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京营驻扎在京师云京城郊外的天子岭。
号称:京营一出,四方慑服。
大炎道兵三十六营中的大部分都隶属于京营,聂红缨和其麾下的一局【白虎锐士】,便是从天子岭出发,一路护卫冬官来此。
而在半月之前。
朝廷接到洛阳城中群邪聚集的奏报之后,立刻就近抽调了一只边军前来洛阳防卫。
除了小部分三十六营【铁骑营】的道兵之外,主体则是一支总数为2700人的火器营。
配备霹雳炮1800杆(步兵火铳),合用药4500斤,重八钱铅子50万个;
大连珠炮100杆(多管火铳),合用药400斤;手把口200杆(炮兵防身用手铳);盏口将军80位(野战重炮)。
足够一场大战所用了。
“壮哉!”
“有此兵锋,邪魔外道不值一提!”
就连巡城到此的宋知府和崔指挥使,看到此军也不禁心中一松。
只因普通兵卒在面对【道兵】和术士时,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所以自从大炎太祖皇帝起兵之初,得到了“太乙玄兵道”的鼎力相助后,便开始大肆发展各种火器。
时至今日在边军的步兵之中,火器的装备率已经超过了五成。
也许在野战之时,这些装备着火器的兵卒,依旧只能被机动性极强的非人【道兵】屠杀,但是驻守城池、关塞的时候却有大用。
最重要的是,养火器远比养【道兵】便宜百倍!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到了现在,各地灾荒不绝、起义不断,但大炎王朝的实力依旧是毫无疑问的当世第一。
有着在正面对决中,扑灭境内任何一家道派本山道观,而自身只是轻伤的恐怖军力。
否则,外面那些邪魔外道们哪里还需要四处拱火,派人试探虚实?
早就并肩子一哄而上,将这庞然大物分而食之了。
城隍庙外。
为了自家那个不学书画女红,偏偏学了一肚子武略兵法、忠君为民,现在还要学人家仗义死节的死心眼妹子。
武翼将军聂人熊带着自己三位亲信属下,强忍着“龙气法禁”对道功的剧烈消磨同样守候在了这里。
“唉!红颜巾帼羞煞男儿!”
看着女将的背影,这黝黑的“熊罴”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头疼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咚!咚!咚!
转身就在自家三个属下的头上各自敲了一下,让他们也将觊觎自家妹子的目光给收了回来。
一墙之隔的城隍庙正殿中。
白发苍苍的冬官正跪坐在神像之下,默默宁神祷祝,体悟着这龙气枢纽中的细微变化。
五官灵台郎虽然能够施法,却显然不是会跟龙气剧烈冲突的术士之流。
而是掌握着一种特殊法门——【文坛登龙术】的【儒士】!
就跟祝由科的咒禁博士施展祝由术一样,本质上都是在借法。
只不过咒禁博士的借法对象一般是当地的人鬼城隍,而【文坛登龙术】借的则是“龙气法禁”。
【社稷之术·五谷丰登】本质上也是大祭酒,借皇帝之手施展的【文坛登龙术】。
因为施术消耗的是龙气国运,哪怕在国力最鼎盛时能施展此术的人数量极少。
一般都是出现缺额,才会依次递补,绝对不会滥授术法。
冬官蓦然睁眼,望着眼前的虚空低喝一声:
“文坛如命将,可以持王钺!大衍易术!
国运,推!”
头顶顿时升起一座虚幻的文坛,无穷字符周流往复。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
其中一条条游龙或在田,或在渊,或在天……
渐渐在空中组成一副六爻卦画。
【文坛登龙术】正是以一点心光构筑文坛,积累越厚,能力越强。
冬官出身公羊学派,治的是《春秋公羊解诂》和《易经》,也是整个大炎朝廷最精于此道的数人之一。
然而,就在卦画成形的同时。
洛阳城早已经关闭的城门口外,却忽然跳出来了七八个总角小儿,他们齐声唱起一首歌谣:
“冲风冒雨去还归,役役劳身似燕儿;衔得泥来成垒后,到头垒坏复成泥!”
唱完之后,从门缝儿里钻进城门,一溜烟儿地四散而走。
随即,同一首歌谣开始盘旋在整个洛阳城的上空。
似乎这儿在唱,那儿在唱,人人都在唱。
看到这种古怪的景象,一河之隔的山头上,王远不禁瞳孔一缩。
桃仙娘更是直接失声惊呼:
“是无解的诡异:唱谣小儿!教门出手了!定是专注造反上千年的无生道!”
随即,王远头顶的劫气,也在此刻再次开始凝聚。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五谷难丰,尸体喘气
此刻的洛阳城中早就已经戒严。
虽然天气渐晴,路上却找不到一个行人。
靠近城门口,地价极为便宜的某座宅子里。
一位即使粗布荆钗却依旧风韵不减的妇人,攥着手帕在正屋里来回走动,不时看向屋外。
“都到这个时候了,伯安怎么还没有回来啊?可急死我了。”
旁边今日没有上值的朱风宪,倒是不疾不徐,坐在官帽椅上白了自己的妻子一眼。
“急什么?先生已经知会过我,伯安早就被救出来了。
现在全城戒严,无论是昨夜还是今晨,伯安就算是顺利回城也根本进不了城门。
这个时候,说不定城外比被无数眼睛盯着的城中还要安全不少。”
就在这时。
“嗯?外面好像有动静?”
朱风宪听到院门之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太清晰的歌声,猛地站起身来,疾走几步来到门边向着外面看去。
透过门缝却只看到一个不过八九岁的总角小儿,正从自家门前飞速跑过,一路又蹦又跳,嘴里还在唱着一首童谣。
于是,他想也没想便推开院门,对那孩子叫道:
“孩子,外面危险!快回家,别乱跑!”
但开门之后,也让他完全听清楚了那小儿嘴里唱的是什么,顿时脸色大变。
“冲风冒雨去还归,役役劳身似燕儿;衔得泥来成垒后,到头垒坏复成泥!”
作为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朱风宪瞬间就听出了这唱的童谣,实则是一支求卦时的下下签!
燕子衔泥筑巢,巢穴又重新化作泥土,比喻:白忙一场,徒劳无功。
暗指何事?
今日整个大炎最紧要的事情,自然非眼前正在进行的【社稷之术·五谷丰登】莫属!
这个时候唱这种童谣,就好像旁人喜气洋洋地过八十大寿,他却专门跑进去“送钟”一样。
晦气,大大的晦气!
“嘿!那小孩,到底是谁教你唱的这首童谣?”
然而,那孩子却理也不理,飞一般地跑掉了。
随即。
朱风宪便发现那首童谣,正在他的脑袋里反复回放,好像黄钟大吕震动心神。
直到一路冲出了他的嘴巴,让他也情不自禁地唱出声来:
“冲风冒雨去还归……”
当以城门为起点,全城东西南北都情不自禁唱起这首童谣来的时候。
洛阳城上空的那道金色光柱也随之猛地一抖。
不,不仅仅是洛阳城,而是大炎王朝境内所有的龙气光柱全都渐渐开始颤抖。
只是有先有后。
好像整体后劲不足,根本难以完成“以人心代天心”这种改易天地的伟力,马上就要被重新打回原形。
简直一语成谶。
正是衔得泥来成垒后,到头垒坏复成泥!
就连洛阳上空的阴云也开始重新汇聚,阴雨复归。
站在山头上的王远,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虽然他对这次【社稷之术】可能不会顺利,早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