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风晚跑得最快,傅沉原本已经在和严家老夫人辞别,听到叫声猝然攥紧佛珠,跟着宋风晚跑到后侧。
老太太腿脚不利落,跑得很慢,严望川这边听到动静也是心惊,和乔家人往休息室跑。
宋风晚到的最快,隔着很远就看到张素秋正在拉扯自己母亲,严知欢跌坐在地上,正伸手捂着肚子,哎呦直叫。
“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张素秋则死死扯着乔艾芸的衣服,不让她离开,“……你撞人还想跑?你给我站住。”
“你松开,我没撞她。”乔艾芸蹙眉,顾及到腹中的孩子,也不敢恣意和她拉扯推搡。
“你没推她,难不成是她自己摔倒的?她肚子里可是有孩子的,你要是把孩子给撞掉了,我和你拼命。”
张素秋本就难缠泼皮,此刻对着她张开血盆大口,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乔艾芸试图挣脱,张素秋就和一个牛皮膏药般,死死攥着她的衣服。
“你在干嘛!”宋风晚小跑过来。
“晚晚。”乔艾芸就没见过这般无赖的人,又急又气,拧得她胳膊隐隐作痛。
她倒吸口凉气,身体本能推开她。
张素秋没被推开,看宋风晚来了,后面还跟着一群人,想着自己闺女总不能白白被推一下,心一横,抓住她的肩头,猝然用力。
“妈!”宋风晚是眼睁睁看着她后背撞在走廊墙上的,吓得脸都青了。
“嘭——”一声,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傅沉眸子一紧,快宋风晚一步,扶住了乔艾芸,“芸姨?”
乔艾芸后背撞得生疼,头上的珠钗掉落,疼得冷汗直流,她毕竟年纪大了,哪里禁得住这么撞,骨头险些散了架。
“妈,你怎么样?”宋风晚当即眼睛就红了,跌跪在地上。
乔艾芸脊椎隐隐作痛,疼得头皮发麻,一时说不出话。
“十方,去开车!”傅沉伸手将她抱起来。
“好。”十方急忙往外跑,迎面撞到严望川,瞧他脸色阴沉,吓得心头直颤。
严望川从傅沉怀中接过乔艾芸,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母女。
眼神森然,寒刀利刃般,锥心刺骨。
张素秋被吓得心头一颤,就连严知欢都有一刻不敢叫唤。
他本就面冷吓人,此刻瞪着你,视线原发凌厉骇人。
不过严望川此刻满心满眼都是乔艾芸,自然没空搭理他们,抱着她就往外面狂奔。
他今天喝了不少酒,脚步有些虚浮趔趄,幸亏严少臣帮忙扶住,若不然他出酒店下楼梯时,两人都得滚下去。
老太太和乔家人刚过来,见此情形也是心头直跳,跟着往外跑。
……
“妈——”严知欢还趴在地上哀嚎,“我肚子疼,哎呦——我的孩子是不是要没了。”
宋风晚本该追着出去,却听到张素秋忽然说了一句:
“不就是摔了一下,娇贵什么?欢欢,你别怕,我已经叫了救护车。”
宋风晚停住脚步,转身往后走。
张素秋原本半蹲在地上,看到有黑影笼罩过来,抬头就看到了宋风晚,她眼睛泛红,死死盯着她,颇有些凶狠。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张素秋站起身子,“是你妈先推人,我女儿肚子里可是怀着肖家的孩子,这要是有个好歹我不会放过她的。”
“呜呜——”严知欢坐在地上,还在鬼哭狼嚎,声音刺耳,“妈,我肚子好疼。”
“我真没见过心肠如此歹毒的人,连孩子都不放过……”张素秋余光瞥见站在一侧的傅沉。
她在酒席上听人介绍过,京城傅家的,严家的座上宾,对他很重视,料想宋风晚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毕竟这人是她长辈,还是客人,她敢这么放肆,这不是丢人嘛。
“今天我女儿但凡有个三长两短我……”
张素秋话都没说完,宋风晚甩起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打得她直接傻了眼。
宋风晚怒怼严知欢污蔑她偷东西时,张素秋并不在场,压根不知她的厉害,猝然被掌掴,呼吸凝结,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你……你打我?”张素秋也四十多岁了,活到这把年纪,还没被人打过,更何况还是个小丫头苏。
“妈,这臭丫头之前就骂过我。”严知欢添油加醋,“你可不能放过……”
“你给我闭嘴!”宋风晚冷着脸,冲着严知欢厉声呵斥。
严知欢被吓得脸色一白,不敢作声。
“你还敢训斥我女儿?简直翻了天了,你还敢打我,你这没教养的臭丫头,听说你亲爹就不是个人渣,果然什么人养什么闺女,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宋风晚手指拧紧,猝然松开,抬起又是一记狠掴。
“你再说一句?”
“我和你拼了!”张素秋本就泼辣,被打了两下,瞬时炸了,伸手就朝她抓去,恨不能挠破她的脸。
宋风晚可不怕她,她此刻也是急红了眼,恨不能打死她。
就在她扬起手臂要打人时,有人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后一扯,就挡在她面前。
张素秋猝不及防,扑了空,生怕跌倒,伸手拽住了傅沉的衣服。
也就这时……
傅沉突然抬起一脚,猛地踹过去。
张素秋只觉得大腿剧痛,猝不及防,整个人跌跪在地上,一声惨叫。
傅沉那一脚可是下了狠劲儿。
她大腿疼得抽搐打颤,膝盖骨磕在地上,骨头都要被撞得裂开,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颇为凶狠的看向傅沉。
“你……”
“怎么?”傅沉抬手掸了下衣角,“你还想和我动手?”
他身后紧跟着十方和千江,张素秋自然不敢作声,只能生生吞了这口恶气。
“妈!”严知欢瞳孔微缩。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衣服,很脏。”傅沉眯着眼,“我也不喜有人这般看着我。”
“还没人敢这么瞪我家三爷,你胆子倒是很大。”十方促狭。
张素秋垂下眸子,伸手揉着大腿,疼得直冒冷汗。
此刻早些叫得救护车已经到了,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正小跑过来。
“走吧,我们也去医院。”傅沉看了眼宋风晚。
**
南江市二院
乔艾芸被送到最近的医院救治,开车的是严少臣,毕竟他熟悉路况,这刚到医院,将她放在病床上,众人就看到了严望川胸口上的斑斑血印。
老太太当即眼前一花,险些昏死过去。
医生赶到时,看到严望川,心底也是咯噔一下,方才在办公室他们还在讨论他今天大婚,严家珠宝有折扣,可惜买不起。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被撞了。”乔望北自始至终冷着脸。
医生刚准备帮她检查,乔西延加了一句,“她怀孕了。”
边上的医生护士傻了眼。
没听说严夫人怀孕啊。
乔艾芸此刻已经昏睡过去,医生请家属出去后,拉上隔帘,查看她的下体,因为穿着红色秀禾,出血量看得不甚清楚,此刻脱了衣服血腥味才扑面而来。
“马上去联系赵医生。”
……
另一边,严知欢也被送入医院,肖家人得到消息已是几个小时以后。
严望川的婚礼,肖家根本没人来,只派人送了礼金,不少人都知道严知欢与肖靖安未婚先孕,肖家也怕人戳脊梁骨,压根没来。
所以听说她在婚礼现场出事,肖家人也很意外。
肖靖安一进病房,严知欢小脸惨白,穿着病号服,嘴唇蜡白,哭得异常凄惨。
“靖安,我们的孩子没了。”
张素秋坐在边上,偷偷抹眼泪。
肖夫人最近在忙着筹备婚礼,一听说严知欢出事,尤若五雷轰顶,本就是看在孩子面上才结的婚,现在请帖都发出去了,现在孩子真的出事,这不就……
此刻边上还站了个女医生,跟着点头,“我们尽力了。”
肖夫人险些瘫软在地。
“靖安啊,我没照顾好欢欢。”张素秋也是哭得声泪俱下,“亲家,都是我的错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肖夫人得知孩子没事,长舒一口气。
“还不是那个乔艾芸推的,自己也是当妈的人了,简直丧心病狂,明知道欢欢有身孕,还推她。”张素秋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们自己看,我这脸就是被她女儿打的。”
“这对母女太厉害了。”
……
另一边
乔艾芸被送入急诊室,严望川整个人都炸了,“她们在哪儿?”
派人几经打听,才得知严知欢被送去了博爱医院。
“博爱医院?”老太太难以置信。
“怎么了?”乔望北也打算去找她们算账来着。
“博爱医院在郊区,开车过去都得大半个钟头,不是说叫了救护车,怎么把人拖到那里去了。”
傅沉眯着眼,低头查了一下南江博爱医院,距离出事酒店开车都得大半个钟头,他对南江虽然不熟,但也清楚,救护车原则上是就近送医,患者也能要求送去哪家医院。
南江市二院距离出事点,开车不足十分钟,她不是怀孕腹痛?
还能忍大半个小时去那么远的医院?
而且这是一家私人民营医院,这里面水分本就大了。
严知欢即将要结婚的对象家里条件也不差,即便是平素安胎也不可能找这种医院,又不是专门的妇幼医院,而且只是一家一级医院,条件设备都很落后。
女儿怀孕被撞,不赶紧呼救送医,一直和乔艾芸扯皮,这本就不正常,现在想来,怕是那两人早就计划好演出戏了。
当时太混乱,傅沉也没细想,此刻环顾整件事,疑点太多。
傅沉能想到这个,严家老夫人自然也转的过弯,她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一人撑起过严家,见过不少事,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畜生,禽兽不如东西,我瞧她们可怜,一直照拂她们,没想到养了两只白眼狼!”
“简直连畜生都不如,混账啊!”
“我真是糊涂啊。”
老太太捶胸顿足,心焦自责,其实若非严望川突然结婚,那对母女也不会暴露本性,觉得利益受损在严家捞不到好处罢了。
若是没有乔艾芸和宋风晚,这出戏,她们可以唱一辈子的。
老太太这番陈词,大家似乎也想明白了一些事,严望川和乔望北更是面若寒碜。
宋风晚一直盯着急诊室的门,压根没空管这些。
傅沉舌尖舔了下腮帮。
那对母女就是想随便找人背锅泼脏水,以为推乔艾芸这一下也没什么大碍,结果假怀孕遇到真怀孕了?
怕是会死得很难看。
“嘭——”严望川忽然抬手,狠狠捶了下墙面,骨节撞击的一片血紫,之前喝了不少酒,眼睛血红,此刻他若冲过去,真能手撕了那对母女。
博爱医院太远,他即便想活剐了那对母女,也只能想忍了这口气,等乔艾芸出来再说。
傅沉看了眼急诊室,即便乔艾芸无事,看严望川这样子,也得弄死那两人,若是出了点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