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热带的阳光笔直的从天幕洒下,肆无忌惮的显示着它的淫威。敏号剪式船洁白的船帆,在如此炽烈的阳光下,反射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甲板烫得吓人,仿佛桐油都要从木头缝里烤出来了。
前部的驾驶舱里,除了晚上轮班的值星官在底舱睡觉,舵手、瞭望手值班,全船水手一个不缺,把唐浩围在中间。
唐副舰,不,现在该叫他唐舰长了。侯德禄之后,敏号的第二任舰长齐春华带着一批老水手,调到钓鱼岛号上做见习舰长,跟着侯德禄学习驾驶炮舰,预备做即将下水的第二艘炮舰的舰长。
按照制度,水师领军侯德禄召集舰长以上军官开会讨论,确定将唐浩作为继任舰长,然后把拟任函送到了兵科,得到兵科长侯德富批准后,唐浩正式成为敏号的第三任舰长。
没有楚总督建立汉军,我还是个穷匠户子弟;没有楚总督发的丰厚军饷,爹妈妹妹的生活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好;没有楚总督办的小学校,妹妹就不可能每天开开心心的去上学;没有楚总督颁布的结婚法律,自己更不可能和小荷终成眷属……
尽管在此前楚风和唐浩单独说话不超过二十句,相处时间不超过半小时,更有没施恩于他的想法或行为,但楚风的所作所为,确实从方方面面改变了唐浩的生活轨迹,让这个年轻的舰长在心底发誓:就算豁出一条命,也要报答楚总督的大恩大德!
怎么报答总督大人?除了战时拼命,就是按大人的训示,把兵带好,把舰长干好。每日里考虑怎样驾船,怎样在逆风时调整帆向,海底沙质土和砾石土抛锚时有什么区别,自己画图,结合经验慢慢揣摩,有了新发现就和自己揣摩的结论互相印证,总之,要努力学习怎样做个好舰长。
自己学好还不算,带领全舰水兵都学好,那才算个合格的舰长。唐浩每天把空闲的水兵召集到驾驶舱,互相学习。
此时他正朝着众人问:“九九乘法歌,都会背了么?”
一片声的叫:“会了!”
这才有个脸儿黑黑的,刚从泉州移民中招募的小个子士兵,怯怯的说:“报告长官,俺、俺七七后面的还背不了。”
唐浩莞尔一笑,这个叫张大平的士兵,论辈分还是妻子张小荷的叔叔,参军不到一个月,为人倒是很老实。就拍拍他肩膀:“没关系,你刚学嘛。背不来也没处罚,不用怕的。”
老兵们笑道:“就是有处罚,咱们唐大舰长也不敢罚您呐,嫂子她叔!”
张大平是唐舰长老婆的族叔,这事常被士兵们拿来开玩笑,唐浩初时还有点尴尬,但看到张大平的反应后,他就再也没觉得有什么了。
看,张大平的脸从脸蛋一直红到耳朵,通红通红,赛过猴子屁股。一个大男人,会脸红成这样,难怪战友们爱拿他开玩笑。
“红了红了,比杨妹子头上的大红花还红!”水兵们大笑起来,二十号人挤在这儿,宽敞的舱室显得有点挤了,这下更是热浪袭人。
有人把驾驶台两侧的窗子打开,高速行驶的敏号,海风劲吹,让这屋里的空气轻快了些,不过还是太热,风吹到人身上都有点烫人。
“好了好了,安静!”唐浩拍拍手,“下面请李青为大家讲算术。”
有个浓眉毛的老兵,站到中间,拿出块小黑板,写写画画的教算术,水兵们认认真真的听讲,手上的“鹅毛钢笔”不停的在小本子上记下讲的内容,身上汗水打湿了衣襟,他们也不在乎。
汉军学习气氛是非常浓厚的,若是哪个汉军士兵通过了小学的考试,可以得奖,升迁机会也多,于是只要船靠岸,水兵们都会去学校旁听一阵子,但比不得陆师那么规律,毕竟人家天天在岸上嘛。
所以学到现在,水师中有人算术比较好,有人认字认得多,笨点的懒点的几个人,则啥都不会,各人的学习进度参差不齐。就拿唐浩本人来说,前一段时间他天天呆在船上,练习捕鲸炮,练习操船驾驶,学校去得少了,如今算术、国文在这群水兵中只算个中等水平。
针对这种情况,唐浩把水兵们集合起来,先让国文学得最好的人教大家认字,再让算术最好的教算术,最后自己和经验最丰富的老水兵一起,讲海上航行的经验诀窍。
和小学校一样,每部分都讲半个时辰,三个部分讲一个半时辰,加上中间休息,每天要花两个时辰。长途航行寂寞,水兵们并不觉得学习枯燥,更何况学好了还能得奖、升职。
琅琅的读书声从前甲板驾驶舱传到中甲板的官厅,楚风停下手中的笔,微微一笑。
敏号航行在琉球到吕宋的海路上,此行除了全船水兵,还有楚风和翻译葛怀义,以及从煤矿、铁矿、石灰场抽调的十五名汉人技工、五十名土人小工,最后还有两个班二十名陆师士兵。
这是琉球汉人第一次对外殖民,工人和士兵们将在黄金的国度常驻下来,每过一个月,敏号会带新人来接替他们中的一半人,并带走开采出来的黄金。
单靠捕捞鲸鱼,琉球的财政收支并没有好转。因为向二婶回购鲸鱼油用作照明和润滑油,除掉买油费用,每头鲸鱼只赚十几二十贯,实际上是用捕捞鲸鱼的劳力,向二婶交换了熬制鱼油的劳力,另外通过征税,能从二婶的鲸鱼生意再收到三十多贯税——一头硕大的鲸鱼,琉球政府的收入不超过五十贯,聊胜于无罢了。
何况捕鲸鱼不是在自己池塘里捞条草鱼鲤鱼,打鲸鱼要出远海,在洄游路线上等,撞运气才能碰到,运气好,上午打一头下午打一头,运气不好,三五天不见它的影子。这五十贯收入也很不稳定。
只有大量贵金属货币,才能立竿见影的解决财政危机。现在琉球的人力物力,已经能够支持小规模采掘型殖民活动了,吕宋的黄金,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楚风生活的二十一世纪,中国是世界第一大黄金生产国,08年产量280多吨,是同期菲律宾的九倍。但那是采用了现代生产工艺,每吨矿石中黄金含量超过五克,即百万分之五的含量,就有商业开采的价值。
在古代,什么电解提纯王水提纯氯铵法提纯通通做不到,只能采用原始的淘金法,最多用汞齐化,这样条件下,每吨矿石含金量要达到100克才有商业开采的价值,也就是说,只能开采富矿。
不过只要有富矿,生产又非常容易。不像铝、铜、铁这些性质活泼的金属,在自然界中不是氯化物就是氧化物,非得经过冶炼才能得到金属单质;黄金在自然界中是以金砂、金块的单质存在,不需要冶炼,所谓熔炼黄金不过是除掉附着的沙粒杂质,或者把金砂熔成金块,金块熔成金锭。
黄金的熔点又非常低:1064.4摄氏度,比铜还低,更远低于铁,“真金不怕火炼”,指的是黄金性质稳定在高温下不发生化学反应,而非指黄金熔点高。熔化黄金在技术角度上非常简单,埃及、巴比伦、夏朝,所有古文明都在人类的蒙昧时代得以掌握。
黄金开采容易,古代的汉朝、罗马帝国、古埃及,都是黄金的国度。古埃及由于黄金得来太过容易,法老竟然规定黄金和白银价值相等。凯撒大帝征伐埃及,得到大批黄金,凯旋式上抬着游行的金钱达到六万零五百塔兰特(talent,一塔兰特=三十公斤),金冠二千八百二十二项,重二万零四百一十四磅。汉朝人也大量使用黄金和丝绸之路上的西域人作国际贸易,还铸成一斤重的圆形金饼,作为大宗贸易的支付手段。
而这些文明古国到了数百上千年后,惊讶的发现:黄金没了!
当然了,富矿开采完了,贫矿没技术开采,黄金产量出现了大幅下降。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就曾和大臣说:“我听人讲,汉朝天子的黄金非常多,用金子赏赐大臣、购买西域的珍奇货物。为什么到我做了皇帝,金子就这么少,想搞点黄金花猜花猜咋这难呢?”
臣子不懂矿物学,也只能胡扯一通搪塞过去。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欧洲,这便是十五六世纪大航海时代展开后,菲律宾、南美、南非、美国西部等等处女地成为黄金国的原因:欧洲、中国这些古老土地上的黄金富矿已被开采完了。
宋代黄金产量大幅下降,金银比价已经升到一比十,从吕宋开采黄金,变得非常有诱惑力:那是一片矿产采掘的处女地,富矿比比皆是。
琉球汉人中,并没有掌握黄金采掘技术的人,采矿行动,自然要楚风亲自出马,好在匠户出身的技工心灵手巧,只要带一带,采金这种非常简单的工作,很容易学会的。
亲爱的麻那巫同志,半年不见,你还好么?楚风想起那个狡猾的达图,用大堆金子换了六副盔甲武器还自以为赚到了的家伙,嘴角就翘得更高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