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吴盐,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尴尬在我和江妄之间迅速蔓延。
经过了好一番心理挣扎,我还是磨磨蹭蹭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基本的教养告诉我,如果我现在去了别的地方好像在刻意躲避着他一样,难免不太礼貌。
就坐一会儿,五分钟后就随便找个借口开溜。
一旁的江妄没主动开口,我眼观鼻鼻观心,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朝他相反的方向侧着,脑子里全都是今天早上翻看的帖子。
当事人就在旁边,还是“据可靠消息那方面很厉害”的当事人,我感觉我的肠子都要悔青了,恨不得把当时不小心点进那条帖子的自己掐死。
身边的江妄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我如芒在背,有些心急地打开手机查看消息,我哥和我嫂子仍然没回。
正当我在脑瓜里寻找一个得体的溜走的由头时,手机突然一响,我还以为是他们回我消息了,打开一看,消息竟然是来自身边的人。
江妄:【朋友,盛时和简曈去接朋友了,一会儿回来。】
紧接着他还发了我昨天发的“biu发射爱心”的表情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昨天向他说不准叫我“小孩”,所以他才特意发过来“朋友”这个称呼。
我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揶揄,侧过脸看他,正好对上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他侧过来了点儿,身体斜靠着沙发,手撑着脑袋,勾唇好整以暇地注视着我。
昏暗暧昧的红色光线下,江妄的眉眼似乎更加清晰明朗,偏分向后梳的刘海下是极为好看的眉形,眼睛细长眼尾微微上扬,一双点漆瞳孔在灯光下颜色更深,望人的目光似乎也愈发专注认真起来。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好像真的有点好看,是氛围感十足的男孩子。
缓了缓,我又看了眼手机里他刚才发的消息,忍不住出声说:“你好幼稚啊。”
“朋友,”江妄笑了下,然后像记仇的小孩子一样故意这样称呼我,很自然地挑起话题,“刚下班就过来了?”
“没直接过来,”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回去换了一下衣服。”
说这话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抹了下鼻尖,有几个朋友在另一边打麻将一边抽烟,我一直以来都不大喜欢烟味。
江妄继续说:“我听说做同传很累的,压力很大。”
我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做同传?”
“因为你说过。”
“我好像没对你说过吧。”
我之前和他讲话的句数加起来一共不超过一只手,现在……也才勉强能达到两只手。
“上次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你和简曈聊天,我听到了。”
“……嗯。”
“是故意偷听的。”
我觉得他话里话外在暗戳戳地表达什么,但是见他满脸的不以为意,我又感觉是自己想太多。
我没再回话,逃避一般低头默默打开了手机,身上应该明晃晃印着“拘谨”两个大字。
“逗你玩的,小孩。”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他的笑声爽朗清脆,不用抬头就知道他肯定眉眼之间尽是得逞的神色。
……他又叫我“小孩”,叫得太过顺口太过理所当然,甚至我一开始都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就很“应该”。
就像太阳应该从东方升起一样,就像在篝火旁就应该翩翩起舞一样,就像兔子爱吃胡萝卜一样。
“……幼稚。”
我低声嘟囔了句,正要抬头时一旁的江妄猛地靠了过来,我猝不及防,慌不择路地往后躲。
鼻尖是他身上清冽干净的味道,让我想到了山间的小溪。
澄澈清明,溪水缓缓流淌,水流的声音平稳舒缓。
很干净,很好闻。
但是这并不能安抚由于异性突然靠近给我带来的慌张。
“江……江妄!”
被叫了名字的江妄挑了一下眉头,把桌上的白桃水轻轻放到我旁边,接着靠在沙发上以一种饶有兴致的眼神望着我。
那目光像是要将我所有表情都尽收眼底才好。
我感觉此刻的我特别像一只煮熟的小龙虾,窘迫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他只是放个饮料,而我却像如临大敌般防着他。
为了缓解焦灼的氛围,我硬着头皮,佯装出无事发生的样貌,率先开口问:“这是给我的?”
江妄轻微点了一下脑袋,连着眼睛都浅浅闭了一下,懒洋洋地回答:“买给你赔罪的。”
我疑惑:“赔罪?”
江妄慢条斯理地解释:“一瓶是赔他们昨天起哄开玩笑这个罪,还有一瓶是赔我刚才逗你的罪。”
“……没关系,小事而已。”
“正好你不会喝酒,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喝这个。这边没有白桃水。”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喝酒?”
“上次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你说吴盐说你自己对酒精过敏,还说你爱喝这个,我听到了。”
“……哦。”
“是故意偷听的。”
我:(ー_ー)!!
江妄:(* ̄︶ ̄)
“无聊。”我瞟了他一眼,“我去个洗手间。”
“嗯。”他慵懒地应了一声。
他撑着脸,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我,直到我出包厢后拐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