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反应回来,五行阵里不可能存在这么多兵器的,他只当是幻象而没有躲开,却是他一个念头闪过,又是一支箭正射中他的肩膀。
又来一支!
身上的伤口疼得他脸色发白。
虚虚实实,虚中有实,这不就是阮明心昨晚宴上对付雅安公主时的手段吗?
等胡尔克力反应过来,他身上加上阮明心离开前射的那支弩箭,一共有四个伤口,胡尔克力这才相信,他摆出来无往不利的五行阵,被阮明心动了手脚,现在这个阵,已经不是他原先摆出来的五行阵了。
为了避免再次中招受伤,胡尔克力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可眼前的幻象越加真实,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
每当过去死在他手底下的亡魂提着刀朝他挥砍,他总忍不住一掌打过去,过去的梦魇无时无刻在折磨着他,身上的伤口那么真实,一次次当他以为到此为止了,又是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一掌打出去,那人死了,却在他身上留下一刀口子。
被积压在心底的黑暗像是没有了束缚,全部跑了出来,就在他的身边,紧紧围绕着他,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嘴脸出现在他身边,过去所遭受到的一切再次复制在他身上……
身上的责任再次显现,在拜入大剑师门下的那一刻,他就背负起了用生命去守护自己家国的使命。
大火焚烧了整个北狄,草原上的牛羊开始发狂乱闯,敌人的刀刃随意挥砍,带走了他们往日守护的子民的性命。
百姓会流离失所吗?
这一刻他又看到了千军万马攻破北狄边关的场景。
他们的可汗,他们的王,抛弃了整个国家跟子民,自缢在自己的营帐中。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军中人心涣散,所有的将士们都失去了战意。
“师兄,我们投了吧。”胡尔克力看着他眼前愤恨而无力的师兄,斟酌着问道。
“不行,即便是死,也要战到最后一刻,不然有何颜面去见师父。”
师父……
胡尔克力从没有一刻觉得这么挫败。
他的师兄骁勇地提着武器离开,再次去召集北狄的勇士,要与西瀚,还有东圣决一死战。胡尔克力最终拿起手里的弯刀,在他师兄没有防备的时候,抹了他的脖子,以此为开头,又相继杀害了其余几位师兄弟。
他不想死,他还处在热血赤诚的年纪,大好年华,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北狄的皇室懦弱无能,凭什么要他一起陪葬?
只要他们降了,敌军不会杀降兵,他们就都能活下去了,为什么他的师兄弟就是想不明白?
身为往日北狄的剑师,即便是降了东圣,他的日子也依旧不好过。
胡尔克力提起手中的剑,将眼前出现的所有人都斩杀,他要让所有欺辱他的人通通下地狱!
此时的胡尔克力已经被眼前幻象的仇恨所蒙蔽,他几乎杀红了眼,最后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上。
此时五行阵外面的阮明心所说的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胡尔克力却还没有从阵中走出来,时辰不早,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众人在凉亭中等了一下午,皇上和东圣的睿太子更是闲得直接摆了棋盘对弈。
时间一点点流逝,已经有不少人忍不住窃窃私语,有人性子憋不住,已经向阮明心询问过好几次了。
阮明心都只是淡淡的应道,“入阵中破阵的人又不是大人,大人耐心等着便是,胡尔克公子最擅长的便是五行八卦术,难道大人们信不过胡尔克公子吗?等着便是了。”
她这么一说,仿佛问话的人耐心都很不好似的,偏偏胡尔克力之前对自己所学的五行八卦术,自信到没边。这会儿阮明心一句话出来,也没人敢多嘴了,再说下去就是不信任胡尔克力,不信任东圣的眼光。
可眼看着天都黑下来了,胡尔克力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南庆跟西瀚这边的态度已是在看戏的模样,东圣的使臣脸色都铁青了。
其中一位站在东方睿身后的胖大人走出来,他是东圣此次随行的使臣之一,据说是东圣那边的尚书大人。
胖使臣走出来,一双绿豆大的眼睛看向阮明心问道,“阮姑娘,不知胡尔克力为何还不出来?”
你问我?我问谁?我怎么知道胡尔克力为什么还不出来。兴许是他的幻境里出现了温柔乡,他沉迷的不可自拔吧。
心里是这么想的,阮明心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看着皇上,跟睿太子对弈的棋局。
“大人若是相信胡尔克公子,那便耐心等着吧。”
阮明心又是这样的话应道,胖使臣不满于她的这个回答却又无可奈何,他觉得自己如果再出声的话,依照阮明心的牙尖嘴利,说不准就会给他扣上质疑国君的罪名。
帝王心性多疑,他可不想招来一顿无故的猜忌。何况他们家太子殿下也在这里,太子殿下都没出声,他要那么多嘴做甚。
胖使臣会问阮明心是因为他是东圣的使臣,要站在东圣的立场,他不敢继续追问阮明心,也是因为他是东圣的使臣,为了他自己能活命。
胖使臣有自己的立场不敢再问,可场上还有人不是东圣的人在啊。
一旁的雅安公主和阮明心不对盘,跟东圣也没什么交情,本身的性子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能让阮明心吃亏的话她必然乐见其成。
她一下午都等在这里,为的就是看看阮明心会被胡尔克力整得怎么样的狼狈,谁知道阮明心自己一早就从胡尔克力的阵法中出来。
见东圣的人欲言又止,她不由得开口道,“阮姑娘可是在阵中做了什么手脚?不然以胡尔克公子的能力,不可能在你预测的时间里还不出来啊。”
雅安公主刚刚以开玩笑似的口吻随意问道,开玩笑嘛,便没有人会出声去说什么。
可雅安公主说的也没什么错处,大家这才想起来,阵法是胡尔克力自己摆出来的,没道理他自己布的阵法,他自己却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