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
他已经把棠园当做家了吗?
那里竟是变成了他的家吗?
以前,她一直觉得棠园不过是他的一个临时住所而已,他的家不在那里。
南迦知道这很麻烦人,客客气气地道谢:“谢谢你。”
听了这声谢,当事人却不是很高兴,心里不对劲极了。
思索了下,他继续道:“我有时候在加班,如果你要来,可以先发个微信。那、我们加一下好友?”
南迦:“……”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面临加他好友的难题。
她想拒绝,又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是她要打扰人家去人家家里拿东西,留个联系方式是应该的,不然扑空了麻烦的也是她。扑空一次还好,扑空几次还是很浪费时间和精力的。
几经深思,南迦说:“去之前,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言外之意,加微信就不必了。
她没有意识到,她这话无意中透露了,她还记得他的手机号。
曾经深记于心的号码,她也的确是没有忘记。——如果他没有换号的话。
顾识洲意外的没有强求。
他只颔首:“好,手机号没有变。”
反正,只要她打一次,他就会知道她的手机号了。倒也是一样。
这三年来,他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像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和她坐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他也知足。如今倒是成全了那个想法,即使周围有无数人,但也可以忽略不计。
他试着和她聊天:“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嗯。”
和司越,南迦会多反问一句,但和他,她没有那个想法,应完就没了声。
她的冷漠完全浮于表面,没有丝毫掩饰,再明显不过。
顾识洲看着她的侧颜,心中苦涩。
和曾经喜欢倒在他怀里不同,如今,她是真的不愿意理他了。
他们像是两个没有交集的陌生人,凑巧地坐在一处。
“如果他们对你不好,记得和我说。”
“如果想回来了,就回来。”
“我永远在原地。”
“我会一直追,追到你同意为止。”
拍卖会开始了。
南迦专注地看着台上。
只是薄唇,已经紧抿。因为抿得太紧而失了血色。
在顾识洲身上的目光太多,以至于坐在他身边的她也被注意到了。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她。
他们一边惊讶她怎么会在这里,一边总忍不住偷偷观察她。
不知不觉的,她已经进入申城的上流社会,并成为其中焦点。
一道又一道的展品出来,南迦兴趣缺缺,只是一个普通的围观者。
直到一幅画作出来,她才有了动作。
她举起牌,参与竞拍。
不曾想的是,身边一直安静的某人也跟着有了动作。
他也跟着竞拍。
南迦蹙了下眉。她不傻,看得出他这行为和她有关。
她又举了两次。
他果然跟着动作。
南迦被扫了兴,不再举牌。
顾识洲顺利拍下了今晚所有的画。
南迦从一开始举了两次之后,再没有动手。
在场的人愣是围观了全场,心里默默有了计较,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
南迦不是怕抢不过他才不抢的,只是觉得和他在这里抢来抢去的,没劲透了,不想去理他。他越是故意招惹,她越是不想搭理。
顾识洲意识到她的情绪的时候已经是处于无法挽回的境地。他拍完后,和她说:“待会我让他们送去你家里好不好?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送你礼物。”
今晚三幅画,价值一个多亿。不是很贵,但也算是一掷千金为博一笑。
南迦面无表情的,说话的声音也很平静:“我不需要。”
他小声问:“生气了?”
“没有。”她目视着前方,专注看着台上,“顾识洲,你好像,从来不会问别人愿不愿意,就把你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所以当年,你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没有告诉我,也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只准备把结果告诉我。我好像,都没有知道过程的权利。如果不是如此,我不会被倪初然羞辱得那么彻底。”
这话仿若一颗惊雷,在顾识洲心里炸开了锅。
他猛地转头看她,唇瓣嗫嚅几下,不知如何言语。
他没想到,在这样平平无奇的一个时候,她会突然吐露这样多的心声,更没有想到,这才是她的介怀之处。
他震惊在原地许久,只觉得脑子里的神经好像僵住了,迟迟动不了。
既然开了头,南迦索性把话说完。
“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存在很多问题,只不过它们都藏住了,并没有那么容易看出来。倪初然的到来,不过是让它们都现了身,让我看到了它们。顾识洲,你真的爱我吗?你对我的感情,真的是爱吗?如果是的话,那你对爱的定义正确吗?”
顾识洲怔然。
“你可能会觉得我们的分手很突然,但是我觉得不突然。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决定。我很感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救了我,但是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不希望我对你只是感激。之前你给我的钱,我会还给你的,不是用明家的钱,那笔钱我会自己挣,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言尽于此,拍卖会差不多结束,南迦也起身离开。
她说了很多话。
这么多话很难记住,但顾识洲每一句都记住了。
他眸色微沉。
他好像,真的忽略了很多。
眼看拍卖会结束,周围不少人想迎上来,却都被他冰冷的脸色吓退。
他们很不解,怎么拍到东西了还不高兴呢?
顾识洲默不作声地离开,把后续事宜交给助理处理。
助理问他东西要送去哪里,他思忖片刻,“放棠园吧。”
交代罢,他抬步离开。
原本是要给她的,他对这些又不感兴趣,喜欢它们的是她。但是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一个多亿的东西,他那么不在意,倒是惹了旁观的人唏嘘。
顾识洲换了身衣服,找了个地方喝酒。
他脑子很乱,好像有很多事情都没理清,一团乱麻搞在了一起。
他不断回想她说过的话,认认真真地去思考她话的意思。
他一直以为倪初然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现在看来,竟然不是么……?
他爱她吗?
如果不爱,又怎么会执着三年之久,把自己的心困于其中整整三年,难以从中走出来。
又怎么会,日思夜想,辗转难眠,想她念她,整整三年。
三年不是一个小数,那是一千多个日夜。
可是,在她离开之前,他也没想过他会想她这么久。
是在她离开之后,他才发现她早已深驻进心里,根本忘不掉。做什么,脑子里都有她的影子,从前和她在一起的点滴贯穿于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好像,有她才是正常的生活,没有她,生活便缺了一角。于是找她,便成了他所执着的一件事。
这一执着,就是三年。
他想,如果她没有回来,找她的时间还会无限延长,直到找到为止。
细究一下,他从前是爱而不自知,并不知道他对她的爱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深入骨髓。
这三年里反复研磨,才慢慢品出其中根本。
他是爱她的。
他确定。
——那他对爱的定义正确么?
她的每一个问题,好像都很高深,高深到直击内心。
他觉得爱是个虚拟的、不存在的意识,它为什么还会有定义?
酒精之下,他的意识逐渐涣散。意识涣散后,他对这个问题更加迷茫。
定义?
什么定义?
他就只是爱她,没有定义。
……
等靳淮予接到电话来接他的时候,顾识洲早已醉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