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正见那三皇子在同拦住他的伙计施压,傅长风轻轻挥退那伙计,看着眼前的人,一袭墨兰色广袖宽身的长袍,鼻若悬梁唇如涂丹,肤白似雪,那一双细长的眸子,微微透着一股阴冷,这便是西瀚的三皇子。
“不知阁下同我这楼里的伙计,在争执些什么?”男生女相,四肢无力,看上去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这三皇子看上去,其实也不怎么样。
傅长风手里头是那把泼墨山水图的折扇,三皇子站在台阶下,他本来就没有傅长风高,如今直直矮了傅长风近半个身子,因此,傅长风看上去的模样,倒是有些居高临下。
“你便是这楼中的老板?”三皇子的口气满是不屑,趾高气扬,完全没有介乎两人的身高差距,他仰着头,看着傅长风的眼神,恍若在看一个低贱的平民。
“阁下可是因为岳阳楼的饭菜招待不周故而动气?”不过是一个皇子,在西瀚中也不见得有多得宠,傅长风对三皇子的态度恍若未闻,随手招来一个伙计,吩咐道,“给这位客人重上一桌菜。”
这是随手打发了。
傅长风本是想了结事情,赶走三皇子,不想这行为看在三皇子眼里,却成了傅长风对他的施舍。
“你小子是什么意思?施舍我吗?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他这副模样倒让傅长风一阵好笑,他是天机阁的副阁主,掌握数以万计的情报,别说他只不过是西瀚的三皇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不过知道了又如何,今天别说是三皇子,就是他老子来了,他也不怕。
“阁下倘若非要这样认为,傅某也没办法。”
傅长风的口气倏然强硬起来,“岳阳楼是吃饭的地方,这里的客人来自五湖四海,什么身份的人没有,却都有自知之明,从来没有哪个会不自量力坏了规矩。”
岳阳楼从开张到现在,不管是在江湖上,还是在朝堂中,都有自己结识的人,就算不动用天机阁的力量,他们都多少会卖岳阳楼一个面子。
他的视线突然放到三皇子身上,好似在说,三皇子就是不自量力的那一个。
“这位公子若是想在我岳阳楼闹事,也要看看我答不答应。”
岳阳楼背后杂乱的关系,三皇子今天如果敢动他的岳阳楼,那他也能让三皇子,在明天的早朝之上被御史大夫弹劾。
他不是想要争西瀚之主的位置吗?启元帝还没死呢,如果他把野心完全呈现到启元帝面前,就算启元帝不怀疑他,也会剥落他手上的势力,谁让启元帝宠的是女主人心上的霍铮。
傅长风的话说的没错,三皇子没想要在岳阳楼内闹事,尽管他瞧着傅长风的态度不爽快,但心里也清楚,傅长风说的话没有假,他如果再要计较,那到最后讨不了好的人,只会是他。
他最初的目的,也只是那一个偷听了他跟幕僚谈话的人。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三皇子也认真思索了傅长风的话,终究放下了自己端着的态度。
“在下姓傅。”
“傅老板是吧,本公子也不是觉着岳阳楼的饭菜不可口,只不过……”三皇子欲言又止,视线看向了傅长风。
“只不过方才本公子在用膳的时候,外头有人在偷听我同友人谈话,待我出来后,就瞧见那个偷听的人往这方向跑过来了。”话说到一半刚刚好,三皇子想,傅长风是懂他的意思的,他的目的,是想要那个偷听他跟幕僚谈话的人。
三皇子的话让傅长风想起来刚才从眼前急急奔走过去的人,看来那时候从他眼前跑过去的人,就是伙计跟三皇子口中的奸细了。
对身边走过来的伙计使了个眼色,傅长风回过头对三皇子道,“既然人是在我岳阳楼内,那傅某断没有把人藏起来的心思。”
傅长风收起的折扇打在手上,眉心微蹙,好像真的在想着什么解决方法。
“岳阳楼内的规矩,这位公子想来也是知晓,既然公子在我吃饭,无规矩不成方圆,不是吗?”
这意思是得按着规矩来办事了。
三皇子敢应他不是吗?他敢反驳吗?
“傅老板说的是,那本公子,便等着傅老板给我把人送过来了。”三皇子这个时候不敢跟傅长风直接对上,退而求其次,反正他的目的只是那个偷听的人。
一言落下,三皇子便回自己的厢房了。
“把人给他找出来。”傅长风道,语气平淡,显然这只是一件平凡的普通事,他没有放在心上,吩咐完伙计之后,他折回厢房。
阮明心让人上了几碟小吃,不等傅长风,自己就吃了起来,看见傅长风进来,她问道,“可解决了?”
傅长风顺势坐到她对面,桌上还有一双筷子,“差不多。”
三皇子又不是什么人,岳阳楼的底细他也没摸清,但大致知道了岳阳楼是不能轻易得罪的,而岳阳楼也没想包庇一个陌生人,三皇子要,给他就是了。
“原先我还以为这三皇子是个什么厉害的狠角色,如今看到了,也不如何。”
尽管自己没有出去,阮明心从他们之间的对话,也能听出来些什么。
就三皇子这样的人,居然还想争西瀚皇帝的位置?霍铮这是得多心慈手软,才能让他从兵器上设计的那一出来。
“我竟不知,也有能让你高看的人,看走眼了吧?”傅长风打笑,阮明心不置言否。
“吃你的东西吧,我先回去了。”她从位置上起身,走前不忘捻起一块糕点吃,到了门口,还回头提醒傅长风道,“傅家的事情你可别忘了,越快越好。”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傅长风仿佛送神一样,恨不得快点送走这位主子,哪一次来了是给他带好消息的?压榨完了云焰,如今又来加倍压榨他,想来当初阮明心救了他的那一命,他如今就是这辈子全部来还她的债。
啧,这辈子,还真是载在她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