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让自己能浑水摸鱼的机会。
在二月二“云和桥坠龙事件”之后。
无论是北疆之外的漠北、东海之上的度朔山还是作为龙脉源流的北邙山。
都是来自王远的主观意愿,而不是由劫气引导才成行。
直到前两天在“蓬玄洞天”批发神位的时候,劫气却毫无预兆地忽然爆发。
强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这也意味着,即将到来的【劫运】牵连之广、影响之烈,恐怕还要在浊河改道糜烂整个北方之上。
紧接着【大司命】便下发了任务。
专门指派王远这位早就实现【功德金轮】天人合一,可以完全免疫“龙气法禁”的精兵强将,赶赴云京城待命。
王远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除了【劫气】爆发,让他本来就不得不去之外。
他的身上其实还肩负着第二项使命。
——在这次云京之行中,他必须想办法将驻扎在登州府中的,那五营道兵的亲眷全都完整地带回来。
自从二月二这些【道兵】反正之后,这件事情就是事关登州府能否长治久安的关键大事。
一天不解决,这支力量就不敢随意动用。
王远对营救进展自然也在一直关注。
可惜,周景焕和裴玉楼几次三番派去京城打探的斥候,并没有带回多少有价值的线索。
只是猜测那些家眷,可能没有被关押在寻常的地方。
事情也就一直耽搁下来。
这次既然【劫运】发生的地方在京城,营救之事若再拖下去,恐怕会有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
王远倒是没有怎么跟【大司命】讨价还价。
正当阴兵仪仗刚刚翻过一道山梁,准备继续向北前进的时候。
王远忽然扭头看向不远处一座渐渐笼罩在夜色下的村庄,耳朵动了动。
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改道!”
同车之中,几个一身轻带薄衫,正凑在一起打着叶子牌的女鬼,也都循声看去。
也纷纷变了脸色。
……
高家庄北侧,一片坐北朝南的坡地上。
“村里的男丁一人一铲土,谁都不许落下!”
一个拄着拐杖貌似地位颇高的老头,正指挥着一群百十号男丁掩埋着面前一口大坑里面的什么东西。
唰!唰!唰!……
随着一铲又一铲黄土落下,五具……死不瞑目,浑身浴血的尸体被渐渐掩埋起来。
“粮是大伙一起抢的,人也是大伙一起杀的,尸也得大伙一起埋!
今天把老四一家人给埋了,大伙儿也顺便把这茬子事儿都永远埋在自己心里头。
要是被我知道谁敢出去胡说八道,就把他捉回来,一起活埋到这坑里!
听到没有?”
“放心吧村长,现在有了粮食,谁也不会犯浑的。”
“不怪我们心狠,都怪这家人心眼太坏,有粮也不给我们这些同宗吃!”
“……”
正做着亏心事的高家庄村民,却没有注意到。
坑底下年纪最小的那个少年这个时候虽然伤重,却还没有彻底咽气。
瞪大着渐渐无神的眼睛。
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往日里的爷爷、叔、伯甚至哥哥、弟弟,将自己和全家一点点地掩埋进土里。
无穷无尽的怒火在他胸膛里疯狂燃烧,却已经奈何不了上面那些该死的禽兽分毫。
只是无声又无助的咆哮: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少年显然想不明白自己和家人为什么会遭此厄难。
高家庄地处平原地带。
去年北方虽然多雨,但这里却没有遭受洪灾,十分难得的迎来了一场大丰收。
但是大炎各地能丰收的地方毕竟是少数,许许多多的地方都在缺粮,粮价眼瞅着像翻跟头一样一天一个样。
手里有粮的高家庄村民,大多都忍受不住诱惑,将自家粮食以远超往年的价格给卖了出去。
只有这少年的父亲高老四,年轻时在外面给人做过账房,走南闯北还算有些见识。
不仅没有卖粮,反倒拿出家中余财从附近其他村里买了不少。
不仅如此,他还挨家挨户去规劝自家的族人们,看这年景更大的灾害和饥荒极有可能就要到来。
连续几年的丰收未必能持续多久。
绝不可贪一时之利。
但在发财的美梦面前,高家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却没人能听得进去。
然后……
高老四一语成谶,刚刚转过年,一场大旱就让高家庄地里的庄稼彻底绝收,村民家中存粮很快便接连告罄,有钱也无处买粮。
最可怕的是,少年家中却……粮食充足。
于是噩梦降临。
他们家的粮食不仅被自家同宗抢走,就连全家老小都在保卫自家粮食的时候,被恼羞成怒的村民用斧头、柴刀甚至锄头砍死当场。
直到现在。
依旧完全想不明白的少年,眼角迸裂,流出血泪。
“明明是你们自己犯的错,为什么要让我家遭殃啊?!”
却被又一铲子泥土给彻底掩埋了下去。
第三百六十一章 杀破狼,二弟子
高家庄老老少少百十号男丁一起动手,那深邃的大坑很快就被重新填平。
并且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坟头。
只要经过几天风吹日晒,这里很快就会变得和别处一样,再也找不到任何罪恶的痕迹。
况且现在这个世道死的人多了,根本就不差这几个,就算碰上个难得的好官,照样是民不举官不究。
最让村民顾虑的反倒是……地里埋着的那一家人本身。
正常情况下,除非命格奇异,身怀大恨、大冤、大仇,或者生前有布置相应的术法、科仪。
大多数人在死亡化鬼之后,都会灵智不全。
即便没有归入地府,也只会按照既定的习惯活动,唱戏的唱戏、喝酒的喝酒、下棋的下棋……直到烟消云散。
基本与人无害。
但这一家人却不一样,他们既有大恨,也有大冤,更有大仇,化作厉鬼的可能性自然极高!
不得不防。
“癞头!东西准备好了吗?”
高家庄的老村长脸色阴冷,扭头看向身后一个头顶长着一串难看疮疤的矮小男人。
那癞头连忙点头哈腰,将一直拎在手里的一只白布包袱递给村长。
“村长放心,我用一袋从高老四家里搬来的麦子,从邻村神婆那里换来了这件镇物。
放进墓里,保证让他们全家永世不得翻身!”
村长解开包袱,露出里面一只婴儿大小,散发着浓浓不详气息的漆黑人俑。
然后亲自动手,将之埋在那一家人的正上方。
“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家合该有此一劫!不要想着再有出头之日,被这镇物压住,你们连鬼都做不成!”
准备:从百年老厕里拆下来的砖石一块、乱葬岗里的锈蚀棺材钉七个、刮大风时落进屋内的飞土一两。
从至少百户人家里收集的锅底灰一两、瞎汉的洗面水一碗,共同捣成泥浆,塑成这一只人形的土俑,再烧制成型。
分别在土俑的脑袋、四肢上用朱砂画上这一家五口人的生辰八字。
制成一件克制性极强的镇物。
不用头七回魂,甚至等不到明天天明,他们就会全都魂飞魄散,就连一点【真灵】都留不下。
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
在这神诡世界,就连凡人也知道斩草要除根的道理,而且他们做事做绝,狠毒至极。
嘭!
然而,就在村长挥着铲子将镇物埋下的瞬间。
在他们看不到的视界中,恐怖至极的黑红色【债业】便奔涌而至,在他们头顶结成一片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