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知道自己不是,多数时候,是真的晕倒,伴有低烧。我的家族遗传有这种对部分物料过敏的罕见症状。
我想糖糖也是一样。”
深雪想起糖糖上次不舒服去儿童医院,医生也曾问过她,糖糖是否有过敏史,家族遗传这种问题,但最近因为忙,一直没有带糖糖去做更全面的检查。
乔允恩的言之凿凿,使她毫无反驳的底气,双手支撑在桌面上,被彻底击垮。
“不管怎样,糖糖都是我的孩子,你编造这些谎言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别自欺欺人了,尹深雪。今天之前,你抢走我的孩子带在身边,我可以当你无知,但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就请你把我的孩子和我的男人通通都还给我。”
深雪胸口发闷,和颐指气使的乔允恩面对面站着,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地弱势。
“别说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就算糖糖真是你的女儿,你照顾过她一天吗?以你以前对糖糖做的那些事,我绝不可能放心把她交给你。”
乔允恩眼神一转,态度顿时温和了许多。
“尹律师,你到底还要怎样证明我说的是真的?是去医院做亲子鉴定,还是到宗铭面前对峙?
这件事他早就知道,就是因为照顾你的感受,才一直阻止我出现在你面前,不然我何至于这样费尽心机地才能和你见面……”
深雪无力地微微前倾,原来谈宗铭一直都知道,却故意瞒着不告诉他,把她当成一个天真的傻瓜。
叶圣远,乔允恩,这一件件事的真相在她面前揭开,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还瞒了他多少事,还有几句话,是她可以相信的。
乔允恩见刚才那些话十分见效,继续言语婉转地向她捅着软刀子。
“尹律师,你现在的心情,我很明白,也感激你这四年多来对糖糖的养育和疼爱,毕竟我和你一样,曾经也承受过怀胎十月的孩子,突然离世的痛苦。”
她说到一半又突然捂嘴,“哦,抱歉,尹律师,原谅我刚才词不达意,我其实是想说,既然我已经找到了糖糖,你也一定会找到你的孩子,说不定那个孩子也很幸运,能遇见像你这样,对他视如己出的养母。”
孩子……
是啊,糖糖是乔允恩的孩子,那么她怀胎十月的孩子,又去了哪里……
深雪魂不守舍地冲出咖啡馆,身后回荡着乔允恩得意的声音。
“尹律师不妨好好考虑几天,我等你的答复。”
尹深雪失神地一路跌撞,在路边找到自己的车后直接逆行借道,开向白忍和住处。
她必须问清楚,四年多前在医院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书房内,白忍和正仔细欣赏着窗帘后最边上的一只玻璃器皿,半米高的器皿虽然呈深棕色,但在阳光的透射下,仍旧可以看到容器内蜷缩成一团的物体。
外科医生精致的手在玻璃壁上轻轻抚摸,温柔地像在触碰初生婴儿娇嫩的脸颊。
听到门铃声,白忍和不舍地拉上窗帘下楼。
门外的尹深雪脸色苍白,看到他,冷不丁问。
“忍和,糖糖有过敏史,你知道吗?
她在美国这几年,每次生病,好像都是你先带她去的医院。”
白忍和有片刻的沉默,猜到是乔允恩已经跟她摊牌。
“糖糖对部分劣质纤维过敏,平时最好穿纯棉质地的衣物。深雪,你脸色很差,是糖糖出什么事了吗?”
深雪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问,“为什么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白忍和握住她的手腕,“进去说。”
深雪任由他带进客厅的沙发坐下,眼神黯淡。
“忍和,四年多前,我在产房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吗?”
白忍和倒水的动作一滞,“你都知道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明明都知道,却全都把我当成傻子一样瞒着,忍和,我需要知道真相,需要知道那天晚上,我自己的孩子,到底去了哪里……”
深雪唇齿发涩,情绪失控地从质问到乞求。
尽管白忍和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但看见她无助的神色,还是忍不住心疼,拿出一块带有余温的手帕为她擦拭眼泪。
“深雪,我怎么会把你当成傻瓜,如果可以,我宁愿你永远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深雪蜷缩在沙发上的身体微微一颤,已经猜到一些她无法承受的可能。
白忍和看着她的侧影,忽然想到藏在那只玻璃器皿里的宝贝。
他们是那么像。
“忍和,告诉我真相,求你……”
“你还记得吗?那孩子六个月的时候,已经严重压迫你的脊柱神经,甚至有影响到胎心的可能。主治医劝你拿掉,你说你想赌一把。为了那个孩子,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
深雪没有说话,她承认自己当时有些自私,自私地不愿意失去她和谈宗铭之间的那个孩子。
哪怕明知道是在冒险。
“临近产期,孩子的胎心很不稳定,期间我找了不少妇科骨科的朋友会诊,出于对你脊柱神经的顾虑,提出让你提前生产。
只是没想到,术前的最后一次检查确认,胎儿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体征。”
听到白忍和亲口承认孩子已经不在的事实,深雪整个人瞬间安静下来。
连呼吸都像是在强忍着。
“对不起,深雪。”
“你没有错,是我自己,我太自私了。那个孩子走的时候一定很痛,是我折磨他太久了。”
“深雪,你一直是个好妈妈,你做的比任何人都要好。看糖糖就知道,不是吗?”
“糖糖……”
深雪苦笑着站起身,“忍和,谢谢你把糖糖抱到我身边,可是现在,她应该要回到自己母亲身边了。”
如乔允恩所说,失去孩子的痛苦,任何人都无法承受。
寰亚分部。
谈宗铭在下午正式向人事部下达指令,暂停尹昊在集团内的一切职务。
池明希下楼时,听到电梯内的两名人事部女职员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