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广洋侯凌霄也在死后终于得偿所愿,坐上了一任水师统帅之职。
并且在王远的帮助下布置道法科仪,将为数众多的普通战船,转化成了一艘艘恐怖的鬼船。
或者说,鬼船才是那些鬼海盗的躯体!
这几个月以来,东海之上的海盗只有两个选择,活着给周老板打工,或者死了给王老板打工。
这两样总归是要选一样的。
视野再转。
来到位于浊河入海口的云和桥。
这座大桥整体呈现一种向着大海微微突出的弧形,好像一把巨大的长弓,不断将积蓄的煞气像箭矢一样发射出去。
以【穿心局】对【活龙门】后的青妍造成持续的伤害。
正在这时。
“咔嚓”一声脆响。
四十四座船型桥墩上最后的“尸骨礁”轰然崩塌,两个恶局无论是【穿心局】还是【断龙闸】都就此奔溃。
凝聚在此间十五年,杀人无数的凶猛煞气,也随着北风呼啸,逐渐散去。
就连头顶的天空,似乎都显出了几分明媚。
至此,“走蛟化龙”再也没有了障碍。
王远麾下的数十位【黑律判官】,亲眼见证了这一幕,不禁个个畅快大笑,声震浊河两岸。
“哈哈哈……”
他们中有半数,更是因为这段时间不间断为鬼魂伸冤,终于在术法合一的修行中攒够了道功,筑造成了一道完美的【道基】!
只需要再举行“阴山道”对应的科仪“受箓入道”,就能一步登真成为道派中坚的【赤篆术士】了。
直到现在,云京城的周温睿还一直以为自己依旧牢牢掌握着登州府的局势。
只因“忠心耿耿”的城隍爷聂人熊,在今早送回去的奏报中,对“云和桥”的描述依旧是:一切正常。
登州府各级官员上奏的请安折子中,同样是一片歌舞升平,登州无事。
如果一个人说没事,周温睿可能还会有所怀疑。
但十个人一百人,连府城隍都这么说,那一定是没有出任何问题!
夜晚倏忽而至。
活阎王一样也要和家人过节。
黑水观的后院贴上了春联,挂上了红灯笼,没有任何一个外人在场。
唯一的长辈小姨娘龙韶、姐姐凰妩、大表哥周景焕、王远、孪生子小表妹紫苏、花铃围坐在一起。
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倒也不缺,还有湖边乡民特地送来的驴肉。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寻常人家的极限也不过如此了。
龙韶扫视了一圈眼前的孩子们,缓缓举起酒杯,刚要说话,眼睛不由定格在桌旁单独留下的那一个座位上。
大年夜全家团圆,却独独少了青妍一人。
她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新年大吉,祝明年我们一家团圆!”
王远他们肃然应和道:
“团圆!”
也许今年人不齐,但他们坚信,等到明年这个时候,一切都会大不一样。
正如窗外白雪皑皑的世界寂寥荒芜。
似乎自然万物、人间烟火都被冰封凝固。
实际上在积雪覆盖之下,却有一颗颗被硬壳包裹的“种子”在冻土中静卧,一点又一点积蓄着成长的力量。
只待来年春朝,便是……石破天惊!
……
除夕夜,当王远这边在默默蓄力的时候。
“无生道”也没有闲着。
河津县,龙门山。
在【独眼石人】这位青篆诡仙的权能影响下,【禹门】附近倒是受灾也不算太重。
但“无生道”的门人弟子却没有那个时间去吃什么年夜饭。
在黄篆法师玉节子的亲自指挥下,他们扛着一根根雕刻着篆文的阵基,三五成群地冲进了龙门山。
因为明年二月二的时候。
一众想要化龙的水族会提前集中到浊河入海口。
依次跃过第三道位于阴阳界的“活龙门”,第二道位于桃花峪的“悬龙门”,一直到第一道位于龙门山的“禹龙门”,并在此化龙。
那也是他们苦心孤诣经营多年的最终收获季,又怎么可能坐视那些水族妖魔,穿走自己苦心缝制的嫁衣裳?
朱伯安站在一处山巅,目视着下方连绵的山势、阵局。
已经能够看出,那是一个四周高,中间低十分标准的正圆形。
“这阵局怎么感觉……”
他深深皱着眉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都像是一口硕大无朋的……大锅。
在他身后不远处。
玉节子正盯着手中的图纸写写画画,不断指挥弟子修正阵基,而图纸最上面赫然写着——【一锅烩·海味山珍锦盘局】!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二月二,龙抬头
皇城内,那座原本富丽堂皇暖意融融的临华殿,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
即使是大年夜,也体会不到一丝一毫的年味儿。
兴许是因为前段时间刚刚死了太多的宫女、太监,只要待在这里,时刻都能感受到丝丝缕缕的寒意不断渗透进骨髓里。
让人心底发毛。
即使素衣荆钗依旧美艳如昔的淑贵妃苏玉茹,坐在一只小凳上,手捧一个连芝麻都没有放的烧饼。
环顾清冷无比的宫殿,不禁悲从中来。
泪珠从眼角“吧嗒吧嗒”地滴落下来。
两个多月之前还是风光无限的她,此时似乎已经成了这宫中被彻底遗忘的那个人。
啪!
猛然将手中粗陋的烧饼丢在地上,抬脚便将之踩得稀烂,有些歇斯底里地哭喊道:
“天天烧饼就白水!连过年都是如此,周温睿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水田都要长草了,你不来耕自然有别人替你耕,这又如何能怪到我们女人的头上?你根本就不是男人!废物!废物!”
距离被杀光所有宫人幽禁于此已经过了两个月。
直到今天为止,淑贵妃所有的餐食都换成了和周温睿自己一样的标准。
那个节俭到抠门的皇帝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全都是整个皇宫里最简陋的饭菜。
更过分的是,就连宫中最后一根胡瓜都干瘪到不能再用了,简直要将这位贵妃娘娘彻底逼疯。
到今天大年夜依旧还是烧饼配白水,哪怕是能多加一根胡瓜呢,哪怕只有一根呢!
凄凄惨惨的现实终于让她彻底爆发!
在烧饼身上恨恨发泄之后,高耸的胸膛不断起伏,看着地上一片狼藉,两行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当然。
她心里十分清楚,要不是自己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怕不是连这等低劣的饭食都不会有。
这个世界同样也有立长还是立贤的不同理念。
老皇帝们很快就发现,立长有量化标准,根本毫无争议;立贤人人都觉得自己贤明,非得做过一场才能决定皇位归属。
常常杀得血流成河,让【诡异】捡了便宜。
所以“立贤”是祸乱的根苗,于国家没有太大的益处,成了许多皇帝的共识。
同样的道理。
因为随着“龙气法禁”的持续衰弱,皇子之中谁能继承皇位,最首要的考量标准也成了更加重要的【龙气】!
直接按照龙气多寡去衡量,就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内耗。
理论上只要是皇子,在没有通过【社稷之术】测度身上龙气多寡之前,都不是完全没有继位的希望。
甚至在继位人选上,连皇帝本人的意志都是次要的,要为【龙气】让步。
正是因为淑贵妃生下了三皇子周景梁,哪怕是还没有成年,那些宫人也不敢对她太过苛刻。
“对,我还有景梁,我要振作起来。
只要景梁将来能坐上皇位,我就能重新翻身,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淑贵妃终究是在后宫这个是非之地历练过的人物,想到自己的儿子,她很快就重新整理了心情。
也正在这个时候,她不经意间忽然发现了身后的异常。
“你……”
本来那个负责给淑贵妃送饭的宫人除了送饭之外,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敢干。
生怕自己会步了临华殿那些同伴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