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夫人收养的义子,送来为义父助力。
别看他们年纪小,一副娇生惯养的样子,还真的能骑马敢杀敌,武鸦儿此次与安康山大战,将大印托付义子们,其中几个义子带着大印退走负重,而另外两个义子则召集一群兵马冒死来援助
亲儿子能做到这样的也不多啊。
大家看着武鸦儿,看着殿内穿梭的少年们,一二三四这么多儿子,真是嫉妒的眼红,于是喝的更醉了。
梁振早就喝醉了,眼神恍惚看武鸦儿问:“乌鸦,你脸上怎么又有伤?又跟谁打架了?”
武鸦儿看着他一笑:“没事,我的是小伤,对方被我打的起不来了。”
梁振哈哈大笑:“好好好。”又拉着武鸦儿,“你说你娘给你娶媳妇”
他的话没说完,旁边有人挤过来,将一杯酒送到梁振嘴边,喊:“爷爷,我替我爹爹跟你喝酒。”
梁振看着眼前的秀气的少年,一拍头:“儿子都生了,看我,都忘了,日子过的真快啊。”
他接过少年手里的酒一口喝下去。
“好孩子,给你压岁钱。”
他在身上摸呀摸,扯下一块玉佩,递给这少年。
少年也不嫌弃玉不好,接过高兴的喊谢谢爷爷,旁边便又有两三个少年挤过来,举着酒杯乱七八糟的喊爷爷“我也敬爷爷酒”“爷爷,我也要压岁钱”
梁振被一群少年拥簇着一声声喊的哈哈笑,在身上扯来扯去有什么就扯什么“有,都有”“拿去拿去”
武鸦儿不知什么时候离开这边了,走到门边回头看了眼,微微笑。
“这群狼崽子,非要把老大人扒光了不可。”王力坐在门边骂,“老大人那身铠甲,还是先帝赐的,别被他们拿出去敲碎卖给商人换肉吃。”
武鸦儿哈哈一笑收回视线跨过门槛。
“娘不管,爹不教。”王力跳起来,只能他来管了,“你们都给我住手!”
厅内骂声笑声喊声嘈杂一片,还有人开始唱歌,怀念家乡怀念亲人。
院子里有卫兵肃立,他们似乎听不到厅内的喧嚣,闻不到美酒的香气,面容肃穆身子挺拔如松。
廊下悬挂的灯笼随风摇摆,在地上荡漾着人影树影,武鸦儿站在摇摆的影子里,脑子里有各种念头乱转,就像厅内一般热闹,直到一阵凉风吹来,驱散了夏日的闷热,打在脸上丝丝冰凉
下雨了。
武鸦儿一瞬间什么也不想了,看着院子里随着风乱摇的雨丝
她那里有没有下雨?
“都督。”有人疾步从外而来,手中举着一个包袱,“夫人的信。”
武鸦儿看着信兵没有动,真的假的?是幻觉吗?他才想她,她的信就来了?
信兵托着包袱不见接,一旁的亲兵便接过打开查了查:“都督,夫人送来很多伤药,还有一封信。”
伤药啊,武鸦儿笑了笑,伸手:“信给我。”
风卷着雨不断的扑到廊下,就像飞扬的白纱,撩动着靠着廊柱借着灯笼看信的武鸦儿,他的头发衣衫被雨丝打湿,宽厚的肩背挡着的信纸完好,信写的字不多,问他伤怎么样了?小碗看了怎么说?又问相州热吗?下雨多吗?说京城挺好的,就是有点热,人特别多,事情也比淮南道的时候多。
“我给你写完这个,就要去议事了,估计要说到吃晚饭的时候,我去忙了。”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
武鸦儿的视线没有停下,他又从开头一个字一个字看,看了一遍又一遍,雨丝变成了雨滴淅淅沥沥的在身后敲打,耳边是厅内不散的喧嚣,但一阵风过又万籁俱寂,天地间只有他一人,以及一封信。
武鸦儿转头看院子里的雨。
相州下雨不多,这是他回来后的第一场雨,这雨,如果她能与他共赏多好。
他听着雨,低下头看手里的信。
此时此刻,他不想身边只有一封信。
他要去见她。
武鸦儿将信叠好放进胸口,大步向雨中走去。
“请贾旅帅,王卫率来。”
“真是讨厌。”
两个小童站在廊下,抬头看着外边的天。
“今天的太阳好大啊。”
天越来越热了,一大早红彤彤的太阳就将光亮铺落在海棠宫里,高大的宫殿深深的回廊,也似乎不能阻止它们了。
虽然谁也没有说,但楚国夫人不喜日光,这些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
一个宫女走出来没有什么烦恼,回身吩咐“拉起幔帐。”
皇宫被安康山占据,安康山喜欢金银喜欢奢靡,先帝和贵妃用的那些东西没有半点被糟践破坏,皇宫里放着有数不尽用不完随时都能拿出来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小童和宫女们将一顶顶白纱悬挂在回廊外,白纱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像云像雾,风能穿透它们在廊下宫殿里自由来去,日光却被它们挡了回去。
李明楼被叫醒时还很困,虽然住在皇宫里能减轻身体的疼痛,但有时候还是精神不好,她的作息也变成了昼伏夜出。
元吉是知道的白天她刚入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大早非要见她。
既然是元吉见,李明楼不梳头穿着家常的衣衫赤着脚闭着眼走出来,白纱轻轻的飞舞在她身边如踩云踏雾。
“夫人。”元吉的声音在廊外响起,“都督来了。”
李明楼的眼一下子睁开了,虽然神情还有些茫然。
谁?
然后她看到了在元吉身旁站着的高大身影。
他站在日光下,有些刺目,但日光落在他身上脸上又变得柔和,因为他的脸比日光还炫目。
白纱轻轻飞舞在李明楼眼前荡起,视线里的人便如云如雾,清晰又模糊。
她见过他两次了,第一次在深夜里,第二次还是在夜里,第一次没看清他的脸,第二次借着晨光看到了,但回想起来又没什么印象。
原来他长这样啊。
李明楼慢慢问:“你怎么来了?”
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她摸了摸身旁宫女的手,手温热柔软,她脚下的石板清凉,白纱拂过她的脸,微痒,她抬起头看向天空的太阳,刺目,灼烧。
但幻境里的疼痛也是真实的。
“我来看看。”武鸦儿道,他也抬头看天,“京城比相州热的多啊。”
李明楼想自己信上写的话,收回视线看武鸦儿,笑了。
“那下雨多不多啊?”她问。
第三十五章 相对如梦浅笑碎语
元吉坐在海棠宫里,门窗大开,廊下垂着白纱飞舞,如云如烟,让他也觉得是在做梦。
京城不比淮南道,李明楼每天忙的很,他也更半点不敢松懈,也是到了天快亮时才和衣闭眼,但刚闭上眼就被人叫醒。
都督送信来了。
元吉闭着眼问哪个都督,如今天下的都督太多了,楚国夫人也算是其中一员,给夫人写信的都督也很多。
当然,其他的都督都送到官衙去了,送到他跟前的只有两个都督,一个武都督,一个李都督。
如果是李都督,信和人直接送到李明楼那里,如果是武都督,人留在外边由姜名招待,信送到方二哪里检查后,再送到李明楼那里总之不需要他睁开眼。
来人说:“武都督。”
元吉嗯了声摆手,但来人却没有退下,站在那边把他从榻上推起来。
“元爷,快别睡了。”他说道,“是武都督来了。”
元吉吓了一跳,一道之主一军之首是绝对不会离开自己的地盘,而武鸦儿和李明楼之间因为虚假名分,更不可能互相来对方这里,武鸦儿只来过一次,就是安守忠舍弃范阳来袭杀李明楼,李明楼也去武鸦儿一次,是武鸦儿被安康山围攻最危急的时候
现在,武鸦儿突然出现在京城,必然是又有了生死危急的大事。
元吉毫不犹豫立刻带着武鸦儿来见李明楼,并不怕武鸦儿对李明楼不利,一则他的母亲还在他们的手中,二来皇宫深殿,武鸦儿过一道宫门解下兵器,过两道宫门留下亲兵,他只身一人,身边围绕无数明兵暗卫。
但现在怎么回事?
他们坐在一起说的是什么
他们见到了,李明楼问你怎么来了,武鸦儿说京城的天真热,李明楼就笑,问相州的下雨多不多,武鸦儿答,也不算太多,不过前几天刚下了一场大雨。
街上的水流的像河水,武鸦儿给李明楼比划一下,站在街上,水没过了膝盖。
啊,那还真不小,李明楼惊讶打量武鸦儿,你这么高呢,立刻关切的问,是不是有水患了?
元吉坐直身子,是了,如今乱世官府荒废,水渠河道也没人管,遇到暴雨的确会爆发洪水,洪水跟叛军肆虐一样无情,而且也不是兵马人力能阻挡。
相州那边发了大洪水,的确是大事缺人手,来借兵马了吧。
武鸦儿摇摇头:“没有,只是一阵急雨,停了后水就散了。相州去年冬天大旱。”
李明楼高兴的笑了:“那今年秋天能有个好收成了。”
武鸦儿还是摇头:“应该不行,没有人种地。”
元吉身子再次坐直,是了,河北道那边连年征战,城池反复易手,民众流离失所,无心种地,自然也不会有丰收,现在河北道收复,需要休养生息缺粮,来借粮和钱来了!
李明楼点点头:“是啊,需要养一养。”
武鸦儿没有也点点头:“不急,民众们很聪明,城池安稳了,他们会自己养活自己。”
“休养生息农耕桑事我不懂。”李明楼一笑,她从生下来都不食人间烟火,不懂的事就不指点,问他,“吃饭了没?是赶了夜路来的吧?”
武鸦儿说声是。
李明楼便让人送饭食来,元吉亲眼看着武鸦儿吃了一锅饭喝了一壶酒,然后说困了要歇息。
李明楼让宫女带他去洗漱,备下了新衣,铺设了床铺就在她隔壁的宫殿里,夫妻二人自然要住在一起。
武鸦儿洗了澡换了衣衫去隔壁宫殿躺下就呼呼大睡了,看到武鸦儿睡了,李明楼打个哈欠也回去睡了,元吉一个人被扔在殿内
他没有也去睡。
他警惕,戒备,武鸦儿到底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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