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泽不停地安慰着她, 可自己脑袋里的嗡嗡声却越来越大, 眼前的黑影也跟着越来越浓厚, 到了后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腿一软整个人就朝前摔去。
咦, 竟然不疼?这是他晕过去之前脑海中响起的最后一个念头。
“啊!”珺宁猝不及防下被他扑倒在地, 后背的肩胛骨重重地撞到了地上, 疼得她脸色顿时就白了起来。
她来不及喊疼,就立马发现了身上人的不对劲,拼命从他身下挤了出来, “喂,喂,你没事吧……”可手刚一碰到对方的身上, 顿时就感觉到一阵滑腻, 是血……
“喂,同学……喂……”珺宁的声音里头甚至都带上了些许哭腔, 然后努力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打电话给120, 电话……电话……
珺宁在身上四处摸了摸, 然后目光凝在了地上的一块小砖头上, 顿时觉得欲哭无泪,亏她刚才还以为那是她的手机, 才捏的那么紧,没想到……她手机丢了……
她有些绝望, 随即目光一凝, 立马就吃力地拉起了地上的男生,把他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
再次醒来,看着那随风飘扬的白色窗帘,祁泽真有一种不知是梦还是现实的感觉,他的脑子愣了那么一瞬,随即便闻见一阵杀毒水的刺鼻味道。
这里……
他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随后就感觉右手手背上被一阵柔软擦过,随后便传来一阵低低的咕哝声。
他转头一看,一张格外清秀的小脸便显露在他的眼前,正伏在他的右手边,脸上还残留着几道被压出来的红痕,想来刚刚那一片柔软就是她的脸擦过了自己的手背。
是昨晚那个女生,她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
等等,现在天都亮了,那么……
这么想着,祁泽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拔掉插在自己左手上的针头,起身就要往外走去,他一晚上没有回去,也不知道爷爷会担心成什么样子?不行……
对方动作的剧烈直接就惊醒了珺宁,一看见面前自己守了一夜的人已然苏醒,珺宁克制不住地开心起来。
“你醒啦?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要留院观察一个礼拜,虽然都是皮外伤,但你好像有些轻微脑震荡……哎,你去哪里?学校我已经请假了!”
珺宁忙不迭地说道,她甚至都有些不敢回想昨晚的事情,也不敢回忆自己到底是怎么将这个男生拖进附近的医院,几乎一踏进医院的大门,珺宁一个脱力,两人就一起滚到了地上。
“救命,救命,救人呐,快来人啊……”
当时的珺宁叫得那般惨烈,再加上倒在一旁的男生浑身是血的恐怖架势,直接就将值班的急诊医生护士们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少年就要命不久矣了呢,还好,还好,血流得虽然多,但基本都是皮外伤,右手略微有些脱臼,却是旧伤,只是脑袋轻微脑震荡要小心注意,其他倒没什么,就是这男生身上旧伤不少,也不知道之前遭遇过什么事情,不管是家暴还是校园霸凌,医生都跟珺宁叮嘱好,要她好好注意她哥哥。
珺宁呐呐地应了,再加上也不放心就将这男生一个人留在这里,直接就打电话回家撒了个谎,说要在好朋友家借住暂时不回去了。
珺宁给家人的印象一直都十分乖巧,她父母工作又极为繁忙,直接就点头答应了,这才使得珺宁得以留下来照顾人。
医院的陪床又小又窄,珺宁也不知道她从上头滚下来多少回。最后没法,只好伏在男生的床边在天快亮的时候眯了小会,在七点的时候,强撑着精神向班主任请了假,还翻了翻祁泽的书包,看着上头龙飞凤舞的名字,认了很久才认出来祁泽两个字,然后就顺便给身在十七班的祁泽一起请了个假。
可没想刚合上眼没一会,床上的人就苏醒了过来,一醒过来就要出院,这怎么行呢?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有轻微脑震荡,怎么可以出院呢?
祁泽见小姑娘一脸急切地拉着自己的手,直接就皱紧了眉,“我有要紧的事情,必须马上出院,你放开……”
“不行的,什么要紧事你可以和我说说吗?我看能不能帮帮你?”
珺宁的眼中满是认真,好人好事做惯了,她还真不习惯看着这人伤成这样离开自己的视线。
祁泽也不知道这小女生看着柔柔弱弱的,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抓着他叫他根本就挣脱不了,祁泽想起自己昨天早晨离开的时候,那群渣滓放下的话,说再拿不出钱来,就要将他们一老一小全都敲断腿一起扔出去当残疾人要饭,他心里就慌得厉害,他原本还想着昨晚再去赌一把,搞点钱出来,现在他却已经失踪了一晚上了,谁知道他爷爷会遭遇什么事情。
一想到这,他便感觉心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蛰了下似的,担心与害怕瞬间倾泻而出,叫他整个人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来。
转身,一个焦躁,抬手就将珺宁拂到了一旁。
“我说话你是听不懂还是怎么回事?我说我有事,我马上要去解决,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帮我?你有什么本事能帮我?不过就是救了我一回,还真当自己是我的救世主不成……”
说到这里,后面的话祁泽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只因为被推到一旁的珺宁的眼眶早就已经红了,感觉下一秒甚至都会落下泪来似的。
祁泽心里急躁害怕是一方面,但他也是确确实实地知道这女生不仅救了他,还在这医院里头陪了他一整晚,眼底的青黑还十分明显,所以到底是他过分了,但解释道歉的话都到嘴边了,他却始终都没有说出口来,看了珺宁许久也只是将书包捡起来,说了声,“我的事情与你无关,钱我会还你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刚开始还只是快步地走,走了没两步就小跑了起来,再之后便是疾步狂奔,心脏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奔跑带来的后遗症,一直砰砰砰地狂跳着。
等他跑回家中,打开家门,看见那缺了个脚的桌子,捡来的老式弹簧沙发,几把塑料椅子都待在他们本来的位置,阳台上飘扬这一件破了个洞的白色汗衫,是他爷爷的。
祁泽刚刚松了口气,身后的房门就被人用钥匙转开了,拎着一袋蔫了的小青菜的祁爷爷走了进来,见到祁泽还愣了下,也看见了他脸上的伤,“打架了?”
祁泽因为心思的大起大落外加早餐中餐都没吃,又一路跑了回来,感觉现在腿微微有些打颤,但他还是强撑住,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后将书包缓缓放下,上前将老人手中的青菜接了回来,发现里面还有一小捆面条,“中午吃青菜面吗?我来做好了……”
“行!吃完下午去上课!”
“嗯。”
说着两人都没有提及昨晚的事情,祁泽没有问那帮人为什么没来,或许是赌赢了钱,或许是一时之间没想起他们,都有可能。而祁泽为什么没有回家的原因就更简单了,极大的可能是出去捞钱了,也有可能是去打架了,这样的事情祁爷爷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了,反正只要他知道祁泽是个好孩子就行了,至于其他,只要不犯法,孩子怎样他都不会管,祁泽这孩子太苦也太过懂事,绝对不会去做坏事的。
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祁泽,祁爷爷笃定地想到。
而待在厨房里的祁泽虽然在煮面,人却有些心不在焉,只要一空闲下来,脑中想着的便是珺宁那种欲哭未哭的脸来,通红的眼眶,微微下撇的嘴角带着委屈的弧度,双眉往中间蹙起,手上的温度,脸颊的柔软,甚至是发丝的跳动,一切的一切都在牵动祁泽的心思,导致最后他煮的面味道都有些怪异了,可一老一小还是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之后老人收拾碗筷,祁泽上学。
走在上学路上的祁泽一直都在考虑或许他可以放下那该死的自尊,好好地想对方道个歉,也道个谢。
可到了校门口的时候,他便看见重新换了一套新衣裳的珺宁从一辆红色的的跑车上走了下来,然后一脸无奈地看着驾驶座上的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的成熟女人帮她整理了下衣领,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吻,对方才终于心满意足地将那骚包的车开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珺宁察觉到了什么异样,车开走的下一秒,视线就朝祁泽转了过来,而祁泽也弄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往一侧的拐角一躲,然后头也不回地便往他平时最常出入的那侧围墙走去,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没有迟到的大中午选择翻围墙,他觉得他可能真的伤到了脑子。
倒霉的人喝凉水都塞牙缝,一跳下去,祁泽因为身上伤势未愈的关系,手脚不灵便地崴了脚,最后气急败坏地在一旁的紫叶李上锤了一拳,就一瘸一拐地往自己的班级走去。
他确实伤到了脑子,呵呵!
晚上放学的时候,珺宁照旧笑着拒绝了那个什么林子俊的热情相送,自己一个人缓缓往公交车站走去。
毕竟选择这样的交通方式特别适合攒功德点,也可以锻炼身体,何乐而不为。
只是今天珺宁就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了,她总感觉后头好像有人在跟着她似的,可真的回头却又什么都没看到,实在是太奇怪了!
直到坐上了车,看着那跟着她身后一起上了车的男生,珺宁直接就直了眼睛,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