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此刻他最好奇的,是她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所代表的意义。
她……他们……结婚了?
他不信!
或者说,他不能接受!
心中似有灼浪翻滚,怂恿着他。
为了压制住这份呼之欲出的汹涌,他强行转移了注意力,端起酒杯,冲她清清雅雅地展颜一笑,“新年快乐,蜜儿!”
宋蜜也跟着笑了一下,“新年快乐!”
当的一声,两人碰了一下杯。
而后各自将杯中酒饮尽。
她一向是不会安慰人的。
也没有跟人分享伤痛往事的经历。
知道宋枕书死在了精神病院的时候,她好像也没有在人前掉过一滴眼泪。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站在宋枕书墓碑前的时候,她也没有哭过。
打从她有记忆开始,她跟宋枕书就不太亲近。
她曾经看见过别人的妈妈跟自己的女儿有多亲密无间,所以她知道,她和宋枕书之间的相处方式其实是不正常,甚至是扭曲的。
或许,宋枕书和权晸都曾经希望她是个男孩。
也或许,宋枕书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后悔生下了她。
这其中大概也有她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她好像从小就不会撒娇,粘人,围着大人团团转。
记忆里,她跟宋枕书好像从来都没有过什么亲亲热热的亲子时光。
她都想不起来,宋枕书抱过她吗?哄过她睡觉吗?
宋枕书生她之前是什么样的脾气性格,她不知道。
打从她记事起,宋枕书给她的印象就是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
宋枕书长得非常漂亮。
据说辍学之前,曾是云城大公认的近二十年来的最美校花,并且,她的各科成绩也非常好。
换句话说,为了爱情,她一手葬送了自己的青春,前途和生命。
意识自己又想起了宋枕书,宋蜜及时掐断了思绪,垂眸去看腕上的手表。
快十一半点了。
她也该走了。
便在此时,霍清珏又叫了她一声,“蜜儿。”
后面的话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很明显是个半截话。
宋蜜不由得抬眼看他,“嗯?”
在她注视之下,霍清珏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落到了她的左手上,“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宋蜜眉心轻轻一动。
一想起男人的脸,她心尖尖上便即刻像破了一个窟窿一般,急吼吼地往外漏着风一样。
早在踏进霍清珏的家门之前,她就下意识地隔绝了一部分情绪。
——把对男人的惦记和懊恼统统锁在了一个盒子里。
不去碰,不去想。
事实是,她的确忍住了。
就算明知道他伤得不轻,她也可以做到不管不问不看不听。
离得远远的。
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这件事!
可是现在她把这个盒子打开了。
男人的一张脸便从四面八方朝她扑面而来。
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修长白皙的手指。
宋蜜顿时便觉得心尖直发烫,仿佛一瞬之间就烫得不能承受了一般,恨不能立即飞到他身边去。
很快的,她站了起来,“你是问戒指,还是问我为什么会落单,然后来找你?”
见她半蹲下身去捡地板上的大衣,霍清珏立即意识到她要走了,“兼而有之。”
“戒指是礼物。”
“今晚,”宋蜜一边将手伸进大衣的袖子里,一边看着起身的霍清珏,“他受了伤。”
霍清珏即刻皱了眉,“跟乔豫东有关?”
宋蜜看他一眼,“嗯。”
拢了拢穿好的大衣,她开口告辞,“我走了,梁凉在外面等我。”
霍清珏只觉得喉管里仿佛有什么在烧,最终却只说了一句,“我送你出去。”
宋蜜也没拒绝,“嗯。”
……
外面。
封爵刚刚上了梁凉的车。
莫名的,梁凉感觉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紧张,“要不要我给宋小姐打个电话。”
封爵一言不发地坐在后座,看起来特别凶。
不知道过去了几分钟,梁凉忍不住又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其实就封爵的长相,略一皱眉就显得凶。
不过梁凉还是百般不自在。
又过了一会儿,她到底还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十一点二十五分。
其实她也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宋小姐明明担心温律师担心得不得了,去城东的一路上,她几乎把车子开到飞起来了,好几个路口她都闯了红灯。
结果怎么见到人之后反而跑了呢!
宋小姐为什么会发脾气?
从来没谈过恋爱的梁凉表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是十几分钟之前接到封爵的电话的。
问她宋小姐在哪里。
她也不好瞒着,于是就实话实说了。
谁知道封爵这么快就到了,很显然当时他就在附近。
既然是在附近,那就十有**是跟温律师派的暗中保护宋小姐的人在一起。
打电话给她之前,封爵已经知道她们的大致位置了。
所以,是温律师让封爵来接宋小姐了?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让她打电话呢?
身为一名专业的保镖,她是不应该多嘴多言多问的,更不应该跟老板身边的人有什么私人的交集和往来。
哪怕是言语方面。
但是封爵之所以因为打伤乔豫东而被关了这么久,是因为那天晚上他去云上居接她。
如果当时她能再警惕一点,没有落到那个服务生手里,封爵就不必去接她,也就不会碰见乔豫东,更不会跟乔豫东打起来。
也就不会有这半个多月的牢狱之灾,和后面的麻烦。
说到底,这一切还是因为她。
所以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梁凉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
后排,突然听到一声“对不起”的封爵第一时间想岔了,“你对不起什么?”
“难道宋蜜不在这里?”
“那她去哪里了?”
梁凉一时不理解他的逻辑,想了想,干脆转过头去把她道歉的意思跟他解释清楚了,顺便还多说了一句抱歉。
“宋小姐在这里。”说罢,梁凉还是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这么问?”
封爵看她一眼,“没事。”
梁凉心里只觉得古怪。
也不知怎么就问了句,“是温律师让你过来的吗?”
“温律师……他怎么样?”
封爵嘴角是个下沉的弧度。
其实他也不能理解,这个时候,宋蜜放着那小子不管,跑到姓霍的家里来做什么。
深更半夜,孤男孤寡,共处一室。
那小子伤得不轻,又不敢在家里人跟前露面,要不是他打电话追问,他怕是什么都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