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励红了眼睛,嘟着嘴巴,最后还是哭了鼻子,蹲在她旁边戳她的大红喜服:“你嫁人了,以后还回来吗?”

“不回来。”苏宓姿又哭了,她抹掉眼泪,面无表情地说,“这里本来就不属于我。等我走了,这个家完全就是你的了,没人和你抢。”

“姐姐,你真坏。”说完,苏励把手心里的糖摔在地上,他跑了。

苏宓姿低着头大哭起来,但是她不敢哭出声来。

这不是苏励第一次喊她姐姐。

但是她讨厌他,她也讨厌自己这样的姐姐。

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苏宓姿赶紧找帕子把脸上的泪痕都沾走。

“诶,上官小姐,我们小姐现在不方便,我——”春笺在外头,语气很急,她拦不住。

上官静婉笑了:“我和你家小姐多好的交情,总不能因为一个男人,就老死不相往来吧。今日是你家小姐的大日子,我高兴来来不及。”

苏宓姿十分意外,转头,上官静婉正迈步进来她闺房里。

“怎么,以为我会躲在家里哭哭唧唧?”上官静婉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气,今日她一身的大红装束,妆容也艳丽,头上插着的簪子金光闪闪,几乎比得上苏宓姿这个新娘子的隆重。

上官静婉会来好心看望她这个“闺蜜”,苏宓姿不信,她挥手让春笺下去,便有话直说了:“之前还威胁我,要将秘密告诉别人,现在就为我嫁给年沛山高兴?”

“可我没有将你的秘密告诉别人啊,宓姿,你为何不换到我的立场想想?”上官静婉自在地坐下,挨着苏宓姿,拉着她的手,“我与年沛山有婚约在身,全京城的人都知晓,可是最后被沛山拒了,还是被最好的闺蜜抢了,成为一个笑话。那你是不是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婚约呢?”

这样一番“将心比心”,苏宓姿忽然之间有些迷惘,理是这个理,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若按照静婉的说法,她确实是抢了好闺蜜未婚夫的坏人,可……

苏宓姿咬牙,她质问道:“话虽如此,当初可是你编了我与年沛山苟·合的绯闻,叫我被……毒死!”

想到那时受的苦和痛,苏宓姿仍旧意难平。

“这可真是冤枉。”上官静婉一脸无辜,“我说你怎么总是对我有敌意,明知我喜欢沛山,你还要抢了他,原来……宓姿,你听谁说我编造的绯闻?”

苏宓姿盯着上官静婉的脸,她的脸带着微微的笑意,笑意发自内心。窗外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很明亮,很清新。

让苏宓姿想起九岁时,第一次在宴会上与上官静婉相识。别人都不同她讲话,只有众星捧月的上官静婉主动搭理自己。那时,上官静婉便是这般的真诚,那时苏宓姿很感动。

有时上官静婉很肆无忌惮,苏宓姿被殃及,她也会安慰自己,上官静婉人不坏,只是脾气不太好。

这时的上官静婉也是,笑得发自内心,仿佛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确实只有上官静婉一个人知道自己“喜欢”莲花糕啊。难道还有别人?苏宓姿内心一时动荡,难道之前误会了静婉?难道真的不是她编造的绯闻?

难道,真是自己一时误会,将好闺蜜的未婚夫抢了么?

第24章 大婚

上官静婉的一番话, 说得合情合理,不禁让苏宓姿怀疑,自己当初误会了她。

苏宓姿几乎懵了, 但她总觉得上官静婉的话里到处是漏洞, 将自己的手从她爪子里抽出来:“照你的意思,反倒是我对不起你?”

总不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上官静婉笑了,十分大方的样子:“我们姐妹俩, 说什么对不对不起的?我知道, 你这些年都过得很苦, 好不容易有机会得到想要的, 我便想着, 让你开心这一回。”

这话说的,好像年沛山这样的京城新贵成了她手中漏出来的恩惠……

“哦?这么说来, 山哥哥是你不要的?”苏宓姿不禁嗤笑, 她缓过劲来,想起了最开始,她就问过静婉捏造绯闻害死自己是什么意图。

就从这一点来说, 若上官静婉没有捏造绯闻害死自己,以她的性子,便早该为自己伸冤, 一蹦三丈高地怒斥了。

可是, 上官静婉当时默认了, 还神色张皇地顾左右而言他。

听到苏宓姿这句话,上官静婉如同受了极大的刺激,那一张脸迅速地涨红了,风雨欲来。

顷刻,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便又服软了一般:“宓姿,你也该知道,我是开玩笑的。我是想通了,上辈子沛山就喜欢你,他也说过会不惜一切得到你。听说你喜欢吃莲花糕,他请了好几个厨子,曾经想给你送去。”

年沛山上辈子就喜欢她?还不惜一切得到自己?

苏宓姿怀疑自己听错了,年沛山一脸的风流相,看着多情,实则寡情,怎么可能会说喜欢她,还不惜一切得到她?况且,上辈子年沛山见着自己那两回,都是规规矩矩的。

苏宓姿真的好想问上官静婉此话当真,看了看她的脸,想了想她做过说过的许多话,还是闭上了嘴。

还有,上官静婉说年沛山也知道莲花糕的事?这是在暗示年沛山制造的绯闻?

“怎么,宓姿你不信我?”上官静婉说,“我是真的只想成人之美。”

当说到莲花糕,上官静婉注意到,苏宓姿的瞳孔明显放大,似乎十分震惊。果然是因为莲花糕而泄露了自己的计谋啊。

苏宓姿看着上官静婉,上官静婉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两人的眼底都十分清澈。

良久,苏宓姿笑了:“静婉你的意思是,上辈子那害了我命的绯闻,是沛山一手捏造的?”

上官静婉愣了一下,满脸堆笑:“我可没有这样说。”

外头有妈子在喊吉时已到,春笺也拍了门。

苏宓姿叫她进来,扶着她的手,出嫁了。

外头的鞭炮声震天,烟雾缭绕,行过礼之后,便送上了轿子。

坐在轿子里,苏宓姿忽然觉得有些心慌,她还在想上官静婉说的话。

上官静婉本人肯定有问题,她说话做事不留余地,不折手段。之前有个黑衣女刺客,拼命也要杀了上官家的人,这就很说明问题。这种人的话肯定不能全信。

但莲花糕的事情,又让人很困扰——年沛山知道自己喜欢吃莲花糕?他上辈子就喜欢自己?

完全看不出来啊……

而且,年沛山一个男的,和上官静婉说这些干什么?

直到轿子停了,苏宓姿还是头昏脑涨。

轿帘被人掀起来,她头上顶着红盖头,只看到男子的喜服衣摆,黑布镶金边的靴子。

是年沛山,他靠近的时候,她就是知道。

唢呐声震天,还有鞭炮声,笑声说话声十分嘈杂。

媒婆将喜绸的一端递给苏宓姿,苏宓姿捏在手里,抬步出去,脚底下却软绵绵的。莫名有点害怕。

和年沛山一人牵着一头喜绸,媒婆搀着苏宓姿去拜堂。

心不在焉的,苏宓姿踏上台阶时,踩空了,差点摔倒。

媒婆有经验,连忙伸手去捞人。可不能这时候出丑。

年沛山的手更快,已经一把扶住了她的腰。外人看不出什么动静来。

但年沛山的手也没再放下去。

莫名的,她心中的紧张消了大半。

就跟着他,拜了天地,敬了婆母,便被送进了洞房。

终于得了清静。

年沛山怕她闷,便先给她掀了盖头。

苏宓姿咬着红唇,仰头看他。

有媒婆和丫头在场,年沛山喉结滚了滚,终究只是微微一笑,说:“若是饿了,我叫丫头送来吃的。”

苏宓姿点头。

傻乎乎的,年沛山伸手,轻轻摸了摸她桃花般粉嫩的脸颊,凑到她近前,小声说:“出去应付一会,我尽快回来。”

敢情,他在哄她?

苏宓姿呆呆望着他,点点头,伸手拉了他的袖口,咬着嘴唇撒娇:“那你早点回来。”

她想得很清楚了,上官静婉不是什么好人,她的话不能信,至于绯闻与年沛山的关系,先放在一边,再查探看看。

新娘子这般娇俏地哄新郎,媒婆也偷笑:“外头还等着新郎官敬酒,新娘子稍安勿躁。”

“嗯,稍安勿躁。”年沛山笑着重复。

苏宓姿突然听懂了他的意思,羞得满脸红云,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年沛山给了媒婆利是,又吩咐下人送些吃的给新娘子,便被几个人架着去喝酒。据说今日来了好几个皇子捧场,京城里的贵人来了大半。

媒婆说了喜气话便离开了,新房里终于只剩下春黛春笺两个丫头。

小姐嫁人,春笺忙得没时间吃正席那些好东西,闻着香味好生肚饿。饭食迟迟不送来,她都急了,自己去厨房找吃的。

过了没一会,一个妈子用条盘端来吃的,有鱼有肉十分丰盛,甚至还有鲍鱼。

妈子将最后一盘雪白糯糯的莲花糕端出来,特意放在新娘子面前。

将糕点放在新娘子面前?

苏宓姿的脸色变得凝重,她沉声问:“这个莲花糕谁吩咐的?”

“不是说新娘子喜欢吃么?”妈子没想到这新娘子发了火,十分委屈。

苏宓姿看着莲花糕,忽然觉得有些心堵。这饭食都是年沛山吩咐下去的……

难道,真的是年沛山捏造了偶遇,还制造了绯闻?

·

夜幕降临,热闹的声音也渐渐消退。年沛山被人架进了新房,似乎醉得厉害。

苏宓姿听到有人笑着说:“沛山你不能喝酒,你就说啊,醉成这样,还怎么洞房?”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一整晚上都要浪费了。

旁边却有人说:“你怎么知道年将军是不是装醉?”

“你小子耳朵趴门上做什么?听年将军的墙角,不想活了?”

紧接着,只听“撕拉”,长刀出鞘的声音。

“窦智,你别认真嘛。”

看来是窦智在门口拔刀守着,那一群人终于散了。

苏宓姿还听到外头有春笺的声音。春笺问窦智:“你吃鸡腿吗?”

窦智看她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只鸡翅,红唇上油腻腻的,泛着光,在他心里晃:“不用,我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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