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每一滴冰凉的雨珠打在自己的身上,沈韵到现在还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得到模模糊糊的记忆正在慢慢的聚拢。
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放电影一般,从眼前划过。
“思楠!是你吗?我以为我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你不能就这样走,你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但你必须要带大哥哥去医院,他伤的很重!”
在车祸发生的一瞬间,男孩为了保护女孩,用力把人从车里推了出去,而他却被车门生生的夹住。
一条腿别在车座下,身上的血早就已经湿透衣衫。
“求求你了,我求求你还不成吗?”
小小的身子跪在雨水里,满脸的恳求,紧紧抓住对方的胳膊,“思楠,别走,我求求你,别走啊!”
被用力甩开,跌坐在地上,傻愣愣的看着那渐渐没入雨帘的背影。
她疯了一般爬回到翻倒的车子旁,用力把男孩从车里拽出。
现在想想,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竟然可以徒手把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拖出来。
也许被逼到悬崖边上,总是会爆发出隐藏在身体里的强大能量,就好像是那一夜,她做了自己一生都不会后悔的事。
“大哥哥……”
因为体力透支而躺倒在地的女孩,费力的划动手指,想要抓住男孩的手腕,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而就在此时!
“天啊,这不是廷琛哥哥嘛?”
一辆大粉色的轿车停在路边,穿着芭比裙的女孩匆匆忙忙的跑了下来,身后跟着打着伞的精壮男人。
“你还在那傻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给我弄车上去啊!”
女孩冲身后的男人大呼小叫,而对方不敢说一句不中听的,立刻把手中的伞递给她,自己则冒雨把昏迷不醒的男孩抱起,快步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呜呜呜……
又是一阵呻吟声从另一边传来,感觉脚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女孩下意识的想要甩开,可对上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却突然笑得诡异莫测,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冷漠,悄悄然的从眉眼间划过!!
“原来是你呀!”
“救救……救救大哥哥,他……他快要不行了。”
“我当然会救他呀。”
女孩得意洋洋的蹲下身去,瞧着被血水弄的乱七八糟的脸,“而且,我不会告诉他,真正救他的人是你,我要让廷琛哥哥一辈子感激我,这样的话,他就会跟我在一起了,而不是跟你这个野种!”
在这个保姆的女儿没有出现之前,他们两个人能玩的来。
当然了,这不过只是这个女孩自己的想法。
“沈韵,我告诉你,我可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像你这种没头没脸的小苍蝇,最好还是不要招惹我的廷琛哥!”
小小的年纪就知道争风吃醋,看来这位千金大小姐,还真的是够早熟的。
啪!
一巴掌狠狠打在女孩的脸上,火辣辣的痛,顺着每一根神经传至身体的各处,整个人都被打的七荤八素。
“你最好就死在这,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女孩甩开扯在脚腕上的手,又狠狠在沈韵的身上踢了一脚,刚要转身离开时,额头被用力打了一拳。
一件好端端的芭比裙,被泥土和雨水弄脏。
她就像是一只翻了壳的王八,在地上来回扭动。
“真的是很抱歉,小艾不是故意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了。”
一双不大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沈韵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搭了上去,被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和你去医院,不过,我已经报了警,救护车很快就会过来了。”
扶着受伤的女孩坐到马路牙子旁,又瞧了瞧那辆淡粉色的轿车,“你就在这儿呆着,哪儿都别去,你那个大哥哥有别人在照顾,不会有事的。”
一看刚刚那个穿着芭比裙的女孩就不是好招惹的,而眼前的这个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手无缚鸡之力,一旦和对方起了争执,不会占优势的。
“谢谢。”
沈韵硬生生的从嘴角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便又继续说道,“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我……”
“我叫赵小天,你不用感激我,我只是在帮另外一个人。”
男孩很爽快的说道,又在沈韵的脑袋上揉了揉,这才转身离开。
雨下的越来越大,身子抖得更厉害,双臂紧紧的环在身前,被藏在路边的一棵大树后,那个被打倒的女孩到处在找她,最后被那个精壮的男人拽上车。
看着车子呼啸而去,沈韵才松了口气。
呜哇呜哇……
刺耳的警笛声回荡在半空中,红蓝相间的光线照射在路面上。
在一个小时之后,女孩得救了,但由于受伤和发高烧的缘故,记忆被抹除,醒来的时候,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原来我忘记的不仅仅只是那段经历,还有你们两个人。”
沈韵苦笑的摇了摇头,抬眸看向坐在身边的郝思楠,“你不敢送我去医院,害怕这件事情会闹大,毕竟车祸是因为你横穿马路造成的,一旦被追究责任,即便年龄小不够坐牢,可还是会受到影响。”
养父已经是众矢之的,如果她再出什么意外,这个家就彻底散了。
“我别无选择,没有人是不自私的。”
“我同意。”
没有否认,而是欣然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的确没有人是不自私的,你一样,我也一样。”
“所以……”郝思楠扭动僵硬的脖子,转头对上沈韵的视线,试探的问道,“你是原谅我了,对吗?”
过去近十年,那天晚上的事,就好像是长了爪子的梦魇一般,死死地扒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她已经记不得有多少次从噩梦中苏醒,被子、床单,全部都被冷汗浸湿。
看起来无忧无虑,在外人面前总会装出一副天真乐观的模样,但只有郝思楠自己清楚,那一切全部都是虚假的假象,十几年,一直都活在内疚里。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