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

每一轮都在不停的快速的弃牌、下注,或者过牌赔钱,虽然大都是几十贝几十贝的加码,比起那些赌大小的局,一局成千成千的进出,这慢吞吞的玩法,实在是无趣的很。

到了第三十轮。

沈绛先看牌下注,他面前已经堆了大概一千二百多个银贝,其实他最初的本钱也就三百多个。

但只要络腮胡加大注,另两个人跟一轮就不跟了,他们似乎也觉得很有趣,有意在拱火。

络腮胡面前的银贝比沈绛整整多了一倍,而沈绛如果要弃牌的花色和点数是必须加注的话,他始终只加十个。

沈绛忽然开口,同络腮胡笑笑,“你的鹰,不错。”说着推出了五十贝,再扔出一张绿花牌。

这种玩法的弃牌和加注是有关联的,虽然每个人每一轮都可以加,但三百多张牌里面,其中有七十八张特定的花色用作弃牌的话,是必须要加注的,有一百二十八张,弃牌是不需要加的,还有高点数的五十八张,弃牌可以不用下注不用赔。

简单来说,就是牌面点数越小的弃牌,便一定要加注,但有些花色的小点数牌,和另一些别的花色的组合,加起来又会变成极大的点数,但也不能一味的扣着大点数的花牌不弃,因为属性相克的牌,如果都是大点数的,反而会归零不计,比如鬼牌二十七,一张红,一张黑同时存在,就会不计点数。而且上一轮别人的弃牌只要不超过自己本轮弃牌的五点,可以用本轮最小的下注买走的,所以并不能随意弃出去。

络腮胡死扣着他的高点数牌和赌注,所以不停的在累积加码,沈绛本钱有限,有时候不得不丢些高点数的牌,甚至会特意扔出别人想要的牌,然后故意抬高本轮赌注,他这局面做不了大牌,但也叫人不好去猜他究竟捏着什么。

络腮胡弃牌加五十,他知道沈绛本钱少,想瞅准机会一把逼退他,对着沈绛冷笑,“我的鹰,的确不错,它最擅长的,就是啄去那些不知好歹的眼睛。”

另两人弃牌跟一百。

第三十一轮。

还是沈绛先。

“其实,我也养了鹰。”

依旧五十贝。

绿衣青年跟。

“哦?”络腮胡加五十,“鹞子?苍鹰?猎隼?”

剩下的那人跟。

第三十二轮。

竟然又是沈绛先手。

沈绛笑笑,“看来我运气不错。”

他扔出一张弃牌,又换了一张,还是五十贝。

“都不是,是秃鹰……”他笑着,还露出一口大白牙。

“……”

那绿衣青年忽然忍俊不禁,秃鹰吃的是腐尸,没有人会养那玩意。

络腮胡明白被他嘲弄了,捏着新拿到的两张骨牌,恶狠狠地盯着沈绛。

第三十三轮。

绿衣青年先,他似乎对自己摸到手的牌有些开心,吹了声口哨,直接五百。

接着是络腮胡,这次沈绛在他之后,他狞笑一声,竟然下重注,加两千。

他看到沈绛那小袋子里的钱贝所剩无几了,他笃定沈绛不敢再跟。

沈绛眨巴眨巴眼睛,他真的没有那么多银贝可以下注了,而且也不想再弃大牌,只得非常遗憾地过,清注赔钱,那一大叠一千多贝登时少了一半,他面前空阔了一片。

“没钱了可以退出的。”络腮胡嘲笑道,“反正你只有三百贝的本钱。”

沈绛笑道:“可是我还想回本呢。”

络腮胡讥笑:“最后一轮了,你应该也没有钱了。”

因为每轮还有三张暗牌可以赎买,侍候赌局的那双手面前,的确只有一轮的牌了。

没了牌,就要结束了。

第三十四轮。

沈绛又先。

他摸摸自己的小胡子,挠挠头,笑眯眯地拿出那虬龙玉牌放在了桌上。

“啊呀,真的没有钱了,这个可以作多少?”

那双手的主人终于开口,“四千。”

沈绛便耸耸肩,“这个也不能拆开,那我全押了。”

络腮胡已经冒出了冷汗,他也没有那么多银贝可以跟了,这种商路上流通的钱贝,一枚差不多重二两银子,四千贝,即便成色不同,也有七千多两,没有人会带这么多的银子在身上的。

其实这赌局开得这么大,主人家已经很贴心地提供了任何值钱玩意都可以下注的规矩,而且也接受那种代金的金券,类似于中原的银票兑票,就是稍微有些麻烦,这些金券兑换成金银会被波斯人的银号抽不少的佣金,票面一千贝,实际上到手的最多也就九百六十贝。

那绿衣青年开口,同沈绛淡淡笑道:“若是最后算牌点不够,你是要通赔的。”

沈绛笑嘻嘻道:“不过一件玩意而已。”

绿衣青年微笑,“的确,玩而已。”说着,他加注,用的金券,票面五千银贝。

沈绛吹了声口哨。

轮到络腮胡了,他的一双眼睛,瞪着沈绛的玉牌和绿衣青年的金券,瞪得如同铜铃一般,鼻孔张开着,进去出来,咝咝地大粗气。

这络腮胡应该第一次来这里,他万万没想到,玩个万点牌,都会下到四千贝的赌注。

要知道,一个漂亮标致的胡姬,也就二百贝,买个厉害的杀手除去你的眼中钉,一千贝就能心想事成,一匹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五千贝顶天了。

“没钱了可以退出的。”沈绛把他的话还给他。

络腮胡一张脸涨得紫红,他看看自己的牌,咽了下口水。

“我跟!”他把那只十分精神的灰羽鹞子压了上来,这鹰的确很不错,沈绛相信拿去鸟市,很快就会有人争相出价的。

“算两千。”那双手的主人平静地开口。

还是不够。

络腮胡又解下了腰带上的佩刀,抽开刀鞘,森森寒气满溢,这刀也很不错,虽然不是花纹钢,也不是寒铁,却也是件了不起的利器了,更何况刀鞘上镶嵌的那枚红得几乎发出了血光的鸽血石,更是一块漂亮的好石头,也值个不少钱。

“四千。”依旧是这平淡的语气,显然这侍者见惯了这种场面,几乎是波澜不惊。

最后的那人方才一直默默的跟注摸牌,最后一把了,他看着桌面上加起来差不多有一万八千贝的赌注,笑了笑,站了起来,“在下跟不起,退出了。”

他起身之后,沈绛注意到他腰袢上系着的那串又亮又透的玻璃珠链,差不多都值个五千贝,系着五千贝饰物的人,是不可能拿不出六千贝来下注的,他都已经玩了这么久了,最后一轮退出,一点都没有赌棍的精神。

沈绛留意他了。

最后一轮看牌弃牌之后,络腮胡先亮牌,一共三十九张牌。

沈绛默默算了算,这络腮胡十分的实诚,玩得毫无花样,摸到手的高点数牌一张都不弃,牌面的确很大。

沈绛抠抠头发,若是真把阿尹的玉佩给输了,那就不太好了。

然后是那绿衣青年。

沈绛扫了他的牌一眼,眉头不经意地抖了抖,又稍微认真地看了一眼。

接着用着手指撇了撇自己的小胡子。

络腮胡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像死过去一般,他已经输了,险些坐都坐不稳,他没想到这绿衣青年不声不响的做了一副大牌,他的牌面极好,他的手气也极好,几乎要什么有什么,就算不是张张都是高点数的,但那些花色组合起来,却比络腮胡的还高了三点。

他的鸟和他的刀,顷刻间就不属于他了。

最后轮到沈绛。

沈绛的弃牌出得又杂又乱,没有人会认为他的牌还有什么花样的,连那络腮胡都似乎没有那么悲伤了,因为有人和他一样倒霉,这小子一路都盯着他的牌不放,还不停的给他找茬,那又怎么样?反正他也没有落到什么好处,输了个价值四千贝的玉佩。

络腮胡想到这里,看沈绛迟迟不亮牌,便讥笑道:“怎么,输都输不起?”

沈绛又挠挠他的鼻子,把手里刚刚拿到手的那张牌在桌面上敲了又敲,然后有些不大好意思地道:“倒也不是输不起,就是想输却输不了……”

他把牌齐齐一亮,三十九张牌,十三组花色,九百二十二点,比绿衣青年刚好多一点。这种牌基础的组合牌色,加上那些弃牌,一共一万点,做到最后,除非手气奇烂无比,或者是一直在扔大牌避免下注,所有人的牌的点数其实都会差不多的,就看自己如何去组合变幻了。

沈绛就是一直用那种最挫烂的方式在出牌。

“我原先都以为自己输定了,没想到今晚突然幸运之神降临,最后叫我摸到了这个。”

他将一枚黑色牌面的犀骨牌敲着叮叮响。

“哦?原来这黑点鬼牌,在你这里。”绿衣青年笑笑,“方才那位退出的朋友一直在出花草的绿牌,我还以为,是他在做黑牌呢。”

沈绛的牌,是杂花色,若非最后摸到手的这张能算三十点的百变鬼牌,便输了。

“我的手气一向不大好,所以玩这个,一向很听天由命的。”沈绛笑着道,然后起身,“不过今天嘛,看来我的运气还行。”

一万八千贝,收入囊中。

一局万点牌,输赢一万八千贝,已经有人开始留意这清净的角落,有个棕发的漂亮姑娘端着鎏金的银托盘款款过来,她的托盘中是美酒和美食。

“要不要来点?”她对沈绛笑得可爱。

沈绛想了想,凑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话,似乎这话很有趣,把这姑娘逗得直乐,她便拍了拍沈绛的肩膀,几乎挂在了他身上,也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随后,沈绛望着方才退出了牌局的那人走开的方向,大厅中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人踪影了,微微沉吟了一瞬。

棕发的姑娘媚笑地倒在他怀中,还将嘴唇从他的耳边移到他的腮边,“离午夜还早着,要不要玩点更有趣的?”

沈绛抬起手一挡,对她笑眯眯道:“不用了。”再将一把银贝放在了她的托盘中。

“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姑娘并不介意,笑着摇曳生姿地走了。

接下来,沈绛把一万八千贝,换了一百四十个象牙的筹码,那枚玉佩被他拿回来了。

“既然运气还行,有没有兴趣,再玩玩?”绿衣青年笑着问道。

那双手已经把三百多张牌重新归拢,很快,桌面又恢复了干干净净。

沈绛晃晃到手的筹码,袋子里啪啪地响,“我觉得我玩万点牌的运气已经用光了。”

青年笑道:“牌九、骨签、叶子戏,都可以。”

沈绛便向通往楼上的楼梯方向看了一眼,笑道:“今晚很长,我想不用这么着急。”

“哈哈。”青年一笑,站起身来,“似乎是的,不过——”

他经过沈绛身边的时候,轻道:“三百二十六张牌,只有两张百变鬼牌,一张在那离桌的人那里,另一张,我想不应该在你那,你小心,楼上的眼睛,可不好随意欺骗。”

沈绛摁了下自己的小胡子,笑得十分的从容,“你记错牌了。”然后对他一眨眼,晃着装着筹码的小袋子,扬长走开了。

青年盯着他的背影,泛起了一丝冷笑。

暗处有个人上前,在青年的身后低沉着声音道:“少爷,那个人……是苏特来的。”

青年有些意外,“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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