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统一口径
从皇宫内出来,牧石松只觉头重脚轻,整个人飘飘然落不到实处。
他家小子,当真是块将帅之才,连李元帅都赞不绝口,要知道,李金良这人可是惜字如金,要他张口夸人比登天还难。
不过,他家小子能一展身手,还得多亏了皇上的信任。
若非皇上信任,一道口谕将锦风换为副元帅,若非皇上信任,提前嘱咐过李元帅要多听锦风的意见,锦风的计划也不可能实施得那么顺利。
这么一想,飘飘然的欢喜过后,牧石松心中生出几分自责。
相较于皇上,反倒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有些不近人情,又是压着儿子不让他太快掌控实权,又是迂腐地对儿子的越权指挥生了几分不满。
甚至于,儿子打了一场大胜,他也要吹毛求疵。
回府的路上,牧石松扭头看向王守:“王守,你可觉得,我对锦风要求太过了?”
“王爷是对世子爷要求多了些。”王守蹙眉,据实答道:“您都与世子爷修好,知道他的本事了,怎还总对世子爷生意见呢?”
“王爷对世子爷太过苛责了。”王义在一旁沉声附和,显然也对自家王爷的做法颇有微词。
“我也不想,可我一看到弓箭损耗,我这脾气就上来了。”牧石松蹙眉,表情颇为凝重:“你们两跟我二十几年了,应当知道弓箭在战场上有多重要。”
一场仗消耗近四成的弓箭,得亏皇上在出征前对李金良千叮咛,万嘱咐,还下了死命令,让李金良相信他家小子,听他家小子一回,否则此等损耗,是个人都无法同意这一方案。
“世子爷这一办法,是容易让人心生误会。”王义冷硬应道。
闻言,牧石松正欲应和,就听得王义补充道:“可单看这场仗来说,这份损耗也是值得的,多损耗人力物力,总好过流血牺牲。”
“总而言之,还是王爷对世子爷太过苛责。”
见素来站在自己身边的亲信统一口径,牧石松自知做得太过,当下摆摆手,沉声道:“你们说得没错,日后这些事,我还是不说他的好。”
“王爷能这么想就好。”王守咧嘴,说话间,马车在威王府门前停下。
三人跨过大门,王守敏锐地觉察到有目光投落在自己身上,斜眼看去,就见白筠站在六丈远处,有些急切地冲他招手。
“王叔,王叔!”白筠挥手,以唇形道:“一会有空来一遭。”
见状,王守收回目光,低声调侃道:“王爷,估摸着有人等急眼了。”
闻言,牧石松看向白筠,重新展露笑容:“知晓有人等急眼了,你还不快去通知。”
“是!”王守颔首,拔腿快步行了出去。
王守前脚一走,王义反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王爷,堂小姐那边可有消息?”
“关于北疆的文书我也看了,容王写来的文书中,只简单提及了铃君,没立大功,但也没做错事。”对于唯一的侄女,牧石松自然是担忧的,只是相隔千里,担忧也没有用,好在怀王与容王一个文一个武,有他们两个在北疆,铃君倒不至于有性命之虞。
“大概功劳全在怀王身上。”王义言罢,再加快几步将二人距离拉近,稍稍躬身,低声道:“王爷,要不,您将堂小姐召回京都,亦或者让皇上将堂小姐调到南疆去?”
“你这是怎么了?”牧石松微微拧眉,眼中多了几分不解:“有话直说便是。”
“怀王高才,在何处都是光芒万丈,只是我担心怀王的光芒太盛,将堂小姐挡住了。”王义微微蹙眉,素来冷峻的面庞上多了几分忧虑:“堂小姐与怀王之间,我身为局外人实在不好多说,只是我从小看着堂小姐长大,实在希望堂小姐能过上好日子。”
“铃君唤你一声义叔,你便是她的长辈,有什么不可说的。”牧石松言罢,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王爷,虽然说男主外,女主内,女子只需维持住容貌与才情便是,可,古往今来,哪个能有一番建树,为自己而活的女子不招人喜欢?”王义绷着张脸,语气越发严肃:“远的不说,就说宗少夫人,当初她在嫁给宗大公子之前,不也是个抢手的香饽饽,喜欢她的男子多入过江之鲫。”
“所以我想,堂小姐当初与怀王的感情渐淡,与堂小姐光芒被遮掩不无关系。”
当初堂小姐嫁给怀王后便收敛锋芒,安安心心地当起贤内助,因此,她的名头渐小,而怀王名声渐涨,光芒万丈,招来蜂蝶无数。
如今怀王追着堂小姐追到了北疆去,虽说诚心是够了,可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你会这么想,铃君也能想到,只是她既然没有离开北疆,那她就有留在北疆的缘由。”牧石松淡淡道,心中却是不想将侄女从北疆调到南疆去。
北疆有怀王,就足够保她平安,更何况北方战事是一边倒的,远比南疆安全。南疆虽已有一场大胜,可说到底,变数还是太多。
虽然他愿意让侄女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但私心里,还是将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王义哪里看不出自家王爷的私心,当下缄默,步伐不由得顿住。
不等他追上,身后传来王守不成调的曲声,他回首看去,就见王守拎着两坛子美酒乐颠颠地行了过来。
离得远远的,美酒香气飘来,勾得人馋虫直动。
“这酒哪来的?”
“你说哪来的?”王守抬起酒坛子晃了晃,将其中一坛丢到对方怀中:“缥缈楼的美酒,一坛子十五两,啧啧。”
王义接下酒坛子,扭头看了书房门一眼,眸光颇为复杂。
“怎么了,有酒喝还苦着张脸?”王守顶了下对方肩膀,笑得有些没心没肺:“今天可是个大喜日子,不止是景国的大喜日子,更是我们威王府的大喜日子。”
“同你说不清!”王义冷声言罢,抬脚大步离去。
其实,私心里,他并不希望堂小姐与怀王破镜重圆,怀王此人心思太深,不是他们这些个直脑筋的武夫能摸透的。
堂小姐已经在这上面吃过一次亏,他不想看到堂小姐再被看似美好的怀王迷了眼睛,晕乎乎地在同一个人身上栽倒两次。
“这是怎么了?”王守狐疑地挠挠脑袋,酒香钻入鼻中,他咽了口唾沫,也不去管王义到底在想些什么,就这么站在小道上,拍开酒封“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