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邱秉文X牧铃君(四)
两位尚书大人在伴驾议事四日后改了口风,不仅自己不再进谏,劝皇上搬出仁明殿,甚至于还将所有有意进谏的大臣一一拦住。
为此,邱秉文享受了很长一段清净日子,哪怕朝政不再繁忙,亦没有从仁明殿搬出的打算。
皇上在仁明殿一住就是大半年,文武百官无人提出异议,牧铃君却是着急了。
堂堂皇上放着好好的帝王寝宫长明殿不待,日日宿在她这个皇后的寝宫里,传出去像什么话。
天家可不比寻常官家,寻常官家夫妻共住于主院,老爷要宿妾室,得去妾室的院子里,而天家,皇上与皇后是分开住的,皇上要宿哪位嫔妃,要么去该嫔妃的寝宫,要么就将人召至长明殿侍寝,断没有长时间呆在哪个嫔妃寝宫的道理。
像如今皇上住在仁明殿内,长此以往,要么皇上会被冠上重色重欲的名头,要么就是她这个皇后被冠上专宠善妒的帽子。
牧铃君不希望皇上被冠上重色重欲的骂名,亦不希望自己成为百姓口中的妖后,是以皇上一清闲下来,她便旁敲侧击,隐晦地劝皇上搬回长明殿住。
奈何皇上有意装傻,不管她如何暗示,就是不以置喙,全然将仁明殿当成了自己的寝宫。
眼看暗示不行,牧铃君只得明示:“陛下,当日您搬入仁明殿,不就图的仁明殿内处理起朝政更为松快吗,您看,现在朝中政事日渐清闲,您日日住在仁明殿内,也没什么要事,不若趁着今日天气不错,搬回长明殿吧?”
见皇后下了逐客令,邱秉文依旧没有太大反应:“谁说朕在仁明殿内没有要事需要处理的?”
“陛下还有要事需要处理?”牧铃君有些狐疑地看了皇上一眼,忍不住出声质疑道:“可臣妾见皇上这几日颇为悠然自在,不像是有要事压身的样子。”
“朕操劳了小半年,要办这件大事前,自然要好生养精蓄锐。”邱秉文一面说着,一面站起朝自己的皇后行去。
牧铃君不知皇上要做些什么,当下没有后退,只是忍不住扭头看向身后,意图弄清对方意图。
而就在她转头的一瞬间,一道黑影压下,她条件反射地后退,左手格挡,在意识到是皇上后连忙收手,随后被一把扛了起来。
“陛下!”牧铃君活了两辈子,只在小时候为爹爹和叔叔扛过,毕竟她打小习武,又是块练武的苗子,哪曾经历过这一出。
等她从这一稍显奇妙的经历中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按在床榻上。
邱秉文双手撑于那纤薄却富有力量的肩上,低头细细吻着女子精致的眉眼:“给朕生个儿子,这算不算头等大事?”
直到此刻,牧铃君这才反应过来他先前说的要养精蓄锐是什么意思。
暖饱思淫///欲,人可不得在有精神头时才能想这事,做这事。
邱秉文打着要子嗣的名头继续赖在仁明殿内,日日过得怡然自在,因为心情好,连带着平素清冷的眉目间都添了几分笑容。
满朝文武一看,操劳小半年的皇上心情好了,更加无人牵头提出让皇上搬出仁明殿一事。
不过是帝后同住罢,虽然景国历代没有这个先例,但只要不影响朝政,随皇上高兴便是,毕竟这又不是声色犬马的大事。
更何况,只要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皇上是真高兴。
能混到大殿上的,几个不是人精,哪会这么没眼力劲,挑着这个时候触皇上霉头。
邱秉文本以为可以就这么赖下去,哪知半个月后的某日,一下早朝回到仁明殿,属于他的物品尽数被搬空。
“陛下!”牧铃君屈膝见礼,面上是端庄笑容:“陛下,臣妾来葵水了,按照规矩,是不能与皇上同住的,是以臣妾让人将陛下的东西搬回了长明殿。”
说这话时,她心中是既高兴又郁结。
高兴是可算有借口将皇上这尊大佛送回长明殿,郁结是她子嗣缘薄,连着大半个月的恩宠都未能怀上龙嗣。
好在她活了两辈子,对子嗣一事也看得淡了,当然,便是前世,她对子嗣看得也不重。
上辈子,除了满朝文武如狼似虎地盯着,皇上执意要她生出嫡长子外,她并无任何压力。她的叔叔从来不盼着她靠子嗣稳坐皇后之位,给牧家带来荣光与庇护,甚至于,皇上登基后,叔叔对她也只有一个要求——过得开心,别在深宫中迷失了本心。
是以眼下,她开心是大过郁结的。
东西已经被搬回长明殿,皇后又有葵水做挡箭牌,邱秉文只得搬回长明殿。
夜半,他独自一人枕在冰冷的床榻上,躺了许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快天亮时,他又梦见前世铃君在他面前自刎的场景,等醒来,冷汗已经打湿枕巾。
接下来的几日,又是断断续续各种噩梦。
梦见铃君离去后他的孤寂,无人如她那般了解他,触及他的内心深处。
梦见锦风冒着犯下株连九族的重罪的风险,只身闯入皇宫,将铃君的遗物尽数卷走。
梦见威王父子潜入皇陵,将铃君的棺木挖了去,连一具尸体都没给他留下。
梦境的最后,他身穿龙袍坐在龙椅上,看着大殿中跪满的朝臣,那些臣子皆效忠于他,那些臣子皆无法左右他的想法,那些臣子皆无法对他构成威胁。
他所期盼的,完完全全将权势掌控于手中的那日终于降临,可他半点没感到高兴,反觉得心被挖空了一块。
随着梦境的递进,邱秉文面色一日比一日难看,满朝文武见之,无不胆战心惊,整个朝堂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恐怖氛围中。
就这么过了数日,朝中大臣终于憋忍不住,一个个撺掇着牧小世子与翊王去打听情况。
翊王是圣上同父同母的亲弟弟,牧小世子则天不怕地不怕,由他们二人去打听,再合适不过。
没等翊王与牧小世子应承,新走马上任的礼部尚书谷三行开口了:“昨日我入宫与圣上议事,听见宫人议论,圣上之所以闷闷不乐,乃是因为皇后。”
声落,无数道目光齐齐看向牧小世子。
“你们看小爷做什么?”牧锦风耸耸肩,懒洋洋道:“又不是小爷惹的皇上生气。”
“牧小世子,大家都知道你与皇后姐弟情深,此事你当真一点不知情?”孙冲率先开口,问出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闻言,牧锦风指了指自己眼底还未退去的黑眼圈:“你觉得,小爷有那个闲心去过问这些事?”
百官哑然,又将目光投向谷大人。
谷三行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听说,皇上喜欢与皇后共处,这奈何皇后恪守祖制规矩,不愿与皇上同住,还趁着皇上上朝时让宫人将皇上的物件尽数搬回长明殿,皇上下朝回到仁明殿,见自己的东西都没了,这才动了脾气。”
百官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
皇后会做出此举,他们并不意外,毕竟,皇后可是威王一手带大的,将威王的性子学了七成像,只是皇上这边,却是有些让人诧异。
记忆中,皇上在离开京都北上前颇为冷心冷情,对一切都看得极淡,仿佛遥不可及的仙人,如今也不知在北疆都经历了些什么,怎么瞧着对皇后那么黏糊呢?
很快,百官将目光转回牧小世子身上。
牧锦风眉头一皱,没好气道:“你们又看小爷作甚,这可不是小爷出的主意。”
他巴不得皇上对堂姐好,怎可能给堂姐出这等馊主意。
“牧小世子,你与皇后姐弟感情好,要不,你入宫劝劝皇后?”谷三行出言提议,很快得到众人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