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她抬首望了一眼平儿,捏着绣帕的指尖微动,你多大了?

我、不知道啊,我自己记不清了。平儿摸着脑袋傻笑了会。

纯真惹得秦棠溪眼神晦暗,不知怎地,略有些烦躁,她将平儿的帕子捏在手中,道:帕子先放我这里,你先回去。

殿下住在书房冷不冷,我让她们再添个炭盆。平儿爽朗,一笑间露出一对小酒窝,

秦棠溪淡笑着拒绝:你先去休息,他们会安排的。

平儿笑着应下,俯身退出书房,走的时候没注意墙角的人影,

倒是明姝再度注意到她,眼珠子骨碌转了两下后,自己先回了屋子。

翌日天明的时候,长公主照常去上朝,明姝也换了一身衣裳。

今日去户部任职。

明姝糊里糊涂地跟着人前往户部署衙,坐在马车上闻到一阵阵香味后,自己下车买了糖饼豆饼还有豆浆。

吃了一路没有吃完,未曾想,到了户部署衙反倒见到了康平县主。

康平县主得了长公主的吩咐来接待这位小祖宗,眉眼高低后,小姑娘换了一身衣裳出现在眼前,喜笑颜开,唇角还沾着白霜。

见到康平县主的刹那,明姝脑子里一片空白,冤家路窄。

尽管心中不平,她还是规规矩矩地给对方行礼,为了不让县主空等自己一场,将给殿下留着的糖饼递给她:县主吃过了吗?

多简单的一句家常话。

康平被她逗笑了,接过油纸包就吃了一口:是不是准备给殿下留的?

明姝不说,闭紧着嘴巴。

不说我也知晓,今日给你认认门路,不需做其他的,就你这个脑子,我怕给你安排多了,你反应不过来。康平看了一眼油纸包就明白这是谁家的东西,道:殿下给你换了名字,叫明言,平城县令举荐而来,记住了。

明姝点点头,不明白殿下为何让她来户部当值,或许为了增长见识罢。

进入户部后,先去尚书赵凌志处报道。

长公主引荐而来的人不能慢待,尚书早就给下面打了招呼,一入门后就得到了同僚的好意相待。

康平见惯了官场里的事情,引着明姝给她认路,户部分四司,你在金部,肥缺。

户部里面都是各处安插过来的人,代表着勋贵之间的斗争,主事也是旁人挤破脑袋都不一定能进来的。

明姝有自己的办事处,不大的屋子,窗明几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金部还有一名主事,是位侯爵世子,风流场所的常客,脑子好用,多半你会感到自卑。

明姝有些印象,晋安侯府有位世子陈郸,聪慧过人,口算心算都远超旁人,就是性子不稳,时常惹祸,

话音刚落,外间就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县主,我要的金丝楠木算盘呢?

明姝咋舌,金丝楠木少有,多为皇家所用,还不如用金算盘。

康平未曾接话,就见一青年走了进来,俊秀非凡,眼若星辰,穿了一件碧色暗花祥云澜袍,目光放肆落在明姝身上。

哪里来的小郎君,今日我做东,以后作为同僚,也好熟悉。

康平嗤笑:你敢动她,长公主剁了你的手。

陈郸缩了缩脖子,同僚罢了,我动她什么主意,长公主前几日宠一花楼女子,今日怎地又还喜欢小郎君了。

康平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好意提醒道:殿下今日来户部视察,你最好小心点。

怕了怕了,我先回去收拾。

眨眼间就没了人影,脚底抹油,溜得极其快。

康平继续带着她去在署衙内游走,到了午时也没有认识完,她想当然地带着小姑娘去酒肆。

到了署衙门口,却见长公主的马车慢悠悠地驶来。

明姝眼前一亮,康平嗤笑:想和她走,你问过我了吗?

明姝觑她一眼,你是我的上司不假,可她却是你的上司。

一楼更比一楼高,我不怕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姝:我不怕你,我媳妇比你厉害。

康平:你媳妇不要你了,分房睡了。

明姝: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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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珠花

马车近前后,不出意料,长公主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小姑娘纯澈的眸色继而湛亮。

康平县主唇角翘了翘,先她一步走过去,殿下安好,您多日不来户部,今日怎地有空。

秦棠溪从宫中而来,本该早到,皇帝拉着她说了会儿亲切的话就耽搁了时间。

正因多日不来,今日才该过来,下衙的时辰未到,县主这是去何处?

早退被抓个正着,明姝撇撇嘴,果断将自己撇清:县主说领我去酒楼。

领她去,不是她要求去的。

康平咋舌,看来你不笨,讨好上司的上司,不怕你上司给你穿小鞋?

明姝不甘示弱:不怕你上司给你穿小鞋吗?

伶牙俐齿。康平不平,依旧往准备好的马车走过去,殿下,臣去吃酒,您要一起吗?

说话的间隙,尚书疾步走近,朝着长公主俯身揖礼:殿下来了,都已备好。

先查再吃酒,另外,将陈主事找来。秦棠溪语气肃然,不容反驳,尚书不敢违逆,眼神示意康平赶紧回去。

明姝屁颠屁颠地跟着长公主回去,势不由人,康平也只好转回道。

陈郸也是准备下衙去酒楼吃酒,约了一帮子好友,脚还跨过门槛就见到乌泱泱一大帮人从外间走了进来,见到领头的女子后吓得心口一跳,果断地脚步一转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户部账务多,长公主并不为查账,不过是简单看看,遇到什么突发的事随事问问。

询问的事情与明姝没有干系,她就慢慢地随着长公主走动,倒是康平县主打起了精神。

长公主一问,她必回答,可见心有成竹。

户部看过一阵,早就过了午时,众人都是饥肠辘辘,康平要去酒楼吃酒,长公主大方道:今日孤做东,县主安排。

康平显然有些吃惊,铁公鸡拔毛了?

明姝悄悄地拽了拽她的袖口:长公主吝啬?

对你不吝啬,对我就是一毛不拔。康平冷笑道。

明姝不再问了,众人起步去酒楼。

过了午时吃饭的时候,酒楼里的人不多,一行人进酒楼后,要了一间雅间,众人其乐融融。

陈郸见新来的同僚孤独弱小,好意地拉着人家做到离长公主最远的地方。

惹谁都好惹,唯独长公主不行。

明姝被他牵着一个踉跄,踩着他的脚后跟往最后一桌走去,等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同僚都是些青年小郎君。

放眼看去,都是些熟悉的面孔,好像都是勋贵们各自举荐来的。

陈郸与她职位一样,都是同司,特地给她引荐同僚,这是晋北侯的小公子,比你大上两岁,这是郡主家的公子

一圈说下来,明姝都有了大致的认识,原来户部里也有勋贵世家的小圈子。

难不成殿下让她结识这些人吗?

这里热闹,长公主处显得极为冷清,户部尚书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明言,眼睛使着侍郎去找,最后见到陈郸同人家说得热火朝天。

这人,与谁都是自来熟。

本该坐在这桌的康平觉得这里太冷清,也捧着酒杯走了过去,小姑娘本就娇嫩妩媚,坐在陈郸处更觉唇红齿白。

啧啧两声后,她拂开陈郸,坐在小姑娘身侧,你们说些什么。

没说什么,就说些趣事。陈郸讪笑,觑一眼县主后,悄悄说道:您升官怎地不见您请我们喝酒?酒楼不成,府上也行。

主意不错

蓦地,清越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酒杯一颤,齐齐站起身来,陈郸更是如此,笑得比哭还难看。

明姝识趣,座位都坐满了,忙起身给殿下腾出位置。

秦棠溪顺理成章就坐了,不忘吩咐她:你找个座位坐。

雅间内放眼看去,只有长公主原来的座位旁空着,明姝踌躇了会,磨磨唧唧地走过去。

秦棠溪笑了笑,康平也跟着道:你们说,我回去了。

无妨,就问几句话,陈主事最近接手的事可有哪里不对劲?长公主随意寻了话。

陈郸手中的事情可不少,只说最近也有好几件,陈郸被这么一问后,手中的酒忽而不香了,臣还在查,还没出什么问题。

好,孤问问,若哪里绝对不对,记得及时说。秦棠溪顺势起身就走了。

陈郸等人脊背生汗,长公主问话可真是随心所欲,他们对视一眼后纷纷就恹了下来,恨不得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陈郸感觉不对,左右找着明言,看了一圈后发现他坐在长公主身侧,顿时觉得新来的太可怜了。

然而明姝没有感觉到可怜,酒肆里的菜色口味都不错,饥肠辘辘后只想将自己填饱。

康平这个时候很正经,悄悄同长公主说起京兆尹。

江知宜给皇帝献了不少美人,甚为古怪,她本是公主派,如今,倒开始偏向皇帝了。

秦棠溪微抿红唇,抬手给她斟了杯酒,回道:三年任期即将满了,她想留在京城罢了。寒门仕子,总归与你我不同。

康平摇首:她虽说出身寒门,可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也不算是无依靠,若有请求,也该找你才是。

当作不知,随她,京兆尹罢了,还能翻天不成。秦棠溪也不在意,江知宜进献美人不过是安插自己的人。

就好比她身侧的小姑娘。

明姝吃饱了,轻轻放下筷子,低头却见长公主在桌下递来一方手帕。

她愣了愣,接了过来,擦擦嘴。

侍郎钱得槐看到了,笑说:明言竟会随身带着帕子,也是爱干净的。

康平扫他一眼:钱侍郎自己不爱干净,还不让人爱干净?

钱得槐立即装作哑巴,闷不吭声地饮了一杯酒。

气氛微有些僵持,明姝恐自己以后不好同他们相处,便道:县主爱开玩笑了,侍郎大人都不好说话了。我今日初来,便逾矩敬您一杯了。

客气、客气了。钱得槐见台阶就下,还不忘说一句:爱干净是个好习惯,我瞅着户部就你干净些,陈郸他们基本就是泥巴堆里走来的,你以后感染他们,让他们也爱干净些。

明姝浅笑如花,抿过一口酒,忽而听到长公主说话:听闻县主今晚设宴?

康平怼道:殿下耳力真好,明言可去?去了记得备礼,旁人不用带礼,你得准备。

明姝哪里有银子,自然说的是长公主。

秦棠溪睨她一眼,没有说话。

因长公主在,众人都不敢多饮,填饱肚子就回户部。

其他人都离开后,秦棠溪趁机拉着小姑娘的手,凝眸望着她:康平对你如何?

县主对我甚好。

秦棠溪收回牵着小姑娘的手,五指在空中蜷曲了会儿又再度揽向小姑娘的腰身,顺势将人拉近。

明姝反应性地坐在她的身上,脑门顿时空白,慌忙就要站起来。

秦棠溪不肯,莹白的细指抬起她的下颚,微微用力,小姑娘疼得皱眉,她不动声色地亲向抿起的嫩唇。

明姝明白过来,殿下要亲她。

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没有拒绝。

唇齿相依,淡淡的酒味被一股疏冷的气息取代。

****

康平在马车上等了会儿,明姝先走出来。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酒楼门口还停了两辆马车,小姑娘探首后就朝着左右看了一阵,迟迟没有踏出脚步。

她在犹豫。

没过多久,长公主也走了出来,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径直走向公主府的马车。

小姑娘有些失望,却还是登上康平的马车。

康平嗤笑,男儿应该骑马,骑你的马去。小姑娘嘴角染红,一看就是亲吻过的。

明姝不甘示弱地瞪她一眼,然后费力地爬上马背,自己坐上去后还有些后怕。

这匹马有些高大,与她平日里骑的马不一样。

她准备要走的时候,有人走到她跟前,明大人,殿下有话同你说。

啊、好。明姝喜滋滋地又爬下去,小跑着爬上公主府的马车。

马车在户部衙门前停下,明姝下来后,马车继续往前,没有多做片刻的停留。

康平也赶到了,拿手戳了戳她的下颚:男儿不应该抹口脂。

我没有抹。明姝慌张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巴,今日清晨出门的时候明明没有用口脂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康平丢下一句话后,转身进署衙。

明姝磨磨后槽牙,不和她计较,她一定嫉妒殿下。

****

大理寺中气氛沉凝。

殿下,臣经过多日的比对,发现信国公府的信中确有谋逆大理寺卿语句不安,觑了一眼长公主冷厉的眼神后,大胆道:不过不是叛国,是牵扯旧事。

秦棠溪手中握着信国公的亲笔书信,寥寥数语,是写给旧日楚襄王。

楚襄王是异姓,赐姓秦,并非宗室亲王,祖父跟随高祖打下江山,赐王封爵。

后来到了楚襄王秦铮后,谋反被抓,逆党一度逃离洛阳城。

而信国公的信就是给逆党的。

大理寺卿百思不得其解,信国公此举无异是自掘坟墓,若想翻案,怕是不易,除非这封信是造假的。辗转多日,臣问遍了多名与信国公相熟悉的同僚,都说这是信国公的笔迹。殿下,并非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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