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珍珠乐得合不拢嘴。她看着身边初长成的女儿,眼里的笑意直达心底。

这些人,或许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窃窃私语,拿她落落大方的女儿和那个疯了的贱人生的丫头比……呵呵,有什么关系,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于珍珠的。

本该如此。

树荫下找到处长椅坐下来,于珍珠对女儿笑道:“怎么不去陪你那些小朋友?刚才楚家那孩子为你弹琴,听说他在国外名气不小,我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你说弃凡哥哥啊。哼,其实他对哪个女孩子都挺好的。”

牧佩雯从路过的服务员托盘里拿过两杯饮料,撅了撅嘴。

“本来我想让他多弹几支曲子,谁知他又被古叔叔家的几个小丫头拖走了……真讨厌。”

“哈哈,她们都是小孩子,别这么计较。”于珍珠点点女儿的额头,“你呀,多大了还这样。”

看看附近没有别人,牧佩雯放松下来,幽怨地道:“弃凡哥哥就是个祸水。没事干长这么鲜肉做什么?幸亏他只是在乐团工作,要是去拍戏啊,还不得走到哪里都戴墨镜蒙口罩,身后一群保镖,不然,他铁定会被迷妹们湮没的。”

“哈哈哈。好啦好啦。”于珍珠洞悉地说,“他再受欢迎,也只是个靠手艺吃饭的。这种男人呢就像开得正艳的鲜花,你看一看,闻一闻,够了,就别想其他的了。雯雯你长大了,交什么男朋友,妈妈不干涉,但有些原则,还是该记住的。”

牧珮雯啜着饮料不说话。

于珍珠转动着杯子,低声道:“不过,我看他那位哥哥倒是个可靠的。”

“你说楚燔?”

“对。我打听了一下,那孩子适应能力强得吓人,在国外三个月就从语言学校出来了,花两年就拿下四年的学分。跟着导师做项目,得到的报酬攒起来,拿去炒股,结果,买哪支哪支涨,狠赚……”

牧佩雯吃惊地抬起头,“我也打听来着,可是什么都没打听到。那他赚了多少?”

于珍珠微微一笑,她可是委托了专业机构调查,“具体金额不知道,但根据那些股票在他投资期间的价差,粗略计算也有……近千万吧。是美金。”

一个在读的大学生,用打工换来的零花钱投资股市,收益如此丰厚……

简直震惊。楚燔必是没有告诉家里。不然她们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楚继雄会到处嘚瑟的。

“我的天哪,好厉害。”牧佩雯回想着楚燔不苟言笑的脸,“鲲鹏投资收购江海电子城的公告我刚刚才看见,怪不得明晖哥玩不过他。”

她本来以为是楚继雄分给儿子那些能干的“老臣”起了作用。

“这就叫天分。”于珍珠意味深长地说,“雯雯啊,你和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一身公主病的娇娇女不一样。你有能力有抱负,还有这么好的外在条件,不能不好好利用一下。想要从商,必须看看清楚,到底什么才是最适合你的。”

牧佩雯脸微红,娇嗔道:“妈,看你都说的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家听不懂!”

于珍珠包容的笑容透出精明来,“时候不早了。走,我们去你爸爸那边,你该多和那些男客聊一聊。”

……

傍晚了,落日余晖染红了操场旁的白桦林。

校舍翻修过了,操场也焕然一新。原先尘土飞扬的跑道被红色的塑胶跑道代替,配着整整齐齐的塑料草皮,这才有了点京城中学的样子。

虽然是暑假,还有人打篮球,两支队伍汗流決背,正激烈地争抢。楚燔斜靠棵老树,裤子口袋里斜插一瓶矿泉水,戴着墨镜,有一搭没一搭地看。

没意思,都打得不咋地,他起码看出好几处失误。要是换了当年的他,和那几个兄弟一起上……

“喂,傻大个儿!投个三分!”球场忽然传来这样的呼喝。

那被点名的男孩儿长手长脚,是全场最个头高的。此时他抢到了球,却被对方的人包围了,想传给队友却顾虑重重,就有人这样高声提示。

傻大个儿,投个三分……

楚燔眼前蓦然闪过这样一幕,同样的球场,同样对峙的两群人,汗流浃背的却都是女孩儿,红蓝两队。红队里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子抢到了球,可离得太远周围的“敌人”又太多,就有个凶狠的声音这样喊。

太阳穴突突地跳,好像有小刀子在里头刮。

楚燔甩了甩脑袋。他什么时候看到这一幕来着……

高挑的女孩子,穿着白t恤白短裤,显得格格不入,却是红队的队员……他怎么知道的??

头更疼了,他拧开矿泉水瓶咕嘟咕嘟灌几大口,脑子里又闪现几个片段。

白衣女孩双手举球猛地一跃,篮球高高飞起,越过一双双拦截的手,不偏不倚撞向篮板,弹上篮球框,沿框转了一圈,漂亮地落网。掌声欢呼声连成片……

“我靠,好样的大傻!”这是现在的球场,那高个儿男孩投三分球成功,被狂喜的队友们团团抱住。

真的好熟悉,这紧张得掌心出汗的感觉,局势逆转后热血沸腾的激昂……

“她叫牧翀,羽中翀,不是林冲的冲。”有个粗噶的女音说。

“好了吧你们。”这是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既然人家表示了诚意,也就算了。以后别欺负她,就说我说的。”

有什么东西爬上握着瓶子的手,痒痒的,热热的,顺着手臂滴落在地。

是红色的液体,他流鼻血了。

楚燔醒来的时候还以为回到了过去。一张布满皱纹的、酱紫色的、熟悉的老脸,在眼前晃动,浑浊的眸子闪烁着慈祥,以及发自内心的焦急。

“……老吴?”

老人惊讶,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辨认了出来,“哎哟,真是陆燔,你个臭小子,这是发达了呀,愣没看出来是你。”

楚燔看看四周,他还躺在那棵老树下,举起手,还残留着血渍。

鼻子倒是不流血了,脑袋还嗡嗡地响,痛感依旧,不由呻.吟一声。

“怎么了你这是?”吴老头要搀扶楚燔,“我刚从门岗那边走过来,就看见你摇摇晃晃倒下了,吓我这一跳。”

吴老头给他掐了人中,把他掐醒了。

“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楚燔一使劲站了起来,“不用。”

“唉,真没想到,你小子走这么多年,啥信儿也没有,结果再见到你就变成这样了……”

楚燔用剩余的矿泉水洗干净手脸,觉得清醒了很多,头也不再疼痛。

昏过去那一瞬间,脑子里多出来好些画面。

他对自己的情况有了初步判断,便也不惊慌,回母校本为找找旧识,就拉着吴老头去吃饭。

吴老头已经退休了,被六十八中返聘回来。不过不做门卫了,而是负责管仓库。

原先那间宿舍倒还在,楚燔睡过的小床被挪去了屋角,用来堆放杂物。屋里其他摆设基本没变,都很破旧。

吴老头喝高了,絮絮叨叨,聊了好久。楚燔问得很细。

把醉醺醺的吴老头送回家,楚燔给闫清打了个电话。

“我说楚大少,你丫真、真会挑时间。”闫清气喘吁吁的,楚燔听见他啪嗒啪嗒践踏跑步机的声音,“有话快讲,别干扰本大师美体。”

“我明天回江海,一起吃个饭。”楚燔说。

“这么快?……好,好得很!我可伺候不了你那只要命的肥猫,见天儿的爬我的床、抓我的衣服,害我一身猫毛……”

“阿清,”楚燔缓慢、低沉、清晰地说,“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好像失忆了。”

那边传来摔倒的声音,夹杂着猫咪愤怒的嘶叫。楚燔听了几秒,嘴角抽了抽,挂断。

……

仲夏留下王钊照顾刘飞,自己带着李其早早地来到电子城大厦。

今天上午九点半,在二楼物业办事大厅集中办理退赔租金,另外,生意不能中断,她要另外找租位,得抓紧时间清理店铺。

“小夏来了。”

先进铺子收拾,没干多久,隔壁的石姐端着一个饭盒踅了进来,“吃饭了吗?我昨天蒸了一锅肉包子,早上带了好多,想着你们会过来,给你们留了一盒。”

仲夏感激地笑,“谢啦石姐,我早上在医院吃过了。”

石姐勤快能干,心眼儿也好,还借了她两万块钱救急。马上要搬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遇见这么好的“商邻”。

李其两手一伸,毫不客气地接过饭盒,涎笑道:“我正好没吃饱,谢谢姐!”

石姐喜欢自己动手,她做的面食都非常美味。

石姐看着李其大口大口吃包子,“看把你馋的,慢点吃,别噎着!小飞咋样啦?”

“还行,医生说,差不多周六就能出院了。不过,回家还得躺着,身边少不了人照顾的,得慢慢养。”仲夏说。

昨晚她赤着脚狂奔下楼打车,看门的汉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盯着她的眼神就诡异了不少。

她坐在出租车里,恨不得司机能飞,一路上惴惴不安,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好在到了医院后检查发现刘飞只有点小擦伤,做过手术的地方无碍。那一跤摔的,让大家虚惊一场。

“是得养一养,伤筋动骨一百天哪。小飞这罪受大了……唉。”石姐说。

仲夏也有点发愁。现在是旺季,只有两个人能跟进单子,进货发货安装售后等等,工作强度要翻好几倍了。

但她凡事喜欢看好的一面,“没事儿。横竖这场风波算是过去了。”

凡事谋定而后动,空有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但愿小飞吃了这个亏能吸取教训。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喧哗声。

石姐出去看情况,片刻跑回来,欢天喜地的。

“太好了!小夏,新东家鲲鹏投资发了话,不盖娱.乐城了,还继续做电子产品。让我们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接着租这儿的店面。”

“真的?”仲夏从用作仓库的小隔间出来,诧异地摘下口罩,“我当然愿意继续租了!只是,这样就、就得改签合同吧?”

“对啊。今天就可以签,鲲鹏投资来了位老总,据说好年轻好精干的样子,带着企业公章哪!”

第7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

鲲鹏投资的老总。

眼前浮现出一张冷峻面孔,浓郁的剑眉,深幽的黑眸,挺拔的鼻梁下两片抿紧的唇……

是被大家叫做“燔少”的那位。厉明晖对他很客气,和他说话的时候带点儿讨好,可又好像有点儿不甘。

她查到鲲鹏投资的总裁名叫楚燔。她对楚家很熟悉,但从没听说过这个人,原本以为是老家来的旁支子弟。

昨晚回到医院,平静下来后仔细回忆,越发觉得楚燔和楚弃凡长得很像。这是怎么回事,她见过楚弃凡几个堂兄弟,都没楚燔长得这么像。

心没来由地抽痛,仲夏吸了口气。楚燔如果和楚继雄关系密切,她应该离他远一些。今天会是他来签约吗,那她还是像昨晚一样,尽量掩饰自己。

石姐催促道:“小夏快一点,抓紧时间把合同签了,咱们好安排新的生意呀。”

“噢,石姐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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