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 第66节

“印制的数量呢?”明远笑眯眯地问桑茂德,“还只是一千份吗?”

桑茂德看起来像是犹豫了一下。这桑家瓦子每天的客人应当在数千至一万人,若是想要将全汴京城的看客都吸引来,发上三五千张恐怕也算少。

桑茂德却反问:“印制的费用呢?还是每千份一贯钱吗?”

明远点点头:“一千份起印,起价是一贯钱,加印一千份只需五百文,相当于每次排版会收五百文的排版费。”

种建中微微扬起头,暗自计算,排版的钱只收一次,是五百钱,之后每加印一千份是五百钱,那么印两千份是一千五百钱,三千份是两贯……这么便宜的吗?

只听明远补充:“当然了,纸张另外计价,桑官人您完全可以自行决定用纸,想要购什么样的纸都行,麻宣棉竹,罗纹的、洒金的……您甚至可以自行购买,只要是能吸墨的纸张都行。”

“只不过……桑官人难道不想多印一些吗?”明远反问,“敝人的刻印坊第一批刻印是免费送的,之后会收费。”

种建中在旁听得皱起眉头:他知道明远惯会花钱,但没想到这小家伙做起生意来,竟也这么大手大脚?第一笔生意,竟然“免费”?

谁知桑茂德却呵呵笑说:“第一次嘛,总是先尝试一下的好。”

种建中顿时明白了明远的生意经:新鲜的工艺总是让人觉得心里没底,明远干脆以“免费”为饵,让那些感兴趣的商人体验一回。

送走了桑茂德,勾栏里的表演也渐渐到了尾声。一些杂耍艺人纷纷拥到台前来表演一些“余兴节目”,但看起来也眼花缭乱,引起彩声阵阵。

种建中听见明远在小声自言自语:“这汴京城很大,瓦子不止一家……”

听起来,明远像是对是否能争取到桑家瓦子的生意没有太大的把握。

此前明远不遗余力地帮他,为军器监的事出谋划策,现在种建中便也很关心明远的生意,想尽自己所能,尝试着帮帮明远。

但其实,明远是在与1127对话,一不小心声音大了一点。

1127告诉明远:“尊敬的宿主,我们遗憾地通知,如果您一味加大对名下产业的‘前期投入’,或者免费让客户试用您的产品,而没有获得任何产出,这些花销,就不能算是‘等价交换’,不能算您从‘一千亿’里花出去的钱哦!”

明远:……这什么鬼?我吃吃喝喝随意挥霍也没有什么产出啊!

“放心吧!1127,这些广告单……正是汴京城的瓦舍勾栏宣传自己所需要的。”

“这汴京城很大,瓦子不止一家。就算是桑家瓦子舍不得这节目单的成本,也很快就会有其他瓦舍找到我这儿的。”

有竞争就会有仿效——只要汴京城有一家瓦子从明远的“免费邀约”里看到了这种宣传的意义,那么很快,整个汴京城,所有的瓦子都会跟上的。

到时桑茂德估计会很后悔,自己在可以“免费”的时候竟然没有多印一些。

不过……

明远突然醒悟过来:“1127,你这金牌系统的态度有问题啊!”

“怎么搞得我好像是在努力拓展业务赚钱一样?我这明明是在花钱啊!”

第62章 百万贯

进入五月, 天气已经颇为炎热,而汴京城里人口甚众,房舍密集, 明远走在城中, 觉得要比昔日长安城更加闷热。

好在明远家后院边上就是蔡河,河风徐徐, 倒也将初夏的暑意拂去几分。

自从五月初一那天开始,汴京城中百姓便开始抢购桃枝、柳枝、蜀葵、菖蒲和艾草。这几样都是五月初五端午节当天要用的。

明远因家中的大管家史尚乃是汴京城中的“百事通”,早早就找到了城郊的一座农家,购买了足量的这些用品, 还往相熟的几家送去了不少。种建中那里是少不了的,蔡京蔡卞兄弟两人那里也没落下,然后就是苏轼那头……

到了初五那天,史尚带着向华一起,在门口放置香案,又将桃枝、柳枝、蜀葵、菖蒲和艾叶都供在香案上,又用粽子、五色水团连同茶汤和黄酒一起做供品,用来辟邪。

明远留意了一下, 那粽子已经和后世的粽子差不多了, 有三角形的角粽、圆形的筒粽, 还有九子连环穿成宝塔形状的九子粽1。

只是粽子的馅料却没有后世那么多花样, 多数就是箬叶裹上糯米制成。

那五色水团也很有意思, 乃是糯米粉做成的团子, 染成五色,捏成人物动物花果的形状。

史尚第一次见明远对粽子和水团这么好奇, 转头问向华:“京兆府……这些难道没有吗?”

向华连连点头说有。

明远却不管他俩, 自己看新鲜。

这天也是串门访友, 请客吃饭的好日子。因此汴京城各处衙门,早早就下了班,让公务员们回家过节。刚刚过午,种建中就到了明远家。

“小远,来,把这个系上。”

种建中从袖子里取出一串百索,不由分说,就要系在明远手腕上。

这百索,就是一种用五色丝线编成的小手串,端午节时系在手腕上,或者是颈中,也是寓意驱邪,另外期望有个好彩头。

史尚熟知汴京城中的一切风俗,当然早就为明远准备了百索2。

但是明远早起就看看这个,尝尝那个,百索一直没戴上,这才便宜了种建中。明远刚要道谢,种建中已经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拍,说:“小远,最近几天又没有练功夫吧?”

那五彩的百索,衬得明远手腕上肌肤如玉,一看就不像是在烈日下扎过马步,练过拉弓的样子。

明远顿时叫起撞天屈:没见过有人怎么晒都不黑的吗?

正在这“一个教训,一个叫屈”的时候,门房引了蔡京和蔡卞两兄弟进来。蔡京见状,便微笑着开口:“彝叔兄、远之兄,你们师兄弟的感情真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弟。”

明远连忙将手腕缩回来,拉着种建中一道与蔡氏兄弟见礼。

蔡卞在新婚之后第一次到明远家中作客,自然又有一番繁琐礼节。据明远观察,蔡卞的气色相当不错,脸颊上甚至多些婴儿肥。

可以想见,蔡卞与王安石家的闺女琴瑟和谐,夫妻感情生活不错。

明远这里,蔡京倒是来过几次,当下也不客气,几个人一起,坐在前院的紫藤架下饮茶说话。

不一会儿,却是王雱来了。

这很令人吃惊——蔡氏兄弟两个都迅速站了起来。蔡京瞥了一眼明远,不知道明远是究竟怎样认识王大衙内,而且还结交成为了朋友。

蔡卞则有点战战兢兢,虽然他们小夫妻相处得不错,但蔡卞不知为何特别怕他的大舅子,见到王雱,竟然一句话说不出来。

唯有明远,泰然自若,将王雱邀进来说话,指着藤萝挂满的天然遮阳棚说:“怎样,还是我这地方清净惬意吧!”

王雱连连点头,饮了一口明远事先准备好的汤茶药,叹了一口气,望着藤萝架上挂下一嘟噜一嘟噜的紫藤花,说:“自然……走在汴京城中,哪里都是应酬,只有在远之这里,既清净,又不用理会那些烦心的事。”

蔡京和种建中等人相互看看,大家都憋着,没好意思说——

这汴京城里,估计也就是他王大衙内,才会走到哪里都是应酬吧!

“各位,偷得浮生半日闲,怎样,斗茶吗?”明远提议。

因为天气炎热,聚在明远家中的几个人却都没有这心思。

蔡卞饮了一口事先放凉的汤茶药,说:“远之兄切勿麻烦……小弟一想到要用镣炉烹水,就觉得浑身要冒汗。”

“那好!”明远从善如流。

蔡京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指着明远大笑起来。

“斗茶……可千万不要着了远之的道儿。他哪怕不用煮水,与人斗起茶来,却也不会输的。”

不用煮水也行?

这下众人的眼光一下子全都聚焦在明远脸上。

明远也指着蔡京:“元长,你自己已经是个分茶的高手,寻常人都斗不过你,为啥不许手拙的人也走走‘捷径’?”

捷径?

在座的人人兴趣盎然。

蔡京一边笑一边解释了明远的“捷径”。

原来,明远事先将上等茶叶煎过,研磨成极细的茶粉。然后他事先准备了带有镂空图形的模具,需要斗茶的时候,直接将碧绿色的茶粉洒在茶水表面就行。茶粉会直接呈现模具的形状,在茶水表面形成想要的图案,完全不需要那些繁复的过程。

闻言,王雱等人尽皆大笑,蔡卞甚至笑出了眼泪,直夸明远:“远之兄,你这真真是‘捷径’,捷得不能再捷的‘捷径’。然而也真是别出心裁……”

明远:我只是受花式咖啡的启发而已。

在汴京,斗茶的高手如云,蔡京便是其中一个,分茶时做出的“茶百戏”如梦似幻,堪称一绝。

而明远无意在这样的小事上争短长,也不想把宝贵的“蝴蝶值”浪费在“风雅分茶”这样的道具上,索性用上这一招。

现在看起来,他果然以“别出心裁”的办法,征服了眼前这些风雅的士大夫子弟们。

这时,种建中抬头看看时辰,说:“今日我邀了一位友人到此。他是先孝惠皇后族孙,如今也在京中供职。”

明远在心里一算:北宋朝的孝惠皇后呀,哦,那是开国皇帝赵匡胤的老婆,好像姓贺。

他作为主人,赶紧表态:“欢迎之至,欢迎之至!”

种建中却踌躇了片刻,犹豫地道:“各位,这位友人……相貌奇特,但心底豪侠,是个极爽朗的人。建中恳请各位……”

他眼中流露出恳切之色,话却没有说下去。

这话大家都明白了:来者是个好人,但是很丑。

院中人们表现自己的宽容与大度的时候到了,王雱先点头,然后是蔡氏兄弟,大家都表示:人品与个性是交友的第一标准,相貌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少时门房脸色有点别扭,通报了有客上门。种建中连忙到门口将他的朋友迎了进来。

那位友人踏进前院门的时候,院里短暂地静了片刻。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大家见到本人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这位……实在是太丑了。

只见这人身高七尺,面色铁青,眉目耸拔,当真是相貌奇丑。

但此人眉宇间又有一种令人折服的勃勃英气,最大程度地抵消了他的其貌不扬。

院中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蔡卞一时吃惊地睁圆了眼,盯着来人看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不对,赶紧将这不礼貌的眼光转开,自己先红了脸。

蔡京自始至终表情没有变过,哪怕种建中请来的朋友真的是一只鬼,他估计都不会变色。

而王雱是相公衙内,自作矜持,轻轻咳嗽了两声,才慢慢起身,转向来宾的方向。

明远与种建中的朋友见礼,然后请教姓名。

只听对方道:“在下姓贺,名铸,字方回,现任右班殿直,监军器库。”

原来来人和种建中一样,是武职出身,官阶是右班殿直,差遣则是监军器库,难怪与种建中认得。

然而明远听见了贺铸的名字,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直接紧盯着贺铸的双眼:“原来竟是贺方回兄吗?没、没……没有错吗?”

包括种建中与贺铸在内,谁都没想到,也不明白明远为何惊奇。但是明远话音里那又惊又喜之意,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种建中见自家小师弟如此看重自己邀来的朋友,在心底轻舒了一口气。

而贺铸也听出了明远话里的友善,双手一拱,硬邦邦地答道:“正是贺某人,没有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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