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阴间的事,咱们阳间的人哪里知道。”
木怀玉不想提这个,转而说起孩子:“晓晓回县城读书还适应吗?”
“适应,上半年下山后带她去学校考试,她考得好,老师把她分到三年级了。她去学校读了几天书回来跟我和她妈说,学校太无聊了,老师上课讲的那些知识她都会,她想跳级,她妈妈没同意。”
“晓晓才八岁,虽然比同龄人长得高,但是年纪摆在那儿,还是别跳级太多。”
“她妈妈也是这么说。”
女儿最调皮捣蛋的那几年都在族里度过,木昭和郭红夫妻俩没什么感觉,女儿一回家两人重新体会到养女儿的烦心,真是心累。
“呵呵,晓晓小的时候她外婆帮你们带孩子,后来又带回族里,你们夫妻才带几天?这就开始不耐烦了。”
被族长训了一顿,木昭又想叹气,生生忍着,父母不好当啊。
和木昭一样觉得父母不好当的还有魏海和林梅,他们夫妻结婚也五六年了,今年六月份生了儿子魏青霄,这个娃跟小山小时候有的一拼,特别能哭,是个爱哭鬼。
开始的时候,魏海和林梅夫妻俩都猜测他们家儿子是不是跟小山一样天生阴阳眼,木玄玑看过孩子后十分肯定地告诉他们,孩子没有阴阳眼,单纯只是爱哭。
在这个年代两人可以说是大龄父母了,第一次带孩子没经验,即使小族长说孩子很健康,他们也怕孩子整天哭,哭坏身体,三天两头带孩子去医院检查身体,每次医生都说孩子能吃能睡,这不是挺好的嘛。
少说了一个词,能吃能睡能哭!
两个新手爹妈也是心累,要不是亲生的,这破孩子这么能哭,真是一天也忍不了。
半下午木怀玉到青苍大队,魏海在地里干活,林梅在家看孩子,林梅看到族长和小族长来了,顿时心里一喜,把儿子往小族长面前一送:“小族长你快看看青霄。”
木玄玑一眼看过去,张大嘴哇哇大哭的魏青霄小朋友,嘴巴顿时闭起来。
林梅叹气:“要不把青霄送回族里吧,叫我爸妈帮我带,白日里往小族长面前一放,就不哭了。”
木怀玉抱起孩子:“小孩子都这样,等长大就好了。”
“族长您可别骗我,咱们福宝从小到大可没哭过几声。”
木怀玉哈哈大笑。
木昭张开手:“族长,给我抱抱。”
孩子到了木昭手里也不哭,林梅算是彻底看清楚了,只要小族长在,她儿子怎么都高兴。
“小族长,有没有办法让青霄别哭啊?就像小山那样,弄个玉牌挂着。”
木玄玑摇了摇头,她真没办法。这个小弟弟神魂比一般人还强几分,看他八字命格,以后也是福寿双全的,命数好得很。
小婴儿咧嘴笑,眼角的泪水还没干呢。
林梅气地骂他:“你个小讨债鬼。”
族长和小族长来了,林梅把孩子交给族长帮她看着,她转头去公社买了块豆腐回来,晚上做油煎豆腐吃,再随便炒两个菜就行了。
魏海觉得不行,太清淡了些,转头要去墙上取腊肉。
“你别拿,寨子里还缺腊肉吃吗?”
魏海一想也是,他们家的腊肉还是从山上背回来的。
“你放心,族长那是自己人,日常招待就是了,族长不会挑剔这些。”
“那行吧,听你的。今年咱们家做几斤腊肉,等到过年时送些给岳父岳母和族长。”
“嗯。”
林梅看着儿子躺在婴儿背篓里自言自语地玩着脚趾头,笑着叹息:“不哭的时候还是挺乖的。”
听到妈妈的声音,小娃娃咧嘴笑 ,露出粉嫩嫩的牙床,肉嘟嘟的脸颊可爱极了。
魏海也叹息,爱哭又能怎么样,还能把他丢了不成。
晚上,夫妻夜话,魏海跟媳妇儿说:“这两年一直跟着小族长的两个大师傅没回来,秦思和徐阳两个也没回来,我猜,是不是以后小族长不用出门了?”
魏海和林梅都知道小族长外出的内情,林梅给儿子扯了下被子:“也正常,这都两三年了,旱灾怎么着也该过去了。”
魏海也是这么想,小族长回来了,意味着外面没有重旱地区需要求雨了。
“小族长小小年纪这么辛苦,回族里可要好好歇一歇。”林梅知道小族长的性子,十分不喜欢外出。
魏海撑起胳膊看了眼在床里面呼呼大睡的儿子:“青霄他们这一代运道好,有小族长在,只要他们不是烂泥扶不上墙,以后前途好着呢。”
魏海再一次感叹自己会娶媳妇儿,当年木家人下山定居,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中了媳妇儿,托人帮自己说亲。
“别说你那些老黄历了,赶紧睡,趁着你儿子还没哭。”
也就能安稳睡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族长和小族长一走,睡醒吃饱喝足的臭小子又开始嚎起来,吵得林梅这个当妈的都要站远一点。
木怀玉他们还没走很远,隐隐约约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哎,林梅辛苦了。
三人到土地庙处,夜王和花花已经在土地庙跟前蹲好一会儿了,看到他们过来,花花一下猛冲过来。野王吃亏,张着翅膀摇摇摆摆,嘴里还唧唧地骂虎。
花花嗷嗷叫着把他大脑袋伸过来,要摸摸。
木玄机摸摸他的脑袋,翻身骑上去:“咱们回家。”
“嗷嗷!”
“唧唧!”
两只猛兽嚎叫,惊飞了树上的鸟雀,花花往前猛地一窜,木玄玑没准备,身子猛地往后仰,木昭赶紧上前一步扶着。
“花花,别乱窜!”
“嗷?”
大老虎扭头看了眼后面的人,清澈的眼睛里全是愚蠢。
木玄玑哈哈笑起来,迎着山风往家去,欢快极了。
一路回来,看过了灾后的新南市,车子路过庆丰县,又看了青苍大队社员们的生活,回到族里,看到族里刚收割不久的稻田,整整齐齐堆一处的稻草垛子,放学后的孩子们跑来跑去,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木怀玉心里也畅快极了。
“娘,福宝,木昭,你们回来了!”
木婉明天就要出发去草原,看娘和女儿居然今天回来了,木婉欢喜地跑过去抱起女儿:“今晚上福宝跟妈妈睡。”
“好。”
木玄玑搂着妈,心里想,她都六岁多了,等她再大一点,就不能跟爸爸妈妈一起睡了。
木昭打了声招呼就先回家了,木婉抱着女儿回家,一边跟娘说话。
“咱们今年带的药丸不少,应该能比去年多换一些药材回来。还有粮食,前几天我收到四川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他们那边说今年有余粮,问我们要不要,要的话就去拉,价钱比去年还便宜了一成。”
“便宜好呀,便宜说明他们那边大丰收了。”
“除了四川那边,草原上的白玛家族也给咱们传信了。”
“白玛家族给我们传信?”木怀玉感觉到奇怪。
“对,就是他们家。”
白玛家族要不是碰到急事,或者特别需要哪种药提前传信叫他们带去草原,一般都不会给他们写信。
白玛家族驯养的能传信的黑鹰也不多,非常珍贵,轻易不会用。
“信呢?”
“我还没看。”
木怀玉看到信封后就知道为什么女儿没打开看。信虽然是白玛家族家送来的,但是写信的人不是白玛家。
信封的封口用的是黑色的蜜蜡,蜜蜡上的拓印是一个佛寺的形状,佛寺下面还有一排藏文。
木怀玉仔细辨认:“上面印的是萨迦……了空?”
木婉也认识一些藏文,收到信后她看了半天只认出了空:“娘,萨迦是什么?”
“萨迦的意思是灰白色的土地,不过这个印信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我没猜错的话,这个萨迦应该指的是萨迦派,藏传佛教的其中一支。”
藏传佛教?他们家跟藏传佛教应该扯不上关系吧?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信封上的蜜蜡拓印是藏文,里面的信却是用汉文写的。这封信是写给福宝的,落款是一个叫了空的和尚。
信里面主要说了两件事,一件是上个月有个入魔的邪修晚上闯入他们萨迦禁地偷取了一件宝物,他们的人一路追查,查到那个邪修走到云南边境后消失了,他们怀疑邪修来自东南亚方向。被偷走的那件宝物对他们萨迦非常重要,希望他们这边有任何线索请联系他们。
“第二件事,这个了空和尚邀请福宝入藏。”
木婉立刻拒绝:“咱们不去,草原那边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福宝小小的一个人跟着我们翻山越岭住野外,我心疼得慌。”
木怀玉放下信:“他们邀请我们,我们也不一定去。就算要去,也不能咱们私下去。”
“去哪儿?”江川牵着女儿进屋。
“藏传佛教的一个和尚给福宝邀请咱们福宝入藏。”
江川凑过去看:“藏区的和尚应该叫喇嘛吧。”
木婉不高兴:“管他叫什么,反正咱们福宝不去。他想见福宝,自己来木家寨。”
江川看完信说:“不得了了,藏的和尚都知道咱们福宝,还知道咱们家和白玛家族有联系。”
“应该是通过重光寺那群和尚知道的消息。”木怀玉问孙女:“你怎么想?”
“把信转给叶主任,该怎么办叫叶主任他们去联系。”
木怀玉赞同地点点头,这样处理不错。
“娘,咱们去草原,那个了空和尚会不会来找我们?”
“来找就找吧,咱们又不怕他们。”
不怕归不怕,木玄玑进卧室,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三块阴沉木做的命牌给奶奶和爸爸妈妈。
“滴一滴血在上面,以后要是碰到鬼或者误入什么阴气重的地方,这个命牌就会冒水珠有潮气。除了可以提醒之外,这个命牌还可以保平安。”
木怀玉笑道:“这个就是你宝贝了好久的东西?”
“少嘛,一共才找到几块木头。”好东西当然要给家里人用。
“真是妈妈的好宝贝。”
木婉抱着女儿亲亲,木玄机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木婉带着队伍出发去草原,木玄玑没去送,睡到自然醒起床,吃了早饭就去祠堂修行。
天灾之后,山下族人们家里的孩子都接回了,族学里孩子不多。特别是去草原的队伍一离开后,木玄玑早上穿过木廊桥去寨子里,寨子的大广场上都没什么人,清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