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君耀一如往常的,每晚都会写一篇日记才睡觉。
这本承载了他所有秘密的日记,在他高三时,被发现了。
贺君耀放学回到家,先是上了楼,想着回卧室里先把书包放下,却走到卧室的门口时,生生的顿住了,倏忽的瞪大双眼,只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只见贺晓霖背对着他,垂在腿侧的左手拿着他的那本日记本。
贺君耀指尖轻颤,缓缓的往掌心里蜷进,“哥、哥…”声音很小,带着细微的抖动,望着贺晓霖的凤眸里充斥着哀求和希翼。
贺晓霖缓缓的转过身去,刀削斧刻的面容划过冷沉,一眼都没看贺君耀,径直的从他身边走过。
贺君耀瞬间感到了无力和惶恐,眼眶里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忙的拉住了贺晓霖的袖口,声音抖的不像样,“…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
贺晓霖猛的把他的手甩开,仿佛像是粘到了恶心的东西一般。
“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贺君耀带着哭腔的噪音说。
贺晓霖深邃的双眸里蓦地浮出了一抹猩红,整张脸亦越加严寒,不再看他一眼,快步的离开。
随着卧室门关上,贺君耀全身的力气仿佛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无力的倒在地上。
刘妈上楼喊贺君耀吃饭,只见他眼睛红肿,再联想起刚刚贺晓霖出门前,那张沉鹜的脸以及身上裹挟着一身寒气,刘妈就猜想是两兄弟吵架了。
贺君耀像是个布偶似的,任由着刘妈把他拉下楼,走到餐桌里坐下。
刘妈边给贺君耀打汤边说,“小耀,待会大少爷回来,你就先认个错,他平常时这么的疼你,不会有事的,现在先吃饭。”
然而,贺君耀像是没听见似的,看着对面的空位,他这个素来敏感傲气的孩子,却用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她,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刘妈,我哥哥他不要我了……我要怎么办?”
刘妈看见贺君耀哭,一下子就慌了,忙的安慰,“怎么会不要你呢!他疼你都来不及了,错了我们就改,改了就好了。”
伤心、绝望包围了贺君耀的全身,从无声的流泪,到嚎啕大哭,“我试过了…可是我改不了、我改不了…我要怎么办……”
那一声声绝望的呢喊声,刘妈听了,忍不住的擦了擦眼角,“孩子,不哭不哭,什么错都可以改的!都可以改的!”
“为什么?为什么喜欢他,会是个错?”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改?”
“我也想改,我很努力的想要改!”
“可是,为什么就改不了呢!为什么!”
贺君耀痛苦的嘶吼着,手一下下的捶着心口,“我这里…我这里不听话,这里不听话……”
一遍遍的为什么,伴随着那哽咽沙哑的哭泣声,让刘妈蓦地的愣住了,脑袋里嗡嗡嗡的响,她希望是她自己想错了。
———
那天起,贺晓霖就很少回家了,贺晓菲那段时间在中国,除了贺老太太时不时的上门,家里大部分的时间就只有贺君耀跟刘妈。
刘妈每天看着贺君耀一放学就坐在院子里,眼巴巴的看着大门口,样子别提多让人心疼了。
贺晓霖回家的时间,每回都是挑贺君耀在学校的时候。
两兄弟都瘦了,刘妈每次张口提到贺君耀时,贺晓霖都会出声打断,像是贺君耀这人已经跟他毫无关系似的。
贺君耀的饭量一天比一天少,脸颊两边消瘦的厉害,贺老太太看见了,心揪的难受。
贺君耀每回都只是扯嘴笑着说,“升学考试的压力有点大,没事的。”
贺老太太不是没有听刘妈讲,说这段时间贺晓霖都很少回家,贺晓菲又没在,可能是贺君耀一时不适应。
贺老太太不止一次的给贺晓霖打过电话说过,但是贺晓霖每次都是说“刚接手公司,工作太多了。”
于是与贺老太太直接就从老宅搬了过去,就是想着多陪陪贺君耀。
可是,贺君耀白天还好,一到了晚上,脑袋就会嗡嗡嗡作响,全身脱力,神经一抽一抽的痛,到了凌晨三四点才能入睡。
高考结束后,贺君耀的成绩由原来的年级前三,跌到了全年级第二十名。
贺老太太并不看重这些,每天都只是想着给孩子做什么吃的,能让他身体尽快恢复过来。
贺晓菲考完试也从中国回来了,贺浩东跟李静也抽时间回了回去。
贺晓菲在看见贺君耀的样子时,明显的吓了一跳,李静也是眼眶湿润的样子。
“二哥,考试的压力有那么大吗?”贺晓菲心疼道,“你看你,看起来比我都瘦了……”
贺君耀像是听不见似的,无声的看着大门口。
李静叹了一口气,上前搂着贺君耀,“小耀,成绩已经很好了,我们不需要太过于在意……”
“哥哥…”贺君耀两眼带着丝光看着从门口外走进来的贺晓霖,喃喃的道。
“大哥!”贺晓菲跑前,抱住贺晓霖,“哥,你快哄哄我二哥,考了年级第二十名,还不开心,我考的最好的时候都没考过年级前一百名呢!”
贺晓霖神情肃穆庄严,眉角带着疲惫,拍了拍赖在他身上的贺晓菲,声音沙哑,“去坐好。”
贺晓菲撇撇嘴,松开了手。
“小耀,怎么了?”李静紧紧的搂着身子颤抖的贺君耀,只见他视线紧紧的盯着贺晓霖。
贺晓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在腿侧的手却攥紧成拳头,看向李静,“妈,我爸呢?”
“在书房。”李静顿了顿,打着眼色,“管你爸干嘛!”
贺晓霖没再说什么,直接就上了楼,气的李静跟贺晓菲齐齐瞪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