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尹一直不曾松手，走到瑶池之畔，才把他放开。
再从头到脚把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看他穿着一身簇新的孔雀蓝织金袍子，腰上系着他之前给他的那条宝石革带，足下蹬着一双花纹繁复的羊皮软靴，真是蜂腰猿背，亭亭玉立。额间还系一条金丝编成串着宝石的勒额，耳垂上单边挂着一只金环大圈的耳环，越发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富丽璀璨。
那一头暗红的短发凝着湿气，唇上还有一抹清润的潮意，应该是风尘仆仆的回来，然后急匆匆的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就赶来了。
他笑道：“长高了，又黑了一些。”
“怎么又是这么一副长辈的语气。”沈绛撇撇嘴道。
萧尹没有敲他的脑袋，而是长臂一伸，重新把他搂入了怀中，再用嘴唇抵着他的发丝，轻轻唤他的名字道：“小绛……”
沈绛却皱着眉，道：“你怎么可以答应献教来中原建神殿传教？”
萧尹“嘘”了一声，“久别重逢，不应该先抱一会儿吗，等会儿同你说，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
“什么叫不解风情？”沈绛登时抬起头，“啪”一下就撞在了新皇帝陛下的下巴上，皇帝陛下不曾躲开，疼得直吸冷气。
“小祖宗！”
“没事吧？”好像真的撞地有些重，这脑门比较硬的家伙觉得还好，但是刚好撞到皇帝陛下那下颌处了，应该会挺疼的。
沈绛忙去掰他捂着下巴的手，还道：“阿尹，让我来看看。”
皇帝陛下却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揽着他的腰摁向自己，那下巴也不疼了，还一下就咬住了那要张开惊呼的嘴唇。
“唔……”
“嗯？”
“……”
“陛……”有人走来，德丰忙给拦住了，“什么事！？”
“司礼大人说天下安定的大钟该敲响了……”
这下连德丰都有些为难了，要不要去回禀呢？看那边缠在一起的两人是不好上去打搅的，但是这敲钟吉时又耽误不得。
沈绛抓着新皇帝的衣襟低笑，“去吧，陛下。”
“礼部定下的无聊的虚礼。”萧尹小声抱怨了一句，再抬手一摆，略提声道：“此番定鼎中洲，定国公李国泰居功甚伟，朕赐李将军敲钟。”
“呃……陛下，定国公醉地起不来了。”侍者忙道。
萧尹一脸不爽地道：“那查义兖温宁宰父危张屠虎呢？”
“诸位将军，都醉地差不多了……”侍者已经开始额头冒汗了。
沈绛憋笑憋得快忍不住了，“你就是去一下又何妨？”
萧尹抱着他的腰的手臂箍得死紧，绝对不放，再问道：“那还有谁是清醒得能去敲钟的？”
“威武伯尚将军好像还能夹菜吃。”侍者忙想了想。
“就是他了！就说……他在盈城将郑宁驰追击出青泥岭，甚有功绩，朕奖他敲定国大钟。”萧尹扬袖一挥。
威武伯尚将军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开国第一声钟声此等殊荣竟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越过那些比他功劳高，资历深，爵位厚的大将军们，忙想谦虚推辞，一站起，发现没人可以推辞了，全倒得差不多了，连文臣那边的周骧李寅韩琦沈成安赵君府骆韶英等人，都在说胡话的说胡话，醉酒作诗的醉酒作诗，甚至还有在手舞足蹈的。
……
很快，阵阵悠远浑厚的钟声在古老的宫城上空响起。
风雨长廊中的两人已然缠绵许久，萧尹气息轻喘，打横将人抱起，就要往乾元殿寝宫方向而去。
“等等！”沈绛忙道。
“怎么了？”萧尹问道。
沈绛敲敲他的胸膛，一抬下巴，道：“先把我放下来。”
萧尹看他有些严肃，便将他放回地上。
好嘛，这家伙立刻弹得三丈远，还行了一个胡礼，一本正经地开始在胡说八道：“尊敬的皇帝陛下，在下是苏特的使臣，奉我国女王之命而来，传达友好和敬仰之意，您不可以对使臣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可是会影响——”
还不等他说完，皇帝陛下已经掠过来要抓他了，这使臣拔腿就跑。
皇帝陛下追了一会儿发现竟然追他不上，见他步法缥缈，气息绵长，立刻意识到这家伙功力大涨，便认真了起来，骤一凝气，瞬息飞步上前。
这开国典礼的晚上，月圆如玉轮，将宫殿顶上的琉璃瓦都照得一片银光。
就是皇帝陛下在屋顶上亲自抓起了贼——偷心贼。
“我错了，错了，饶了我吧。”这个贼没啥骨气，一被抓住就立刻开始求饶。
萧尹索性拉着他在屋脊上坐下来，伸手穿过那一头卷曲的红发，抵着他的额头轻道：“还在恼我吗？”
“我说还有一些，会不会不识好歹？”沈绛撇着嘴角，摆明了一副“快来哄我”的样子。
萧尹失笑，“不会，那让我想想怎么哄你消消气才好。”
沈绛扯了扯唇，“你打算怎么哄？”
萧尹抬起他下颌，低头吻下，“就这么打算的……”
然后，搂着人翻了个身，就从屋顶上倒了下来，下面就是乾元殿的寝宫，之前被“女皇”抱怨太高太空会做噩梦的屋子，现在感觉……
“别看！”
纱帐之中挥出一只手来，登时打灭了四周的九枝灯树，房内虽稍稍地暗了暗，但那透窗而来的明月，却依旧将一切都照得清亮。
坐在帐中的人衣衫本已经松垮，却又重新捏紧了领口，撇过脸道：“也别摸……”
“小绛……”
他那后背在沐火仪式中留下了异常狰狞的伤疤，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对了，差点被你混过去了，为什么要答应大神使，同意他入关来传教？”沈绛抬眼看他。
萧尹便把他拉到怀中，轻道：“你看今日大殿中，大邑的使者身边还有谁？”
沈绛想了想，“好像有个景教的牧师的打扮的人。”
“商路上会带来异常庞大的财富，同样会带来一些其他的东西，我不可能只想挣那些大商人的钱财，却不允许他们带来自己国家的风俗和信仰吧？”萧尹边说，边趁他听得认真不注意的时候，先把那碍事的宝石革带解了，然后轻轻一勾，衣带也松开了。
“你都去过苏特了，难道不明白圣火教廷，会如同寄生虫一般寄生在一个国家，再慢慢地蚕食掉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吗？”
沈绛拧着眉头，异常严肃。
萧尹手再动动，欸~又扔出去了一件不知道什么的布料，还笑着调侃道：“你不是已经是圣教徒了吗？怎么一点都不为真神广布恩泽？”
沈绛忽然冷笑，抓住了他使坏的手，附身对着他的脸，还盯着他的眼睛，道：“对哦，我可是圣教徒，同你这异教徒苟且可是大逆不道，回见——！”
然后一甩头拉回衣衫作势就要下床，要多干脆就有多干脆。
萧尹忙把他勾了回来，“小祖宗，是我说错话了。”
沈绛哼了一声，坐了回来，一手搂着他的脖颈，一手拔掉了他绾发的簪子，往一旁一扔，那漆黑的长发霎时倾洒而下，漏窗月色映得眼前人眉目如画。
沈绛的声音低沉了一些，“我是怕你会引火烧身。”
“这你放心好了，你想想看，西河城也有圣火教廷的神殿，却依旧没有掌控城主和长老会。”
萧尹托着他的后腰，让他抬高了些，手掌再缓缓向下……
沈绛轻吸了口气，低头倒在了他的颈窝中，舒服得半眯起了眼睛，在他的耳下颈间不住地喘息着。
“嗯……西河城中各教派往来甚多，城中百姓比较务实，经常换着神拜。”
他看见萧尹颈侧是有一道指宽寸长的伤痕，恢复不久的样子，德丰说他在过长渡关的时候被冷箭射中，应该就是这处，便抬起手指在伤疤上温柔轻抚，“怎么没躲开呢？”
萧尹抓过他的手放在唇上，“无妨，轻伤而已。”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就算是萧尹也不能那么容易避开所有莫测的危机的，沈绛轻叹，将唇凑过去，伸出舌尖在那伤疤上轻轻来回着。
萧尹仰起头，微闭上了眼睛，无比情动，听着怀中人越加滚热的声息，轻道：“所以神多了，神就不值钱了，多他一个圣火教廷的神殿也不多。”
“若是大神使知道他派人来中原会面临着这些，估计要气死。”
沈绛复又睁开眼睛瞧着他，对他简直服气了。
“我一定会感谢他救你之事，会在适合的时候报答他。”萧尹一翻身，将人放倒，然后低头在他耳边轻道：“也一定会让亲王殿下……满意……”
“唔……”
亲王殿下果然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轻呼。
月色越来越明晰，宽大的床帐不时轻浅不时急促地抖动着。
许久之后，才终于平息了下来。
……
“别遮了，刚才都看见了……”
方才趁他意乱之时，故意把他背了过去，不仅看见了，还心疼地亲了无数下，那些新生的皮肉异常的敏感，一碰就惹得身下的人喘息连连。
正想坐起来的人掩饰一样急急忙忙的披上了衣衫。
闻言手顿了顿，“我出去走走。”
“哪里都不许去。”然后长臂一勾，把人又摁了回来，借着月色看着这张叫人日思夜想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