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内的警察做完笔录,普度大师亦从山上下来,由他签了字,带怀生去医院做了配型,而黄璨则作为证人被带回警局协助进一步调查。
由于那对夫妇涉嫌遗弃孩子,触犯法律,已被刑拘,前来照顾生病孩子的是年迈的奶奶。
怀生在门口看了一眼,男孩正在哭闹,嫌弃奶奶给她打包来的饭菜不好吃,汤水菜汁溅得床单被罩,到处都是。
“我的乖孙,你就吃一口吧。”老太太佝偻着腰,显然无法伺候他。
“为什么我妈还不回来,她不是说马上就能给我做手术吗?”
“配型结果不是要等吗?”
“她当初为什么连脐带血都没留下,不然就不会这么费劲了。”
“这个……”谁能未卜先知这病会再次发作啊。
“我要给她打电话。”
他拿出手机,可是电话一直无人接通,这让他气急败坏,常年娇生惯养,加上生病焦躁,极少与人接触,他脾气算不得好,一言不合,就险些把手机砸了。
……
怀生在门口看了两眼,牵着普度大师的手,“我们走吧。”
方才配型结束,针刺部位隐隐作痛。
“嗯。”普度大师没作声。
两人从医院出来时,傅家的车子正在门口候着,接他们直奔老宅。
怀生抵达老宅时,黄璨也在,刚洗澡换了衣服,穿的是以前傅妧留下的旧衣,老太太没舍得扔,款式有点旧,倒也合身。
交谈中,众人才得知,黄璨上三年级时,弟弟就查出白血病,之后就一直辍学,即便六年前接受了骨髓移植,后续化疗吃药,费用也不便宜,家里早就揭不开锅。
所以父母才借助电视台募捐,又不敢说出实情,只能一直骗人。
黄璨家中尚有奶奶在世,并不符合收养条件,老太太心疼她,只说可供她继续读书,那孩子的病情,还得等怀生配型结果出来后再定夺。
**
另一边
那群记者跑回电视台后,不知如何与领导汇报事情进展。
“采访的怎么样?”主任万海东笑着看向丁晶怡一群人。
“主任,这件事我想和你单独说……”丁晶怡走过去,说话语气娇嗔,这明眼人都能品出其中的味道。
“好,来我办公室。”制片主任领她往办公室走,门一关上,窗帘就被拉了起来。
“今天采访如何?怎么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办公室同事围过去,“不是说那个孩子由傅家老太太带着去看戏了,没见到人啊?”
“妈的,这次简直是捅出大篓子了。”
“我特么早就说了,那对夫妇说话半真半假,这东西不能播,主任非听那个丁晶怡的。”
“还是余漫兮有先见之明,愣是不播这条新闻。”
“她就是太有主见,才被换下来的,主任觉得有收视率,她却对着干,愣是不播,丁晶怡就上位了呗,现在两人在办公室还不知干嘛呢。”
“不过播了这个寻子新闻,确实赚足了噱头,收视率确实爆了。”
“现在看着可以,回头我们都得遭殃!”
“能有多大的篓子啊,她有手段,把台里领导哄得团团转,就是天塌了也有人给她顶着,肯定没什么事。”不知情的同事语气略带调侃。
“呵——这次我看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她!”
……
几人说话间,栏目组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个面若寒碜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台长。”所有人立刻站起来,吓得大气不敢喘。
“你们主任呢?”郑台长带着一身戾气而来。
“在办公室。”有人伸手指了指内侧的门。
郑台长大步往里走。
“台长……”众人都知道里面可能正在发生一些事,这时候破门而入,这不是……
郑台长可不管这些,抬脚踹门,可是门是从内侧反锁的,一声巨响震颤后,并未的打开。
“我靠,这特么谁啊,不要命啦。”里面的主任正准备提枪上阵,被这吓得,身子一哆嗦,立马早泄了,“靠——”
丁晶怡急忙从桌上翻身下来,捡起地上的衣服,手忙脚乱的穿起来。
“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我非宰了你。”
“万海东!”郑台长忽然开口。
万海东当即吓得脸都白了,抬脚踢了踢蹲在地上捡衣服的丁晶怡,“别弄了,先躲一下。”
丁晶怡也是吓得够呛,抱着衣服钻到了办公桌底下,瑟瑟发抖。
他稍微整理一下衣服,立刻打开办公室的门,寻常台长过来视察,肯定会提前通知,汇报工作,肯定是他们去他办公室,基本很少过来。
“台长,您怎么过来了。”万海东讨好的笑着,身体下意识整理衣服,心虚得心脏直跳。
郑台长五十多了,眯眼冷笑,“把你脖子上的口红擦干净。”
万海东吓得身子直哆嗦。
“这人也别躲了,赶紧出来。”
丁晶怡这才从桌子底钻出来,衣衫不整,办公室的门也没关上,一起工作的同事全部看得一清二楚。
即便大家心知肚明,但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番心境。
这万主任都能当她爹了,还真是特么不要脸啊。
“台长,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你特么还敢问我出了什么事,警局通报都出来了,我们电视台的投诉电话都被打爆了,全部都说我们报道虚假新闻!假募捐,找我们要钱!”郑台长拿起一侧的文件,就朝着万海东身上招呼。
“你们部门可真是能耐,都敢去吓唬傅老太太了,傅三爷的律师函都送到我桌上了。”
“还闯到六爷地盘闹事,谁特么给你们的胆子啊。”
郑台长刚招呼完千江,千江一杯茶都没喝,只把律师函递给了他,紧接着京寒川律师就来了,说什么梨园被打砸,演出终止,要进行索赔。
京家人浩浩荡荡冲过来,着实把他吓得够呛。
“我特么心脏病都被吓出来了,你俩还在这里瞎搞?”郑台长气得眼冒金星。
“那现在该怎么处理?”万海东没听丁晶怡说起这个事,同样脑袋一片空白。
“还能怎么办,今晚《众生》节目播出,公开道歉,澄清事实啊。”
“那我立刻去准备。”万海东擦了把额头的热汗。
……
原本定好的节目内容要全部换掉,栏目又是直播,节目组所有工作人员,立刻忙碌起来,郑台长亲自坐镇审核。
“台长,你看一下稿子。”万海东浑身紧绷,这期节目播完,他怕是在劫难逃。
郑台长刚接过台本,就有人着急忙慌冲进来,“台长,出大事了。”
“又怎么了?”郑台长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傅沉与京寒川接连派人过来,他已经吓得够呛,还能有什么幺蛾子。
“段公子来了。”那人声音瑟缩,“他直接去你办公室,没看到你,已经直接朝这里过来了,我们也拦不住他啊。”
“这段公子怎么又来了。”郑台长气得摸不着北,扔了台本,着急忙慌往外跑,差点与段林白撞了个满怀。
“呦,段公子,您大驾光临,真的有失远迎啊。”
段林白是从公司赶来的,黑白西装,穿得分外考究,因为古典乐出身,身上有股子清傲的气质,面若春水桃花,干净爽利。
双手插在口袋,多了些浪荡不羁,整个人显得分外潇洒恣意。
“郑台长,我可算是找到你了。”段林白嘴角勾着笑,眯着眼,微微有点眉压眼的感觉,透着股难以言说的邪气。
“您过来提前打个电话啊。”郑台长陪着笑,这可是他们电视台的大客户,每年广告投资占了电视台电视台收入的大头,可不能得罪,“您亲自过来,是有什么事儿。”
段林白直接走进屋内,随意寻了个椅子坐下,面色带笑,“这档节目是我冠名的,我就是想过来看看。”
现在微博热搜都是《众生》栏目造假,段林白肯定受影响,直接扑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段公子,这件事我肯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什么交代?”段林白眯眼笑着,“这节目我是冠名商,你们的工作失职,知道给我造成了多大的经济损失嘛!”
郑台长语塞。
“最主要的是,在节目里拐着弯的抹黑傅家,你们特么不知道我和傅沉关系很好啊,拿我的钱抹黑我的朋友,你们可真是能耐啊!”
段林白一拍桌子,吓得所有人噤若寒蝉。
“今天最是厉害,冲到梨园去闹事,吓着傅奶奶不说,还把京寒川的梨园给砸了。”
“到底是谁特么给你们的胆子!”
丁晶怡站在一侧咬了咬牙,“是那对夫妇隐瞒事实,我们就是按照事实报道……”
“别说了。”万海东拉住她,这种时候说这个干嘛。
果不其然,段林白一听这话炸了。
“按照事实报道,你们报道的事实现在被证明都是假的,你们追求新闻,难道不辨真假嘛!”
“赚足了噱头就把责任往他们身上推,你们采访跟踪他们这么久,连人家说话真假都认不清?”
“你是猪脑子啊,还是脑子被门挤了,你这智商也配当记者主持人?”
段林白这话是直接冲着丁晶怡去的,直骂得她眼睛通红。
“段公子,她是新人,您消消火儿。”郑台长狠狠剜了她一眼。
这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这种时候往上凑什么。
“还有个事儿。”段林白哂笑,“我投资这个栏目,是奔着余漫兮去的,怎么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主持人了?”
丁晶怡小脸霎时血色全无,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这余漫兮月底要考主持人的资格证,正在备考复习,她最近太忙没空,所以我们才临时调整换上晶怡的。”万海东急忙解释。
办公室内其他同事嗤之以鼻。
分明就是余漫兮脾气太硬,又不接受任何潜规则才被换下去的,什么临时调整,都是托词。
“是嘛!如果节目不是她支持,这投资还有意义?因为我妈喜欢,我才特意奔着她去的。”他语气温吞,派头十足。
段林白与电视台签约的时候,一直说自己母亲很喜欢余漫兮,但是这种事也不可能明确到合同里,他们以为段林白就是客气说辞,谁能知道他投资是真的奔着余漫兮来的。
“那我现在给她打电话,让她马上过来。”郑台长悻悻笑着,拿着手机准备出去。
更换主持人,对外是说余漫兮要备考,其实各种规则,大家心底都清楚。
“出去干嘛,当着我的面儿打,我要确定她能回来。”这毕竟是傅斯年看上的人,以后都是自己人。
段林白也不傻,他们说余漫兮是备考,职场潜规则他心里有数。
郑台长没办法,只能开了外音给余漫兮拨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余漫兮此刻正在家中做题。
“小余啊,你复习的怎么样?”
“还行。”余漫兮看了眼来电显示,“郑台长,您有事?”
“你有空来台里一趟吗?”
“不是说我考不到证书,就不能回去工作吗?辞职信我已经递给万主任了。”
郑台长完全不知这件事,看了眼万海东,他缩着脖子,也是吓得够呛。
段林白翘着二郎腿,冲他笑得更是邪肆。
呵——
“瞒天过海套我的钱?现在给我玩一出移花接木,你们可真是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