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虽然说不要绣，但是她的手不听话，还在绣！
“周大人施了粥，那也是敌不过大雪的天，一片片落下来，将那些早早建好的避难粥棚都也压塌了，要奴婢说啊，这天灾怎么也得死上一些人，这才肯消停。”
白姑姑越说越觉得自己身上冷，她身上一冷，便推己及人的，觉得秦言落身上也冷，忙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兔毛银灰围脖来，往秦言落身上搭去，将她微微敞开的领口绕起来，密不透风了才放心，道：“可别冻着皇后娘娘，皇上若是回来了，奴婢们可不好过。”
北宫陌的脾气依旧是恶名昭彰，他却好像不怎么在乎这些。
芍药手上滚着几颗刚刚烤好，还烫着的栗子，晃了晃，吹掉上面的灰，一颗一颗剥起来，道：“奴婢还听说，周大人封了城门， 不让那些人进来呢，想来这周大人也没什么惜老怜贫的心，这般无情，眼睁睁看着那些个人活活冻死在城外面。”
秦言落手上绣着北宫陌的那条素面腰带，脖子下绕着银灰围脖，耳边听着这些话，芍药自己是从雪堆里爬出来的，对大雪天灾还有后怕，所以谈论起来的时候，声音都着急了。
秦言落揉了揉拿针线后酸疼的手，伸手拨了拨炭火，翻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淡淡道：“幸好不曾开城门放进来。”
“小姐，你这话倒是不知道民间疾苦了。”芍药有些疑惑，嗔怪道：“当年小姐可是从雪堆里捡了奴婢回来，现在怎么倒这般冷心来？定然是跟着皇上日子久了的缘故。”
白姑姑曲肘微微推了推心直口快的芍药一把，让她注意些言辞，低声道：“少在背后议论皇上，小心你的舌头！”
“本来就是！”芍药仗着秦言落对自己十分要好，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自己过不去，皇上呢，更不会拿秦言落怎么样，毕竟平日里皇上对皇后娘娘，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得清楚。
“这大雪原本只是天灾，大雪一过，天地干净白茫茫，可若是入了城，那就是人祸。”秦言落面色冷清，手上一针一线艰难下手，努力勾出莲花的边，继续道：“天灾尤可停，人祸却难预料。”
小布凑到她身边坐着，一边盯着她手上的走针，一边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何？”
“亏你还是陆神医的孙女，肚子里装不是药材，全是吃的……”白姑姑在一旁笑她吃得多，道：“若是让这些人进了城，在城里四处游走，偶尔抢东西，偷东西的，还搞得人心惶惶，那岂不是乱了套？”
“当真？”小布转过头来，问秦言落，眼神很是认真。
“白姑姑所言为一，城外之人入了盛都内，不去那成为的粥棚里，自己四处去找庇佑，廊檐下，窄道里，有个遮风挡雨的就混钻进去，若是此时冻死了一个人，死在某个角落，无人得知，久而久之，又无人处理，鼠疫瘟疫便起来了，再往盛都里一传，那便是难以招架的人祸。”
秦言落说得缓慢，慢慢解释，分心一时间说了话，小手被扎了一下，芍药在一旁，忙寻了一块手帕上前擦了擦，道：“小姐所言，那瘟疫当真如此恐怖？”
“你年岁小，这几年天虞都没有这些，自然不知道。”白姑姑站起身来，温了一壶茶，道：“那简直是要灭国了似的，整个盛都的天都好像染着瘟疫了，全然不见一丝光亮，都不敢出去走动，生怕自己染上了，那是必死无疑的。”
“这……听着好恐怖！”
芍药乍然听得这些话，手都抖了，道：“那周大人城门最好守得严一些，省得出了人祸，再传到宫里来，那可如何是好！”
“宫里最近也不大让人出门了，你个小丫头，倒是惜命得很！”白姑姑往芍药脸上一掐，笑道：“刚才还怪皇后娘娘冷血呢，这下是慌了不成？”
“那可是人命啊，能不慌吗？”芍药抱紧自己，浑身颤抖，挪到暖炉旁边，搓着手道：“我得多喝一些姜汤，可不能受了风寒，以免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染上我！”
秦言落接过白姑姑手上的一盏茶，吹了吹，淡淡道：“白姑姑，陆神医开的药，可曾给各宫送去？天气冷，别让宫里人先出现这些不干净的，让这些嫔妃务必珍重保养，不要有个小咳嗽小风寒的就不当一回事，得重视起来。”
“都送去了，陆神医前些日子才回宫，又去拿了不少药材往城门外送，给那些灾民送去，才送去又得去看顾着皇上静修……也是忙活了一阵子。”
白姑姑看看阴沉沉的天际，未免有些担心，道：“这一场天灾怎么这么巧，正巧赶上皇上静修的日子，奴婢着实有些担心，若是生了乱子，皇上那边应顾不暇，那该如何？”
秦言落嘴里嚼着烤的刚刚好，微微焦黄的栗子，满口生香，低头伏案，随意接话道：“白姑姑不必太过担心这些，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周大人在前面顶着，再不济，若真的进了城，那城里还有泠小西这厮，城里城外皇上都放了人，熬得过皇上静修的几天，也就没事了。”
“皇后娘娘这话在理，奴婢确实多心了。”
白姑姑心稍稍放了些，秦言落的心却提了上来，自古以来，若真的闹了瘟疫，那是不可控的，这瘟疫好像漫天飞舞的火星，而盛都是一堆干稻草，谁能预料到，是哪一枚火星不小心落到了哪一干稻草上，点燃了整堆稻草？
所以，必定得慎重慎重再慎重，这东西才可以扼杀在萌芽之中，直到渡过这一场大雪。
白姑姑是宫里的老人，她若是惶惶不安，那阖宫上下也就人心惶惶，外面不曾乱，宫里倒是先乱起来，怎么说都是她这个皇后的失职。
“小姐，你这绣的都是些什么呀？适才不是说要绣并蒂莲吗？你这花瓣选色太红了！”
芍药在一旁从一堆五颜六色的细线之中，打算挑选一适合的颜色，才刚勾了一枚合适的细线出来，秦言落却嫌弃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