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怡红院内,惊艳全场的瑶姝姑娘!
和泉当即禀明,这才有了狩成帝御驾亲临。
卫綦上前,恭恭敬敬行臣礼,“陛下容禀,末将幼年丧父,少时失母,亦与宗族不亲,茕茕孑立,孤身一人。幸得陛下赏识,随军左右,是以君父君父,既君且父。末将斗胆,恳请上座,受我夫妻二人挚诚一拜!”
说着,撩开锦袍,双膝一弯。
新郎都表态了,新娘自然有样学样。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若狩成帝还是当着众宾客的面,有意为难,那么第二天新帝刻薄寡恩的消息就会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大街小巷。
在刚吞并了大耀,即将出征黎国的紧要关头,势必导致臣民惶恐,一旦后方不稳,前线也会受其牵连。
更何况,他还打算在出征期间,令卫綦监国。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此时都不宜刁难。
不过是个女人,还是见都没见过真容的女人,又何必为了满足心头那点好奇,而伤及君臣情分?
萧季承暗骂自己糊涂,“和泉,将赵国前些时候送来的那柄玉如意赐予卫将军夫妇。”
和泉满心不解,但很快便收敛情绪,恭敬应是。
“末将叩谢!”
狩成帝目露动容:“在朝堂,孤为君,汝为臣;今良辰吉日,孤为父,汝为子。何意如此大礼?起来说话。”
“末将遵命!”
赞礼人收到新郎递来的眼色,清了清嗓,高声唱道——
“三拜君上!”
卫綦和宜安朝狩成帝鞠躬,一个动作粗蛮,一个盈盈袅娜。
却有种说不出的和谐与默契。
萧季承心头闪过一抹憋闷,来得快,去得也快。
赞礼人:“夫妻交拜——”
礼成!
萧季承没有多待,新娘被送入洞房之后,他与卫綦喝了一杯,便带着和泉回宫。
宾客跪地恭送,直至看不见背影,才纷纷松了口气。
席间,复又热闹起来。
宜安被丫鬟扶到新房,很快,卫綦也跟进来。
挥了挥手,屏退左右。
待房门合上,大步行至床边,迫不及待揭开盖头——
粉面红唇,肤白若瓷,一双含情目,犹如天上星子,璀璨耀眼。
遗世独立,倾国倾城。
卫綦不由看呆,竟傻愣在原地。
直至——
“又不是没见过,至于这么夸张?”宜安掩唇,眉眼半弯。
“安安,你是从月宫来的仙子吗?”
卫綦幼时,看过不少话本。
传说明月之上,有座广寒仙宫,里面住着一位美貌仙子,时常抱着白兔,凝望窗外的月桂默默垂泪。
宜安抱住他的腰,侧脸贴在男人腹部,轻蹭了几下。
她说,“我不是仙子,而是你的妻子。”
卫綦浑身一震。
月上中天,宾客散尽。
新房之内,旖旎才将将拉开序幕。
夜,还很长……
皇城,帝王寝宫。
萧季承没有招嫔妃侍寝,陪同侧身的仅和泉一人。
突然——
“你确定青玄执意要娶的女人是当日在青楼献舞卖身的瑶姝?”
和泉陡然一个激灵,瞌睡醒了大半,扑通一声跪地。
“奴才不敢有半句虚言,这二位的身形确实一模一样!”
“此女,相貌如何?”
“倾国倾城。”
“这么说,那日在怡红院劫走瑶姝的黑袍人便是青玄,孤竟不知他除了排兵布阵,还会奇门遁甲之术……”
和泉嗅到危险的意味,却不敢深究,忙不迭将身体趴得更低。
……
据史书载:悯帝元年冬,帝亲率十万大军出征黎国,留大将军卫綦行监国之权。
与黎国一战,整整持续了18个月。
最终以黎国大败、君王被虏告终,太子绩率大臣,着素服,于狩成帝马前呈递降书。
至此,天下四分——
周,宋,秦,赵。
其中又以周国实力最强。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狩成帝率大军回京,卫綦归还监国之权。
四月,宜安有孕。
五月,曾经的黎国,如今的紫渊州境内,滁河决堤,大批难民北上,涌入湛都。
卫綦上奏灾情,狩成帝命其前往赈灾。
次日便率军携粮出发。
六月,堤坝重建,水患尽除,大将军卫綦却在回京途中遭遇暗杀,命悬一线。
好不容易从阎王手里抢回一条命,手却废了,再也无法拔剑。
帝念其功勋,封镇国公,赐黄金千两,却以身体不便为由收回兵符,并免其上朝之累。
曾经威风凛凛的骠骑大将军,如今成了空有花架子的闲臣。
连上朝资格也被剥夺。
同僚皆为其可惜,卫綦本人却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追问原因——
“身有恙,不敢擅专,恰逢吾妻有孕,正当相伴。”
七月,狩成帝重整军队,处置了十二名大将,抄家灭族,无一幸免。
朝廷内外人心惶惶。
腊月三十,宫中设宴,被遗忘已久的镇国公卫綦携妻入席。
此间,狩成帝频频失态。
正月二十,宜安产子,取名卫献,小名阿显。
仅仅过了两月,曾经的将军府,如今的国公府走水,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直至将偌大的宅院烧为炭灰。
卫綦夫妇,连同刚出生不久的儿子,皆遇难身故。
次日,狩成帝上朝,听完奏报大感悲痛,命六部彻查,甚至不惜调动亲兵。
这一查,就查了三个月,最终归咎于下人大意引燃了柴房,当日风势太大,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扑灭。
众人也轻松容易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就在镇国公的死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淡出视线的时候,海陵关传来兵变的消息。
而起兵的反贼不是别人,正是“死去”的镇国公——卫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