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八章：到底是伺候惯了的
北宫陌早就看出来她的把戏了，她等着饭点呢，仗着自己不忍看她挨饿，每一次都做一些小动作，一直拖到饭点，就是不肯好好与他学着如何批阅奏章。
所以，那朱笔，自然到了他手里了，在她一脸怨念之中，强行将沾了朱红墨水的毛笔往她小小的手里一塞，道：“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专心些，你不专心，小心我再禽兽一个给你看！”
“你……我不要学这些……我不想学……”她的手在他大掌之中扣着，身体也在他怀里禁锢着，耍赖起来，只能蹬腿儿，大声嚷嚷着不学。
“落儿！”北宫陌沉声严厉道：“别闹脾气。”
秦言落偏过头，看向抵在自己肩膀上，手把手教自己如何批阅奏章的北宫陌，小手随着他大掌移动，耳朵里听他在自己耳边徐徐教导她的话。
“你的字迹潦草，拿到奏章之人看了，便大概能揣摩出你当时的情绪，即使只是‘朕已阅’三个字，但那些臣子们却能从中看出对奏章内容的情绪，所以，你要把控好，该潦草时，可潦草，该正正经经好好写，不想让人看出来情绪时，你就该好好写，你容易闹情绪，笔下也容易出差错……”
“哦……”她的回应很淡，小眼睛不看着奏章，只是看着他的侧脸，目光一瞬不动地看向他。
“朝中大臣，定要相互制衡，这些大臣各有目的，有些人不看重权力，只求家底富足，安安稳稳为上，有些人不看重钱财，只求手中权力，这两类人心中有欲望，只要满足他们的欲望，都好制衡，另外还有看起来两袖清风之人，这类人，他们有些是为了清誉，为了清誉者，为人容不得他身上被沾染一点瑕疵，但人无完人，总会有错处，所以他们更容易掩藏自己犯过的错，你要留心，还有些是当真清心寡欲，这种人，适合当御史。”
“哦……”她又拖着长音，脑袋更加偏向他的肩膀，身体软软地靠着，眼睛还是一动不动，黏在他脸上似的。
他低眉，目光从奏折移向她，明知故问，浅笑道：“你看什么？”
她勾唇一笑，“看你。”笑得花枝乱颤，眼眸流转，尽是俏生生地灵动，令他恨不得当场将她就就地正法。
真真是磨死他，北宫陌最近欲火又极其容易被撩拨，她刚才一直盯着自己看，北宫陌都强咽了好几次口津，喉间蠕动，咕咚出声，现在她又随随便便这么一笑，他瞬间口干舌燥。
要命，秦言落真的是不够惜命。
他内心翻涌，面上云淡风轻，额头抵在她前额上，道：“我说的话，你都听进去没有？”
她秀眉紧蹙，小手在他掌心里转了转，道：“你都说了好多遍了，我耳朵都快听腻烦了。”
他知道她聪明，但总不放心，所以反反复复说了好多遍。
“你记得才好。”
北宫陌又握紧了她的手，又在她耳边淡淡道：“杀皇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刺一剑固然轻松，可你看看，你杀了太子李承景，太子的那些势力，簇拥起李月瑶来，照样能入主太子府。”
秦言落想要做什么，他看得一清二楚，比她自己还要清楚。
他揉了揉她的碎发，继续道：“要杀皇帝，杀的是他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一个皇帝死了，这些势力会簇起新帝来，新帝死了，还会有新帝出来，千浮皇帝在千浮得以坐稳的原因，是那些文臣，掌握着千浮的经济命脉与民心，军需民养，没有百姓的军需供给，那些军便成不了军，所以，即使太子掌握了大量军权，却依旧没有办法直接谋求篡位。”
秦言落冷笑，“怪不得太子心心念念要养那些异鬼，异鬼不需要民养，也就不需要受制于千浮皇帝。”
她顿了顿，忽的想到了什么，道：“现在，千浮皇帝在养异鬼，他看起来好像是为了掌握异鬼这一支异军，但其实他也是为了摆脱那些千浮文臣们的束缚，那些文臣是他自己的势力，但这些势力其实也在束缚着他，即使他有了军队，那些文臣照样能像束缚太子那样束缚他，所以，这一支无需民养的异鬼之军，对他来说极其重要。”
“脑子倒是灵光。”北宫陌宠溺地点点头，双唇贴在她眼睑，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眼睑处，湿湿润润的。
面对秦言落时，他向来是个不错的师父，奖罚分明，该敲她脑袋时，绝不姑息，不过，奖励的好像是他——秦言落看起来不怎么高兴，捧起他的衣袖擦掉那些沾染在眼睑处的湿润。
他咬她耳垂，算是对她嫌弃自己的惩罚，又低声道：“然后呢？”徐徐善诱。
她又捏捏被他咬的耳垂，一边皱眉一边道：“异鬼一旦养成，千浮皇帝在千浮，就再也没有束缚他的了，曾经束缚他的那些文臣，他会慢慢远离，把受到束缚的手交给了余尚，但是，这一招风险在于孤注一掷，一旦余尚放手，异鬼军毁灭，那时候他没有文臣簇拥又无军队支撑，他就会无依无靠，坠入悬崖之中……”
说到这里，秦言落低声念着“余尚……”再想到他要为柔懿帝姬复仇的话，唇角忽的勾出一笑来，冲北宫陌道：“原来余尚在下这盘大棋。”
北宫陌却浅浅一笑，摇头道：“不，余尚走的棋，比这更大一些，等一切雪融化了，你自然会看得清楚。”
他说着，便将一直紧握她小手的大掌松了松，让她自己试一试，依照奏折之中的内容，该潦草时潦草，该下笔穿透纸背时，就该穿透纸背。
如此反复好几遍，秦言落揉了揉酸疼的手腕，随手往身后那“真人靠枕”的大腿上一搭，有气无力道：“我手好酸。”
北宫陌拿起她的手，拇指与食指掐在她手腕处，轻轻揉捏，问她：“力道怎样？”
她一副享受他服侍的做派，半眯着眼，摇头晃脑道：“还行。”说着又睁开眼冲他笑道：“到底是伺候惯了的，力道掌握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