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只不过,没想到那位最让别国忌惮的一念君子,却在八年后被自己所在的中原群起而攻之。

李闵君道:“我根本不稀罕别的门派待我们如何。以前不会,现在更加不会。况且,因为你身死的缘故,苍生令失去主人,由几个武林中野心勃勃的门派互相角逐,内斗十分厉害,并且消耗得也十分惨烈。本来中原武林在你离开之后就日渐萎靡,这下又碰上了大宴封禅,恐怕自身难保。这一次,外国蛮子对中原这块肥肉虎视眈眈,若是中原的实力在这一次大宴封禅下跌得太厉害,估计他们就会直接造反了。哈哈,造反就造反,这都是他们自食其果!”

闻言,明长宴眉头一挑,十分诧异,道:“造反?闻所未闻,造反了会如何?”

他看向怀瑜。

怀瑜十分淡然地解释:“根据如今中原武林这个水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大宴封禅,已有数百年历史,是国家的一部分战力和权利的象征。若是某个国家在大宴封禅上表现极差,别人只道是你连一个有实力的勇士都无法拿出的国家,定是国力衰竭,这样的国家,回去后若是不采取措施,就很容易被欺负,严重的甚至会被攻打,所以不远万里来到大宴封禅的人中,一定会有当国实力最强的佼佼者。”

“在你执掌苍生令起,最忌惮你的并不是中原其他武林门派,而是离得更远的领国的势力。只不过他们都还未开始对你动手,中原这边自己就内讧起来了,将你逼死。中原武林如今内争外斗,不说实力,不在自家台子底下打起来就不错了。”

“若是说对别国来说何时最适合在中原造反,进而掠夺资源和土地,那便是这一次大宴封禅了。”怀瑜一本正经,分析得头头是道,明长宴却更加吃惊了,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这么淡定?”

怀瑜道:“有吗?”

明长宴道:“有啊!你真的是中原的国相吗?据我所知,皇帝十分仰仗你,如今你将国家灭亡说的如此轻松,你不怕他治你的罪?”

怀瑜却道:“我又没说给他听。”

明长宴顿了一下,十分佩服的伸出了大拇指。

他下结论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本少侠视情况而定管还是不管。”

李闵君道:“好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见面,别站在外面聊这些无聊的事情。”

秦玉宝等人这么些年没有见明长宴,肚子里憋了几千字几万字的话要同他说。李闵君的话刚刚说完,几人就忍不住连拖带拉地把明长宴往屋子里拽。

谁知,两个人拽到一半,拽不动了。

秦玉宝和花玉伶停下,外头望去。

只见明长宴的另一只手,被怀瑜牢牢地抓着。他偏没有正面对着他们,而是十分吝啬的只出了一个侧面,甚至,连目光都是平视前方,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若不是左手死死抓着明长宴,众人都要以为他在原地看风景了!

明长宴哈哈一笑,对三个小师弟说道:“今晚上就不能陪你们来,大师兄有要紧事。改天,改天!”

两人的目光笔直地落在怀瑜拽着明长宴袖子的手上。

明长宴略有些僵硬,连忙往左边走两步,用自己的身体把怀瑜的手挡住了,很快,又将他整个人都挡住了。

“好啦,听话,乖!回去睡觉!”

花玉伶不死心地撒娇道:“大师兄!你要回哪里,你在京中有房产吗?不如跟我们睡一晚上,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明长宴道:“如果有好多话,今晚上就用笔写下来,明天把东西直接给我看。”

花玉伶道:“大师兄……”

可怜兮兮,凄凄惨惨戚戚,无言独上西楼。

李闵君终于看不下去,左手抓着花玉伶,右手抓着秦玉宝,直接抓进屋子里:“哭什么哭!都给我回去睡觉,我之前说的话你们都忘记了吗!”

花玉伶抽抽搭搭道:“你说什么了呀,二师兄。”

燕玉南贴心的跟在后面,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什么。

明长宴:……

这个时候!又这么不老实了!

秦玉宝艰难的从李闵君的手臂与腰之间,不死心地钻出一个脑袋来:“大师兄!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回去做的啊?你说出来,我们帮你一起做嘛!早点做完早点回来睡觉啊!”

明长宴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回九十九宫吃药,药浴。但是这些一旦说出来又要平添几分他们的担心。

怀瑜轻轻提醒道:“晚上要吃药。”

明长宴点头:“我知。”他对秦玉宝说:“我用不着你们。这件事情,只能两个人做。”

李闵君不知道为何,突然吓得浑身一震,大吼大叫道:“明长宴!你他妈当着小孩儿的面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儿!”

明长宴被吼得莫名其妙:“你又发什么疯?难道我说错了吗?”

秦玉宝道:“什么事情啊,只能两个人做,难道不是越多的人做起来,完成的越快吗?”

花玉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道:“我知道了!”

秦玉宝问道:“你知道什么?”

二人就这么被李闵君用手臂夹着,隔着他的腰聊起天来:“我看到话本上说,人一旦结婚,就要行夫妻之实,这个夫妻之实,是只能两个人做的!”

秦玉宝又问:“什么是夫妻之实?”

花玉伶得意一笑,说道:“你不知道了吧。我跟你说,做了这夫妻之实的人,妻子就会体力很不支,第二天连地都下不了!她的丈夫越厉害,那妻子就越难受呢!而且,马上就会有孩子的!”

秦玉宝大惊失色:“哇!丈夫越厉害,妻子越难受,难道他们晚上,是在打架吗!”

花玉伶摸摸鼻子道:“我怎么知道。我下次去看看话本,再来告诉你。”

李闵君听不下去,一人给了一拳:“闭嘴!不要再污言秽语了!”

花玉伶捂着脑袋,提高声音,喊道:“大师兄,那我们明天能来看你吗!”

明长宴道:“好啊!”说罢,他补充:“你们拿着玉佩,直接从少阳门进来,一路到九十九宫就成!”

李闵君脸色复杂,看了明长宴一眼。九十九宫天下闻名,乃云青仙人的仙宫,李闵君因为有所耳闻,才忍不住问道:“你和他住在一起?”

秦玉宝小声对花玉伶道:“二师兄真笨!要行夫妻之实,肯定要住在一起啊!不然怎么打架!”

花玉伶嘻嘻笑道:“二师兄没有妻子,他不懂得!不要笑话二师兄,这不是他的错!”

李闵君眉心一跳。

秦玉宝将手放在嘴前,做喇叭状:“大师兄!你去行夫妻之实吧!明天我们来看你!”

李闵君捂着他的嘴,秦玉宝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唔唔唔唔”。

他猛地走进房间,关上门,将二人关在门外。

明长宴眉头一挑,郁闷道:怎么,难道是我年纪大了,现在的小孩之间都在流行些什么玩意,我怎么跟不上节奏了?

他望向怀瑜,怀瑜一言不发,往九十九宫的方向走。

明长宴跟上,二人一前一后到了九十九宫。

甫一踏进房门,两人却都沉默不语。明长宴一坐下,便发起了呆,见到了三年不见的师弟们,一时间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明长宴正在神游得起劲,突然,怀瑜起身走到了他面前。明长宴还未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怀瑜已伸出手探入了明长宴衣领内,触碰到了他的后颈。

作者有话要说: 天清48因为从小长在山上,在男人堆里打滚,所以就是十分天真,再加上大师兄走得早,二师兄不肯教,除了一般的武功秘籍,其他男女之事一概不看,而且也不出山,相当于与世隔绝,反正不懂男女之事,唯一获得知识的渠道是:偷看大师兄的话本(急急忙忙紧紧张张还没看全)于是……

第80章 大宴封禅(十一)

明长宴本还在回忆往昔, 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连忙压在他的手上,一紧张还咬到了舌头。

“你你你你你做什么?”

怀瑜十分轻巧地按压了一下明长宴后颈偏右的部位, 瞥了他一眼, 道:“你的虫蛊, 应该可以取出来了。”

这段时间经过药物医治,明长宴已经很久没有放血, 他差点就忘了自己后颈中还埋着一只虫子。

明长宴让自己镇定了一下,道:“行。”

他径直取了凳子坐下,正好坐在镜前。怀瑜取了针线以及刀片,准备割破他的后颈, 将虫蛊取出。

怀瑜拿起刀,看着明长宴,冷淡地命令道:“上衣脱了。”

明长宴不疑有他,从领子开始解, 脱了上半身的衣物。他的肤色白皙,宛如上好的羊奶, 在黑暗中,似乎莹莹闪着白光。背上,诡异邪魅的纹身张牙舞爪, 无端地透露着一丝别样的意味。

怀瑜伸手按在他的后颈处, 试探两下,将柜子上的簪子拿下,替明长宴挽起长发。

明长宴这会儿正闲得无聊, 加之想到一会儿自己后颈会被开一条口子,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这一处,乃他全身最脆弱的地方,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取他性命。明长宴纵横武林多年,今日是头一回将弱点暴露在别人的手中。

于是,他打算说几句话,缓和一下九十九宫冷冰冰的气氛。

结果一抬头,看到镜中的自己,感慨道:“我听闻你们中原的少女出阁,嫁做他人,头发就从双髻变成挽髻插笄,并在发髻上缠缚一根五彩缨线,表示其身有所系,已为人妻,从此后深居闺室,一心侍奉夫君,不与外男接触。”

说完,自己回过神来,又觉得怪怪的。

怀瑜淡然道:“是吗。”

明长宴干巴巴道:“……是的……吧。”

他看见镜中,自己被一根簪子挽起的头发,越看越觉得微妙,于是紧紧闭嘴,不再说话。

想入非非之际,冷不丁,后颈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刺痛慢慢扩大,越来越疼。

怀瑜下手极快,明长宴还没疼过阵,虫蛊已经被取出,放在碗中。那是一只硬壳黑得发亮的虫子,大拇指大小,像一个被切了一半的黑色石头,扔在碗里,没了血液的喂养,正在歇斯底里的挣扎。它的腹部一起一伏,吻部的口器正在四处张扬,寻找食物。虫蛊当初埋下时本没有很深,如今过了三年,那虫子自己往里钻了一些,这伤口虽不大,却开地挺深,留下一个血窟窿,十分骇人。明长宴自己看不到,只能感到后面十分疼。可是,怀瑜却能看到他的伤口。

怀瑜缝合伤口,包扎之后,难得语气轻柔的问道:“疼吗。”

明长宴原本是不在意疼的,江湖中人什么伤没受过?不过,他疼得地方太多,久而久之,竟然也已经习惯。只是转头看见怀瑜的神情,四肢顿时有些发麻,突然就觉得还挺疼的。不仅疼,可能因为这血窟窿流的血有些多,他头脑还有些发晕。

他哎呦连天地叫痛,仿佛怀瑜是把他腰斩了。怀瑜皱了皱眉,又拿出一套针灸用具,沾了药液,在伤口周围的穴位扎了一下,痛感渐渐地就减轻了很多。

后颈上动了刀,明长宴就不能随心所欲地在床上打滚。九十九宫内,除了第一天没有置办好床铺,二人在同一张床上凑合一晚上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分床睡。

明少侠厚颜无耻,原本是睡在隔间的小床之上,那张小床十分柔软,他特别喜欢睡在上面。今日声称自己受了伤,二话不说,就往怀瑜的那一张大床上滚。

“今晚上我要睡这里。小国相,我生病了。”

怀瑜一边收拾刀具,一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现在寒冬腊月,九十九宫的温度比平日里更低,明长宴躺在床上,就只有他躺着的那一块地方是暖和的。手脚无论伸往棉被下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冻得一个哆嗦。

明长宴渐渐地把自己缩成一团,自给自足地供暖。不过他后颈子上刚刚动了刀子,此时,躺着的动作俨然是不适合的,他只能干巴巴地趴着,并且,一点大动静都不能发出,否则牵扯到伤口,鲜血又会流出来。

“好冷!”

片刻后,他在床上张牙舞爪地叫了起来。怀瑜捧着个汤婆子回来,警告道:“不准拖到被子里去。”

汤婆子中灌了满满一壶的热水,稍有不慎洒出来,就会酿成大祸。并且,这东西极烫,外面需要用一些棉布或者棉絮制成套子,将它包起来,捂在手里才刚刚好。

怀瑜从来不用这个东西,方才也是在九十九宫里头乱翻出来的,定然是没有棉套。皮肤直接去接触汤婆子,非要被烫得跳起来不成。明少侠断然不是一个会以身试险的人。

明长宴道:“不让我抱着,难道就只让我这么看着吗。你可太折磨人了!”他连忙道:“我脖子好疼啊!痛死我了!”

怀瑜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明长宴道:“没有骗你,这次是真的很疼!”

怀瑜找了几块稍微厚一点的绸缎,将汤婆子包裹好,塞进明长宴的被窝中。

他上半身没穿衣服,被子一掀,露出一条缝,冷风灌进来,冻得他吱哇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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