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顾清欢是个医毒双修的毒医。
原本应该牛逼哄哄,天不怕地不怕,一路狂拽酷霸艹翻天。
可是她怕蜘蛛。
而且一看见蜘蛛就魂飞天外。
这还要从她上辈子参与的一项毒素研究说起,当时为了采集几种毒草,她不慎滑到一个山洞里。
说是山洞,其实就是个五尺见方的坑,大概有三米深。
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放了信号,就乖乖的在原地等候救援。
可等着等着,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举起照明设备一看,才发现这是个蜘蛛洞,石壁上零星爬着大大小小的蜘蛛。
顾清欢当时头皮就炸了。
后来同行助手根据尖叫声找到她的时候,说她张着嘴晕倒在地上,一副魂儿都吓飞了的样子。
顾清欢一直怀疑自己晕倒的时候有没有被蜘蛛爬过,从此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所以这次这么近距离的“观赏”蜘蛛,她的内心也是崩溃的。
黎夜内脏都差点让她给撞出来了。
正要说她谋杀亲夫,就看见怀里那人双目通红,泫然欲泣。
黎夜愣了。
“……阿欢?”
顾清欢不理他,拼了命往他怀里钻,恨不得将自己完全塞进他的保护圈里,一边钻还一边呜呜。
黎夜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清明的头脑瞬间空白。
过了片刻,他才想起伸手将她抱住。
小小的身子团成一团,又香又软。
背上有了令人安心的力道,顾清欢更是往里面挪了挪。
白雪皑皑的花园里,只剩下细碎的呜咽。
黎夜找了半天,终于看见了远处树干上趴着不动的毛蛛。
瞬间了然。
他运起掌风,想隔空把那东西拍了,片刻,又把手收了回去。
“你怕蜘蛛?”他心安理得的抱紧了怀里的人。
顾清欢后知后觉,或许这时才觉得这个动作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合适,缩了缩肩膀,想从他怀里出来。
黎夜又道:“还在。”
顾清欢一抖,然后抖啊抖啊抖,筛糠一样。
某大灰狼发现了新大陆,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加之刚刚某人说话实在让他不爽,正好从这里揩回来。
揩够了,他才慢悠悠的道:“走了。”
顾清欢如蒙大赦,溜下软榻,一脸淡定的整理好了衣服,如往常一般从容。
蜘蛛走了,又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
至于刚刚的那些失态,直接选择性失忆了。
黎夜看着看着,险些就要绷不住笑。
“咳,你是不是怕……”
“相爷,我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讨论问题,请不要试图转移话题。”顾清欢俏脸崩得紧紧的。
就算黎夜之前还有跟她生一生气的念头,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他脖子上的筋一下一下的跳动,最后,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不许笑!怕蜘蛛很好笑吗?你就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嘲笑别人是可耻的!”
顾清欢恼羞成怒,扑上去挠他。
她经常给人看病诊脉,手上不喜欢留指甲,所以这些招式看起来狠,实际上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圆润柔软的指尖触到身上,有一种又酥又痒的感觉。
黎夜笑着把她圈进怀里。
“好好好,不笑不笑,我不笑了。”
“哼!”
她皮肤本来就白,现在连脖子和耳根都红透了,活像一尾煮熟的虾子。
黎夜虽然喜欢,但又不好太刺激她,只能老实的放了。
顾清欢终于逃出了束缚,一下蹦得老远,又不敢往树边靠,只能站在比较空的雪地里。
过了片刻,她忽然道:“我刚刚动静那么大,怎么一个禁卫军都没过来?长风呢?”
“他不在,办事去了。”
“那……”
“不过你叫声是很大,估计一会儿就要来人了。”他说得云淡风轻。
顾清欢本来还有些红晕的脸瞬间惨白。
黎夜看见这一幕,眼中的笑意渐渐掩去,最后变得冰冷。
他抬了抬下颚,指向拱门。
“从那边走,我让人送你回去。”
“那你……”顾清欢想起他刚刚那副凄凄的模样,还想说些什么。
黎夜忽然一笑,道:“怎么,你还担心有人吃了我?”
“嘁,谁担心你,你不吃别人就不错了。”
对方不领情,她也懒得再说,理了理裙摆,快步走了。
黎夜斜眼看着那个快速远去的背影,眸色深沉,看不清里面的表情。
过了会儿,又拿起软榻上的折子,慢悠悠的看。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御花园的一出拱门后,有个颀长的身影。
绛紫色的锦袍,金线滚边,华贵非常。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袖中铁拳紧握,隐隐能看见上面的青筋。
……
蜘蛛事件之后,顾清欢再也不敢在宫里逗留,上了黎夜准备的马车,颠颠的走了。
随着车轱辘有节奏的轻响,她脑子也渐渐清醒,开始为以后做计划。
今天回去,顾采苓一定会提及宴会之事,再添油加醋一番,效果非同凡响。
“苏氏惦记这管家大权,已经惦记很久了。”她取下腰上那把钥匙,在手上颠了颠。
这个烫手山芋,是该给苏氏丢回去了。
可是她要上哪儿去弄一本宋西华的‘手札’呢?
淑太妃不想履行婚约,又想要精绝的医术。
“想要甜头,又不想付出代价,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马车晃晃悠悠的,顾清欢也跟着晃。
晃着晃着,脑中那些纷乱的思绪渐次褪去,最后成了皑皑白雪上一个寥寥的黑色背影。
在她印象中,这个男人永远是深不可测的。
他杀伐果断,手段狠辣,甚至连欺负人的时候都一肚子的坏水,什么混账事都想得出来。
他的脸皮像是比长城还厚,城府比潭水还深。
可今天这个,她从来没见过。
“死腹黑是你,臭不要脸也是你,跟踪狂还是你,明明你这人身上半点优点都没有,我老想着你干嘛?”
顾清欢拍自己的脑门。
觉得肯定是被刚刚的毛蛛吓傻了,脑子有些不清醒。
她没有直接回顾府,而是先去了一趟医馆。
等吩咐好了,才又坐着马车回府。
到的时候,灯笼已经挂起来了,两个粗使婆子一左一右的站在大门口,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这边。
见她下车,皮笑肉不笑的道:“哟,二小姐总算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