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萧先生,萧太太,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黎一不知道从哪里赶过来,一上车先与司机一起送上祝福,然后竟还为两人准备了新婚礼物。
“谢谢你们。”
甄心眼眸弯弯,笑意盈盈,大大方方的接受了他们的祝福和礼物。
萧庭礼握住甄心一只手,深邃漆黑的眸底盛着内疚,“心心,委屈你了,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就把你抓出来领证了。等把该解决的人都解决完,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掉,我一定都补给你。”
“好。”甄心坦然地点头,也不矫情,伸出小指和他拉钩,“一生一次的婚礼,我可不会让你随便赖账。”
男人嘴角漫上宠溺,“嗯,我一定说到做到。”
“萧先生,接下来去哪儿?”
“先去医院看姑姑。”
提起萧筝,萧庭礼眉梢又染上了丝丝霜凌,“姑姑一直盼望着我早些结婚,娶妻生子,如今我终于如她所愿地做到了,自然是要第一个将好消息告诉她。”
“那老爷子那边……要瞒着吗?”
“没有意义。而且也瞒不住。”
男人挺拔的身体往后一靠,路灯透过车窗隐约打在他脸上,透出昏暗不明的冷酷,“我本以为他知道分寸,所以只要不伤害到心心,我都随他去。可他如今竟将姑姑害成那样,那我也就不必再诸多顾忌,客气忍让了。”
黎一听得他的话,面上顿时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那萧先生的意思是……”
“嗯。你待会就去办了。”
“是。”
甄心听着两人的对话,打哑谜似的,忍不住满脸疑惑,“庭礼,你到底是要黎一去办什么事?”
“明天一早你就知道了。”萧庭礼轻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自然地转了话题,“这么晚了,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让黎一去安排。”
甄心想了想,“吃面吧。回去让保姆随便做点就行了。”
“刚领的结婚证,怎么也得庆祝庆祝,随便吃点怎么行。”男人摇头反对,“你既然想吃面,就去鼎晟楼吧,那边新请了一位北方大厨,做面的手艺了得。”
甄心点头,“好。”
她在吃的方面一向很随意,而萧庭礼却在吃的方面很讲究,自然是随他了。
车子朝着市医院的方向疾驰,车内一时安静。
甄心靠在萧庭礼肩头,视线斜斜的睨过去,看见男人眸色深沉,显然正沉浸在某些思绪之中。
萧家并不是什么人丁兴旺的热闹家族,爷爷奶奶在他幼年时已经去世,母亲也早逝,所以那偌大的萧家之中,只剩下父亲、姑姑与他三个人,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也算是相依为命的感情了,他自然是很珍惜的。
他成年之后就搬出萧家独自住在御景苑,与父亲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多么的亲近,但大体也同一般人家无差。
自他高中时候开始陆陆续续接手公司,萧盛甚少干预他。待他大学毕业后更是将家族中的所有事务都全权交由他处理,连他当初与贾梦妍的婚事,萧盛也没有表示过什么,一切皆是由着他。
所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次他和甄心的婚事,萧盛会反对的如此激烈,甚至不惜以一些下作的手段来促成,更将姑姑牵扯进来,几乎害到没命。
现在想来,萧盛此前不干预他和贾梦妍的婚事,是因为贾家这个联姻对象让萧盛满意罢了。否则,什么指腹为婚的娃娃亲,哪怕他愿意完成母亲的遗愿,萧盛也是不会答应的。
父亲此次因为他的反抗而被气的高血压突发晕倒,他心里当然愧疚自责。
但那并不代表,他就会因此受到父亲的亲情道德绑架,放弃自己的爱人,孩子,放弃自己应有的幸福。婚姻是一辈子的,两个人要相依相伴几十年,他绝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孝顺,就让自己的余生都陷入痛苦之中。
而且,他对父亲的脾气太了解了——老头子倔的一根筋,说了怎么样就要怎么样,所以他退让是无用的,老头子只会得寸进尺。他如今非但一步都不能退,还要步步倒逼回去,才能让老头尽快放弃,认清现实。
市医院,病房前。
当发现萧庭礼居然带自己走到ICU重症病房来,甄心的胸口开始扑通扑通乱跳,“姑姑她、伤的很严重吗?”
“嗯。”
萧庭礼握着门把手,脸色沉暗阴郁,“姑姑被恶犬重伤了头部,大动脉也被咬破,半只左耳也……医生说,如果三天之内姑姑无法苏醒过来,就将会成为植物人……”
男人说到这里,声音顿住,重重呼吸了好几下。
甄心紧紧握住他的手,似要传递给他力量,尽管她自己也心如刀绞。
烈犬袭击她们时,周围太混乱,她所有注意力都用在异能控制上,所以混乱中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敲中了她的头,她当场昏过去。之后保镖们到底是怎样救下她们的、何时送进医院的,她就一概不知了,因为她醒来就在病房了。
门,轻轻推开。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甄心看清病床上的萧筝是如何一副惨烈的模样时,她还是震惊的当场捂住了嘴,眼眶在一瞬间红涩:怎么会这样?!
真是惨不忍睹。
萧筝的整个头部都被绷带纱布包裹着,露出的眼睛、鼻子、嘴唇部位,都看得见红肿或是伤痕,可想而知其他被包住的部位是伤的多么严重。
就连夹着血氧饱和度探头传感器的手指,和挂点滴的手臂上,也都有大小不一的伤口,难怪萧庭礼会怒不可遏,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连她都觉得受不了!
“姑姑,我和心心来看你了。”
萧庭礼强忍内心悲痛,将两本结婚证书轻轻放在萧筝的手上,低沉声音开口,“姑姑,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做我和心心婚礼的见证人,还要帮我们带孩子。心心已经怀孕了两个多月了,所以你不能食言,你一定要好好的醒过来,听见没有?”
床上的女人安安静静地躺着,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
甄心鼻头酸涩,她轻轻握住了萧筝的手腕,纤细的都能感受到骨头——姑姑这两个月真的瘦的很厉害。
“姑姑,你一定要赶紧好起来。”
她低下头,将脸靠在萧筝的手上,喃喃着,“我们都很需要你。你说过,我从小缺少父爱,你想要代替我父亲,把那些缺失的爱都补偿给我……姑姑,你说过的,你再也不会骗我了,对吧……”
人啊,总是这样,有些道理没有亲身经历过,就永远不能明白。
甄心自小没有在甄家得到多少的爱,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后来许沐和干妈给了她很多的爱,她觉得自己就知足了。
然后她遇上了萧庭礼,一个认定她值得所有最好东西的男人,他愿意给,并且也给的起。她以为自己别无所求了。
而萧筝,在今日让她目睹且深深感受到了,什么叫着‘来自母亲的最无私的爱’,那样的勇敢,那样的奋不顾身。
那样的震撼。
甄心这才明白,原来‘爱’是会让人变得贪心的——她不但想要一直拥有这样的爱,还想要让自己最在乎的人,也一直拥有。
不,这样还不够,她还愿意回馈出去同等的爱,更多的爱,给那些值得她爱的人。
后悔啊,真的很后悔啊。
原来在生死面前,之前那些所谓让心里不舒服的、过不去的坎,都是小事啊。
如果她早知道姑姑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如果她早知道姑姑今日会替她遭受这样的痛苦,她一定不会坚持对姑姑保持距离,她一定会对姑姑更好一些,更热情一些。
姑姑想要的不多,无非是她打从心里的接受和原谅。
许久之后,萧庭礼把甄心带出了病房。
“难怪萧伯父要怀疑我是凶手了。”
甄心一回到车上,就跌坐在椅子里,双手捂着脸,声音痛苦,“我明明和姑姑在一起,但姑姑几乎丢了性命,而我却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任谁看见,都应该怀疑我。”
“我相信你就够了。”
萧庭礼伸手揽过她的肩头,将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口,“至于其他人,你不用理会。”
“可我如果不能自证清白,姑姑醒来后,我要如何面对她?”甄心摇头,“我知道姑姑善良,肯定不会被别人的恶意揣测挑拨了,但我不甘心。”
谁又能甘心呢?
萧庭礼眸色深沉,“这事我已经让黎一在查了,但未必会那么容易。”
“会和褚家有关系吗?”
甄心用力揉了揉额头,努力让自己纷乱的大脑清醒一些,“姑姑态度摆在那里,非但不会帮忙撮合你和褚薇雨,还要极力的促成我和你。如果他们因此迁怒姑姑不肯配合,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现在只差证据。”
萧庭礼话音刚落,手机就响起来了,是黎一打来的,说医院那边的解剖已经有结果了,他马上把报告送到鼎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