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绯却一脸淡定:“孩子在学校犯了错,喊家长来管教,这不是规矩吗?”
话当然是这么说的。但谁不知道江逸尘背后那位是谁,也知道他父母自幼分居。再加上江逸尘虽然犯事,但成绩也没掉下来,久而久之,他们对江逸尘也只是口头管教罢了。
事实上,顾绯的提议,身后的这几位老师也是赞同的。
他们早就想这么干了。
眼下江逸尘最大的靠山校长自身难保,那么多记者和教育局的人把圣高围住,江逸尘自己也不敢有大动作。
因此,不等江逸尘点头,老师们先表示赞同:“子不教,父之过,确实该叫江逸尘的家长来看看。”
盛怒过后,江逸尘的脸色反而平静了很多。
他扫了顾绯身边的霍云辞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行啊。”
“那就看看你们能不能把我爸请过来啊。”
*
江逸尘厌恶他的家庭。
除了一个豪门大少爷的身份,他什么也没得到。
他的童年,是在无数争吵与暴力中度过的。
母亲靠强势手段奉子联姻,嫁给了他的父亲,为此逼走了父亲的白月光。
打从结婚的那一刻起,父亲就没看过母亲一眼。
虽然是一对夫妻,但他们分床睡,也没有拍婚纱照。
他出生之后,父亲似乎认命了,开始逐步接纳母亲,他勉强度过了几年的快乐童年。
但在某一天晚上,一切都变了。
父母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争吵。
江逸尘从来没有看过父亲歇斯底里的样子。
质问母亲为什么要害她,逼母亲说出她到底在哪里。
母亲只是哭。
哭着说,她爱他。
父亲重重地甩了她一个巴掌,离开了这个家,再也没有回来。
此后与江逸尘见面,也不过是每年过年回老宅,淡淡地看他一眼,敷衍一句“哦,逸尘又长高了”。
只有偶尔喝醉了,才会露出些许温柔来。
有时候又会控制不住,偷偷跑到学校门口看他。
但是从来不见他的母亲。
江逸尘天真地以为父亲只是不善表达,以为这就是父爱。父亲与母亲之间有隔阂,但这不能影响父亲爱他。
直到他在父亲的皮夹里翻到了一张旧照片。
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娉娉袅袅,如一笼清冷的月色。
这是江逸尘第一次从母亲口中得知那段往事。
原来父亲真的不爱他。
他的爱,早就随那个女人的消失而一起死了。
可父亲不知道,不知道他的白月光给他留下了一个孩子。
就在他的身边。
于是江逸尘变成了一个校霸。
母亲只在乎父亲喜不喜欢她,父亲日夜缅怀他的白月光,不肯相信白月光已死这个事实,没有人在意他的感受。
幸好,他身边还有一个可以供他取乐的霍云辞。
高三的江逸尘,已经很收敛了。
高一得知霍云辞入学,捉弄都是常态。江逸尘联合全班同学,推举霍云辞为班长,把所有的琐事都丢给霍云辞干。
他们还时常在晚自习偷走霍云辞的作业本,弄丢他的试卷,给他捏造出许多子虚乌有的罪名。
哪知道霍云辞一声不吭,把班级事物处理得井井有条,老师与同学皆赞不绝口;便是面对那些戏弄,他也只是沉默地忍下。
江逸尘更觉得恶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叫他的跟班到巷子里围堵霍云辞。
有一段时间,他那些跟班会鼻青脸肿地跑回来跟他说,霍云辞他有两张面孔,霍云辞会打人。
江逸尘没往心里去,兔子急了都会跳墙,霍云辞被打多了,还手两下又怎么样?
再后来,霍云辞干脆不上晚自习了。
江逸尘也觉得没劲,继续过他花天酒地的生活。
偶尔想起霍云辞了,就逗逗他,折磨折磨他,甚至在父亲的面前内涵他。
他享受这种只有父亲被蒙在鼓里的快感。
反正也没人愿意管他,就让他烂着好了。
这一次,也是一样。
江逸尘嘲弄地看着教务主任把电话打到江氏总部,换了几个号码都无人接听,心想,不要挣扎了。
他本来就是没人管的孩子。
终于,电话接通了。
教务主任说了两句,眉头皱得很深,顾绯突然道:“老师,让我来说吧。”
犹豫片刻,教务主任点点头,把手机递给了她。
对面是男人温文尔雅的声音:“你好。”
“您好,江董事,我是顾绯,”顾绯微微一笑,“我是您儿子江逸尘的同学。我和我们班班长霍云辞,因为某些事,与您的孩子起了冲突,现在需要您的孩子道歉。请问您方便来学校一趟吗?”
滋滋电流声划过,电话那一端有着短暂的沉默。
少顷,顾绯听见了对面男人略带颤抖的声音:“你说,你们班班长,叫什么名字?”
“霍云辞,”顾绯笑得十分淡定,“由于江逸尘同学,霍云辞同学与我都差点被学校劝退,具体事情,几个老师会与您细说。请问您方便吗?”
电话很快就挂断了。
顾绯将手机还给教务主任,一脸轻松:“好了,江先生今天中午就会来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