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顾新军在报纸上挑着自己感兴趣的标题。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顾沉舟继续问,“在郑君达把那本日记本给我妈看,诱导她之后的多久?”
顾新军抖抖报纸,翻了一页:“十二个小时。”
“为什么不告诉我妈妈?”顾沉舟问。
这次顾新军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你觉得你妈妈最后那段时间为什么垮得那么快?是因为好姐妹看上了自己的丈夫,还是因为自己最担心的儿子有了可以托付的人所以放心了?”
顾沉舟不再说话。顾新军继续看着报纸,顾沉舟吃了一片橘子,酸的。
新闻还在继续,已经从国内说到国外:
“……24日阿藤耶,政府军与反政府军在首都安培交战,致使八名无辜平民伤亡……”
顾沉舟的手指滑了一下,手上的橘子被捏出汁水。他蓦然抬头紧紧盯住电视,心里的声音几乎和电视里女播音员的声音同步:
首相安卡罗亚强烈谴责反政府军的残暴行为表示将和反政府军对抗到底决不妥协同时呼吁国际社会的援助以帮助阿藤耶人民尽早脱离战争的阴影——
“首相安卡罗亚强烈谴责反政府军的残暴行为,表示将和反政府军对抗到底,决不妥协。同时安卡罗亚强烈呼吁国际社会的援助,以帮助阿藤耶人民尽早脱离战争的阴影……”
“爸,”顾沉舟忽的出声,“今天是几号?”
正看报纸的顾新军一愣:“11月25。”
“2012年11月25日。”顾沉舟喃喃着,突然将手中捏成一团的橘子丢进垃圾桶,也不顾自己满手黏腻的汁水,脚步匆匆向楼上走去。
开电脑,插入U盘,双击文档,输入密码,word开启——
……政府军与反政府军在首都安培交战,致使八名无辜平民伤亡,首相安卡罗亚……
一模一样的句子,和今天的新闻里一模一样的句子。
2012年11月25日。
顾沉舟微微有些恍惚。他操作鼠标将光标移到这行被括号起来的细节记录中间。光标的上方,还有两行黑色的字体。
一行是死亡。
一行是回国。
卫祥锦的死亡,他的回国,开车时所听见的一句新闻……梦境里施舍的唯一一个能查出具体时间的细节……
2012年11月25日。
顾沉舟用红色加粗的字体将这个日记标注在死亡的上方,他拿出手机,拨了卫祥锦的电话。
似乎是很长时间的等待,电话被接起来,那头的人说:“喂?小舟?”
“我……”
“你怎么了?”卫祥锦似乎察觉到不对劲,声音关切起来,“你的声音有点奇怪。”
“可能是感冒了。”顾沉舟镇定下来,为自己刚才紧绷的声音找了个借口。
卫祥锦又释然又纳闷:“最近变天了,你要多注意……你不是很怕冷吗?前几年只要一变天你是穿的最保暖的那一个啊?”
怕冷真是一种状态,自小锻炼到大,顾沉舟还真没有一年不怕冷的,他随口说:“太久没生病了总要病一下。”接着转了话题,“你那里怎么样?”
“挺好的。”卫祥锦说,“一样。”
“那就好。”顾沉舟说。他的视线还盯在屏幕上,接通电话的几句话,他已经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梦境里他在国外一直没有回来。
卫祥锦死在这个时候,他同时被人栽赃。
不是私怨。
是因为换届。
“小舟?”电话里的声音突然提高了。
“什么?”顾沉舟心神不属地问。
“我刚刚说的你有没有听见?……”
但为什么呢?
顾家走得稳,并没有向前一步的打算。
组织部长的位置对于派系来说固然重要,但这次他爸爸很可能会被调动。
……不对。
顾沉舟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看新闻时问的问题。
——“调动这么大?”
——“不算大,这一届是特例。”
贺家并不是特例……
贺家最后登顶……
“小舟?顾沉舟?”顾沉舟听见卫祥锦在电话里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奇怪和担忧,“我叫了你好几声,你没听见?”
“信号不好。”顾沉舟慢慢回答对方。
“……”卫祥锦,“你真是张口谎话就来啊兄弟!这是军用通信你说信号不好?”
果然一起长大的就是不好骗……顾沉舟惭愧自己刚才说谎话不过脑子的行为:“好吧,我心情不好。”
“怎么了?”卫祥锦问。
顾沉舟总不可能说你在我的梦里死在这个时间,他想了想,干脆把最近一段和贺海楼之间的来往告诉了卫祥锦。这么一来,尽管他概括得简洁又删了好些情节,还是说了有一会儿。
卫祥锦就跟听说书一样不时惊叹叫好:“泥石流?直接去沈家找你?在墓园外等你?贺海楼是太不讲究还是怎么的?——我怎么觉得他对你真爱了?”
“那你一定从我五岁起就对我爱得□欲罢不能欲求又不得了。”顾沉舟吐字清晰,“恋童癖啊卫少。”
卫祥锦显然被噎住了,电话里好一会才又传来他的声音:“我就是说说……”
“我也就是说说。”顾沉舟关了文档,拔出U盘,结束这段没什么营养的对话,“你最近有没有打算回来?”
“当然没有,我在军队里都还没呆几个月呢。”卫祥锦说,“怎么了?”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顾沉舟说,“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于是你到底打电话来干什么……”卫祥锦在电话里纠结问了一句,也没非要顾沉舟回答,说了声再见就收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