伐一顿,手提包直接命中后脑勺。却也没有过多犹豫,直接飞奔拐进转角。
耿落踩着高跟鞋,提提踏踏追上前,竟连个衣袂都没有发现,那么个大男人,就这么凭空消失在她的眼前……
耿落脚下瞬间无力,一屁股坐倒在地。
完蛋了,完蛋了……
她全搞砸了……
……
沈一臣端坐在桌前,目光坦荡明亮的扫视一圈,沉声回答刚刚的问题:“我说过了,我们是朋友,她在开玩笑,并不是我真的侵犯骚扰她。”
“但是刚刚的那个女士说,并不认识你。”
“我……”沈一臣皱眉,话还没出口,一道身影猛然冲到二人面前。
耿落眼睛瞪的老大,满脸惊悚的看着沈一臣:“怎么办!江临玺交给我的事情搞砸了!”
沈一臣意料之中的挑眉,若无其事的转头,对着记笔录的警察道:“看到没,她真的认识我。”
耿落现在迫切需要解决的办法,在警察试探的眼光看过来的时候,立即点头,“是是是!我认识他,刚刚也是开玩笑的。”
警察脸一黑,将笔帽扣上放进口袋,口吻严肃:“警局不是你们打闹的地方,你们知不知道,妨碍警察办公也是算犯罪的。”
耿落低头,十分的好学生模样,“对不起,我们知错了。”
她抬头,扣住警察的衣袖,“但是现在!你能不能和我去抓一个人!”
警察收回严肃的表情,不动声色的扯开她的手,“什么人?他犯了什么事?你准备报警吗?”
“报警?”耿落面色微怔,下意识摇头,“不!不行的!这件事不能让警察知道!”
那个年轻的男警察听完她的话,嘴角轻轻的抽了抽,“不让警察知道的话,你告诉我干嘛?”
耿落一怔,瞬间把自己搞糊涂了:“是哦……我不能跟你说。那……”
她的目光求助性的看向沈一臣,苦凄凄的道:
“那我还能找到那个人,拿回‘情报‘吗?”
沈一臣眼角微微弯下,淡淡的摇头:“……不能。”
耿落登时哀嚎一声,双手抱头,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你不用去追她吗……”年轻的警察轻声提醒着,这女人就这么疯疯癫癫的跑出去了,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吗?
沈一臣勾着唇笑了笑,“不用担心,她只是负荆请罪去了。”
警察一脸蒙逼,怎么一个两个说话他都听不懂了,是他和时代脱轨了吗?最近流行这么说话?
沈一臣收起脸上的笑意,目光淡淡的看向他:
“请问,你们的曹警官在吗?”
“曹警官?你说的是哪个?曹聪警官不在,曹勇副警官倒是在局里。”
沈一臣微含头,“我找曹副警官。”
“他就在后厅,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他起身,拉开椅子走出门,嘴里小声嘀咕着,“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来找曹副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