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相亲宴吗?
当然是。
不过由于之前没说这是相亲,只说是吃饭,又加上是母亲安排的,靳恒远也不好给脸色看,就当是多认得一个人。人际交往方面的礼仪,看在母亲的面上,他给足了偿。
但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正是沈晴洲那一份神似,终让他对这个女人起了兴趣撄。
这种兴趣,与男女关系无关,而是对她这份神似度的好奇。
人与人之间的神似,有些是因为先天的基因关系,有些是因为后天的整容,也有极个别,是巧合。
所谓人有相似,物有相同。
但这种概率是极低的。
所以,当靳媛提议,让他陪着沈晴洲去外滩走走时,他毫无犹豫就答应了。
有些事情,他想探探底细。
至于萧潇,则由靳媛带着。
沈晴洲是香港人,之前在国外留学,毕业后回了香港,在一珠宝公司做设计师,上海这地方,她只在小时候来过一回。
一路之上,靳恒远比较刻意的在引她说话,两个人倒是相谈甚欢,一点也不冷场。
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对自己很满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活了这么三十五年,他相的哪一次亲,女方有不满意的?
好吧,也只有苏锦那坏丫头,一直一直对他有诸多不满
。
想当初,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攻下了她的心的。
这种感觉,不是靠几分神似就能让他重温旧梦的。
哪怕,真的很像。
不是她,总归不是她。
再像,他也没兴趣。
“靳先生,能冒昧的问一声吗?”
沈晴洲的声音也和苏锦的声音太不一样。苏锦的声音比较温柔有质感,很稳,很冷静;而这个沈晴洲呢,很清脆,很亮丽,很活泼……
“你说!”
外头的雨,好像停了,太阳正从云层中冒出来,天地又亮堂起来了。
春天,有太阳的地方,总是叫人觉得舒服的。
“我真和你亡妻很像吗?”
这话一出,她赫然发现这个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车子也是嘎然而止。
车内的气氛一下凝滞了。
沈晴洲有点心惊肉跳。
这个男人变脸变起来也太快了一点。
“抱歉,如果触到你痛处了,我道歉……”
她轻轻的说。
靳恒远很不喜欢“亡妻”两字,谁敢说苏锦是亡妻,那他就敢翻谁的脸。
不过,面对沈晴洲,他不想翻脸。
“对,很像。”
他点头,转头瞄了一眼副驾驶上的女孩,青春靓眼,朝气蓬勃,很美:“就算亲姐妹都没这么像。”
沈晴洲的脸,被他看得莫名一红。
这个男人啊,太出色,又太英俊,是她喜欢的那种男人,现在,被他这么热情如火的眼睛那么一扫,心肝就狂跳了起来:
“其实亲姐妹不见得就像。我表姐和我表妹就不怎么像。我表妹和我有几分相象,可我表姐呢,一点也不像……我妈和我姨是孪生姐妹……这说明,就算有血缘关系,也不见得像的……”
靳恒远目光一闪,接上话道:“哦,是吗?彭阿姨还有一个孪生姐妹?”
“是啊是啊……我妈和我姨可像了,外人一般都认不出谁和谁的……”
沈晴洲是外向的女孩子,马上掏出手机,划出了一张照片出来。
“你看,这是我妈和我姨的照片,这是我和我表姐表妹的照片。外头人看了,都觉得我和表妹是俩姐妹,我表姐和表妹呢,那张脸没一丁点象的地方……”
的确
。
靳恒远笑笑,指着那张比较不像的脸孔问:“这是你表姐?”
“嗯!”
“比你大多少啊?女孩子这张脸,还真是难猜的很。瞧瞧,你们三个头凑在一起时,外头人根本看不出谁大谁小?”
“我表姐那是一张娃娃脸,比我大五岁,看上去比我还小的样子。她已经结婚,我表姐夫待她可好了……她是在上海出的生,后来,又嫁回到了上海……也算是缘份了……”
大五岁?
那就是今天二十九岁,和苏锦同岁,又是上海出的生……
是不是他想得多了?
靳恒远不觉凝了一下神。
后来,他们又聊了一会儿。
到了外滩后,两个人走了走。
没走多久,他接了个电话,借口有急事,就送沈晴洲回了她表姐家——她话挺多,说:要不是表姐在月子里,今天一定陪着来的。
他只是淡淡笑了笑。
两点,靳恒远往自己家赶,路上打通了季北勋的电话:“季北,帮我查一个人……”
那边,季北勋稀罕了,这一年多,他可是再没接到过他这种电话了。
“你这是又想查什么啊?”
“我今天和人相亲了。女孩子名叫沈晴洲,二十四岁,其母亲叫彭芬芳,还有一个孪生姐姐名叫彭淑芳,那彭淑芳有两个女儿。长女今年二十九岁,在上海出的生,次女今年二十二岁,在澳洲出的生……我想让你查彭淑芳,还有她的长女,当年出生在哪个医院……”
靳恒远详细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OK,我这就让人去查。”
“谢谢!”
靳恒远挂下后,吁了一口气。
两年前,明澹说,苏锦是他六叔的女儿,后来,他用家里苏锦梳头发时拉下的发丝,和萧至阅做了DNA比对,结果,数据君有力的证明了这么一件事:苏锦和萧至阅不是父女关系。
然后,他又为苏锦和池晚珠再一次作了DNA比对,一个不可思议的结果摆在了所有人面前:苏锦也不是池晚珠的女儿。
于是,苏锦到底是谁家的女儿,又成了迷。
据萧至阅交代,这个孩子,的的确确是濮少君交给他的,不可能有错,后来又是他亲自交给了罗芸阁,最后是罗云阁的丈夫把孩子亲自送去让老母亲养着的,本不该出错的,可偏偏就是错了……
也就是说:萧至阅以及周玟一直以来苦心迫害的人,却是一个和明澹及池晚珠完全没关系的无辜人。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来到A市港口,坐了一整天
。
苏锦太可怜了!
无缘无故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从小到大,一直在替别人背黑锅,一直在替别人活受罪……
她怎么就那么那么倒霉呢……
那一天,坐在冷冷刺骨的北风里,他为自己的妻子心疼了一整天。
*
朴襄找了一处小拉面店叫了一碗牛肉拉面。
吃的时候,躲在角落里,将整张脸埋在大大的连衣帽下。
说到吃正宗的牛肉面,还是他做的好吃。
唉!
这一刻,吃着淡寡寡的面条,和还不怎么入味的牛肉,她突然好怀念好怀念过去的日子……
好怀念他做的食物。
一个肯为你的一日三餐用心用力的男人,那绝对是打得灯笼也难找的好男人。
可这样的好男人,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
唉!
面条一下子变酸了。
酸到牙都疼了。
她食不下咽,才吃了小半碗,就擦了一下嘴,戴上了口罩,把钱压在碗底下,悄悄的就走了出去。
继续漫无目的在路上瞎逛,继续天南地北的胡思乱想,继续闷闷不快的想入非非,继续走着自己苦难的人生……
她的生命,曾有过精彩,有过灿烂,可最后,一切又恢复到了走不出去的艰难中……
一点半,她来到了他家小区门外头,却看到萧潇苒由保姆守护着站在小区大门外张望,看到她到来,小脸一亮,整个人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小手直挥:
“朴老师,我在这里!”
朴襄的心为之一软。
“怎么守在外头?”
走近后,她轻轻问,不自觉得撸了撸这个孩子的脸。
萧潇呆了一呆,才笑道:“怕你找不到啊!走啊走啊,我带你去我家。我家有一个很大的画室。爸爸说了,可以暂借我们用一下的……”
那个画室,的确是最好的画室,要什么有什么?
可是……
朴襄被拉着走,心跳却在加速起来。
可是她,莫名就近乡邻情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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