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个有课的老师看热闹看得差不多了,都站起来准备去上课。这学生虽然不听话,但和坏学生毕竟不同,也不是那么令人厌恶,老郑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正在这时,老郑的书桌旁传来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几个走到门口的教师都慌忙回头看,还以为这对师生打起来了,结果却发现,老郑站着,那个学生却坐倒在地,连带把桌上的一堆作业本都拂到了地上。这情形,分明是老郑动手了,把人学生推倒了啊。

年龄较大的两个老师忍不住劝道:“郑老师,学生应该以教育为主,体罚还是不大好。”

老郑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有点愣。他不过是轻轻推了云飞扬一下,哪知这小子竟然就顺势坐地上去了。

这也不是云飞扬故意装的,他那“月刑”还没结束哩,体力太差。

老郑吼道:“起来!”

几个老师瞧云飞扬小脸呆呆的,面色青白。忍不住同情起来,唉,可怜啊。摇摇头,离开了办公室。

云飞扬后腰两侧跟着酸痛不已,地上冰凉他也不愿意久坐,撑着手臂站起来时,办公室里只剩老郑和他了。

“说你两句你还跟我顶嘴是不是?推你两下你还给我装!”老郑再次伸手推云飞扬,“你觉得你做对了咯?老师说你还说错了?”

云飞扬见四下无人,也不再忌惮,一把将老郑推回了椅子上,清秀的脸上写满怒气,“郑老师!你说够了没有!我一没违犯校规,二没骗谁害谁,我哪里做得不对?我看你也不要无聊了,我还要上课呢!少在这儿没事儿找事儿!”他是豁出去了,反正下半学期就分文理班,老郑不会再当他的班主任。

老郑不敢相信云飞扬居然真的动手,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账学生!没家教的小畜生!”

“你有家教,你家教被狗吃了吧!堂堂人民教师说这种话,丢人!”云飞扬豪不客气的回敬。

“你……”老郑气得劈手想要打云飞扬耳光,被云飞扬躲了过去,他再次扬起手。

云飞扬不再躲避,盯着他,面色阴沉,一字一句道:“老郑,你今天敢动这个手试试!”

这一瞬间,他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震慑。

老郑的手举在头顶,怎么也挥不下来。

他之所以时常揪云飞扬到办公室来教训,一直以来都是看准了云飞扬小绵羊一样的性子,突然间小绵羊露出狼一般的眼神,他害怕了。……难道自己真把人逼太狠了?

老郑的手迟迟无法落下。

云飞扬懂得,自己这一局胜利了。对峙几秒钟后,他后退一步,“老师你心里清楚,我什么都没做错,希望以后你不要总找我麻烦,尤其是,不许在我面前侮辱我的家人!就这样吧,我去上课了。”

一句话掷地有声,说完他就离开了办公室,赶回去上课。

系统忍了好久,终于发出机械般的声音:【因反抗辱骂成功,故本次月刑时间减半,时间:6小时,中午1点半结束。】

云飞扬脚步一停,随即欣喜,【真的?】

【别高兴太早,还有三个多小时呢。】

虽说如此,能够早些结束就是好啊!云飞扬乐呵呵,感觉下腹也不那么坠胀了。

班里已经开始上课了,云飞扬推门进去告个罪,回到了座位上。

韩陌东瞧着他的表情看不出个结论,悄声问:“怎么样?”

云飞扬摆摆手,霸气道:“听课。”

韩陌东一窒。这中气十足的,想必没什么事了。

腹部仍在持续疼痛中,可一想到跟老郑对骂时的爽快,云飞扬心情便很舒畅,自然也就不觉得难受了。中午回家吃饭时,果然肚子就没感觉了,生龙活虎!

下午上完课,放学回家时,云飞扬见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姨妈谢春兰和表哥臧明。

说起这一家子人,云飞扬的苦水就倒不完。姨妈谢春兰没有正式工作,给人家当保姆。她比云母谢冬梅大两岁,两姐妹的感情不错,但是谢春兰嫁的男人叫臧汉,是个赌徒、酒鬼。刚结婚那几年不显,也有工作做着,对老婆还将就。可当儿子臧明出生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懒惰,性子暴躁,一言不合就打谢春兰。到臧明十来岁的时候,姨夫臧汉已经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每天晚上出去跟狐朋狗友喝酒,早上醉醺醺回来,吐得稀里哗啦然后睡觉,下午醒了之后便打骂老婆,要钱买酒,晚上再出去喝,无限循环。

在这种情况下,云飞扬的表哥臧明根本就不可能好好学习。小的时候成绩还不错,初中就一塌糊涂,混社会,跟着一些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收保护费。偏偏谢春兰死都要逼着他上高中,即便是交高费也要他去,就巴望着他能够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从此后摆脱那种困苦的生活。

谁不望子成龙?姨妈的心愿是好的,可惜表哥的成绩是垫底没救的。好容易混到了高三,明年就要高考了,但这分数……

姨夫整天打骂姨妈,前几年还打表哥,这两年表哥个子高了,身体壮实了,姨夫打不过了,便只能下死劲打姨妈。夫妻俩都明白这日子没发过,可是不凑合又能怎样。

今天姨妈又过来找母亲,一定是因为被打得太惨,所以来哭诉,——顺便,要钱补贴家用。

云飞扬看着姨妈那张青紫交错的脸,又可怜来又讨厌。只要当初她心硬一些,在姨夫表现出酒鬼苗头的时候,便马上提出离婚,跟表哥单独过。凭着她做保姆赚的钱,即使不能过得很好,至少喂饱自己和儿子两张嘴不成问题。表哥也不会因为在乌烟瘴气的环境下长大,而成绩一落千丈。

如今可好,儿子废了,不再听她的话,老公也没有回头的可能,她做过保姆的家庭,也都因为她次次贪墨买菜钱而辞退她。他们一家的未来,可以说希望渺茫。

尤其是表哥臧明!云飞扬最恨的就是这个人。上辈子弟弟云山就是被臧明引诱,骗去吸毒、赌博,毁掉身体,毁掉生活,甚至毁掉了云飞扬的一切!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永远不许这个人进他的家门!

“飞扬,回来了?”谢冬梅看见大儿子进门,招呼道。

云飞扬硬着头皮问了一声好,抬眼瞥见姨妈用手绢抹着泪,眼睛都哭肿了。

表哥臧明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看电视,还津津有味。见云飞扬回来,仿佛想要跟他聊天,云飞扬一点也不愿跟他说话,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放下书包。

不用说,今天这两母子肯定又是来吃白食,拿东西拿钱的!

客厅里,谢春兰见侄子走开,重又嚎哭起来,“妹啊,你说姐姐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你姐夫从前不是这样的啊……你看我这胳膊,都给他打青了,还有这儿、这儿……他这是要我的命啊……幸亏明儿长大了,他也打不着明儿了……他要是敢打明儿,我跟他拼命!……”

臧明在一旁翻白眼。他初中时没少挨父亲打,也没见哪次母亲去拼过命。

谢冬梅听过这种抱怨无数遍,可到底是自己的姐姐,她还是心疼不已,“姐,不是我说你,你早就应该离开那个家了。你看看现在,赌债要你还,酒钱要你出,小明的学费、生活费,样样都靠你,他臧汉一个大老爷们儿,什么责任都不负,也太不像话了!”

不知为何,谢春兰对她那老公真的是死心塌地,就这样了还不肯离开,嘴里又反过来替他说起好话,“其实你姐夫人本性还是好的,上个月他还跟我说要出去找个小工做做,还计划要去买桶和粉刷,他从前也是技术工,很厉害的啊……要不是那次被人骗了开店的钱,他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

这话谢冬梅老早听过,全都是假话,说什么臧汉要开小五金店,结果被一起合伙的朋友卷走了资金……骗鬼!谢春兰辛辛苦苦给他攒了开店的本钱,都让他拿去赌了!谎话一箩筐,也只有谢春兰这傻女人才会自欺欺人的相信。

谢冬梅明白姐姐怎么劝也不听,所以什么都不说了,只问起臧明的情况,“小明要高考了吧,可不要受到影响。”

臧明嗤笑一下。他那成绩,高考?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谢春兰却夸下海口,“我明儿特别乖,还知道在家里给我帮忙了,昨天还帮我收拾屋子扫地来着……我相信我儿子一定能够考上好大学,成为天之骄子!”

这话连臧明自己都觉得是在开玩笑。

姐妹两个聊了很久,天擦黑,云父也快回来了。母亲在安慰姨妈,于是云飞扬自觉去厨房帮母亲煮饭。正对着水龙头洗菜,却不知臧明已站在门口看了他老半天。

臧明的眼神特别猥琐邪恶。

他在外面混得早,十三四岁就拿着西瓜刀跟在小混混屁股后面学着砍人,十五六岁成了学校一条街的街霸,到现在,几乎已经无可救药,是城北地头蛇组织的预备干部,吃喝嫖赌什么没干过?

因此,他对这个清秀漂亮的表弟其实垂涎已久。小姨和姨夫也不是什么长得很出色的人,可是三个表弟表妹却个个眉清目秀。尤其大表弟,盘正条顺,小腰细得,小臀翘得,腿又长又直,而且他眼睛的颜色很特别,比旁人浅一些,格外好看。

臧明所在的混混组织里就有个“大哥”好这一口,天天都搂着不重样的小鸭子到处晃悠,有一次几个哥们儿还在门缝里偷看过这位大哥办事,那次臧明才知道,原来两个男的也能干一男一女干的那种事,而且干起来好像还特别爽。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表弟云飞扬。虽然他是不晓得男的搂起来会不会跟丽花皇宫会所的头牌菲菲一样舒服,可是若是对着这么好看的人,感觉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心痒痒啊……好想把他弄到手!可惜这是表弟。

云飞扬洗着洗着菜,忽然有种被盯着的感受,扭头一瞧,果然臧明站在厨房门口看他。他有点不爽,皱眉问:“有事?”

臧明腆着脸笑,走了过来,“表弟,我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哦,不需要,我能搞定。表哥你去客厅坐着休息吧。”云飞扬板着脸,他对这位人品不行的表哥完全没有好脸色,一想到此人会对云山造成的影响,他就很厌恶。云山也许比较赖皮、懒惰、窝里横,但至少人还是单纯的,后面会变成那样,完全是这位“好表哥”给带坏的!

臧明有点悻悻然,他自然看得出云飞扬的态度。又在厨房里转了两圈,发现确实没啥能帮忙的(就是有,他也不会做),只得走了出去。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云山和云月的声音,“姨妈,表哥,你们来啦?”

云飞扬手上一停。不行,不能让弟妹跟表哥多接触!

☆、第17章 情知起17

第十七章

“云山、云月,到房间写作业吧,让妈和姨妈单独说说话。”云飞扬走出厨房,手中还拿着一把菜,口气平静地吩咐着弟妹。

俩小的还是第一次听哥哥这么命令他们,有点愣,再一看姨妈的状态,好像不是太好,又看母亲也是有点赞同大哥的意思,只得乖乖点头,各自进了房间。

臧明正想窜过去跟云山套近乎,云飞扬道:“表哥,你高三了,学习肯定很忙,不知道带没带书本资料?我帮你收拾收拾茶几,你在这里看吧?”

臧明哪是看书的料,刚要反驳,姨妈已经叫了起来,“对对,明儿去看书做题,让飞扬给你收拾茶几。妈跟小姨说话声音小一些,不妨碍你。”

臧明愣神,他那包里倒的确带了装样子的书本,都是九点五成新,半点没有翻过的痕迹。还是母亲被父亲打得受不了,离开家的时候给他一股脑塞进包里的带出来的。让他看书简直要了他的命,可在这里又不能做出无赖相来。而且他怎么觉得今天大表弟对他很冷漠,有点嫌弃他的意思?

——不是嫌弃,根本就是憎恶。

云飞扬把客厅大茶几上的书报物品收拾了一番,还用抹布擦了擦,转头十分“真诚”地说:“表哥,好了,你在这里看吧。”

臧明不情不愿坐下,装模作样拿过书包,开始看书。

谢春兰边挑拣着云飞扬洗好送来的大青枣吃得咯吱响,边羡慕妹妹,“冬梅啊,你家飞扬是个不错的,又能干又听话,云山云月也是。”

“我月儿的成绩可好,在班上都是数一数二的。”谢冬梅第一个就夸女儿,第二个才夸大儿子,“飞扬也不错,聪明着呢,前几天他出主意用包装纸在他爸水果摊包了好多‘平安果’买,一斤就比平时多买几十块钱。……小山就是调皮点,不过也挺懂事。”云山真是没啥好夸的,调皮捣蛋,没个正形。

话题很快便诡异地从刚才的讨论姨夫恶行,转到了哪家孩子成绩怎样,交没交朋友啥的方面去了。

云飞扬没有心思听,继续回到厨房做饭。简单的饭菜他还是会做的,母亲今天也熬了汤,他只需要炒几个分量大点的菜就可以了。

过了一会儿,云家的户主云廷回了家,见到大姨姐和侄子,并没有惊讶,毕竟这娘俩算是常客。他招呼了一句,便回屋换家居服。

谢春兰对自己丈夫怕得像老鼠见了猫,但是对妹夫却满口恭维话,因为她心里清楚,妹妹接济自己的钱,一大部分可都是妹夫赚的。

今天的饭菜因为是云飞扬做的,时间稍微晚了些。

谢春兰母子两个隔三差五就会到云家来蹭饭,所以在饭桌上半点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一筷子夹肉,再来一筷子还是肉,白菜、土豆丝什么的根本就不碰。还用自己筷子在汤里一坨接一坨捞排骨吃,末了谢春兰咂咂嘴,“我说怎么味儿不够,飞扬,你去做个蘸水来,煳辣椒面、酱油、醋,别忘了放香油啊!”

云飞扬筷子一顿。

一家人习以为常了,谢冬梅也说:“飞扬,照姨妈说的,去做个蘸水碟来。”

他只得起身去厨房。

系统嘲讽道:【伺候完你家一家子,还要伺候你姨妈一家子?你个劳碌命。】

感觉系统似乎不打算惩罚自己(他都给弄怕了),云飞扬绷着的神经才缓和下来,【我也不想……可这是我妈的大姐,他们大人的事,我管得了?最多提点建议。】

【你知道就好,总之我只能打你一个包子,你家父母我管不着。可是如果他们的包子行为影响到了你,我也是不能放过你的。】系统傲娇宣布。

云飞扬笑笑,【我懂,我懂。】

吃完饭,云飞扬就火速招呼弟妹做作业去,借口依旧是让父母跟姨妈单独聊。他是不知道父母在客厅里又“借”给姨妈多少钱,让姨妈母子拿走了多少水果米面之类的东西,总之每次都是这样的结局,左不过数量大小的问题。

但在这两个亲戚走后,云飞扬想起一件尘封已久、差点忘记的往事,于是连忙借着出来喝水的机会,偷听父母的对话。

母亲正在给保姆中介打电话,对方十分不客气,说了些什么,母亲有些不敢置信,“不会吧,我这个姐姐不是这样的人,最多可能买菜多买一些,自己拿回家吃,怎么会直接拿雇主的钱……不不不,王姐,你听我说,我姐家庭情况特别困难,她老公整天酗酒不工作,儿子又要高考了,如果你们再不给她介绍工作,她们一家怎么过下去……王姐?王姐?”

云飞扬知道,姨妈手脚有些不太干净,从前胆子小,只敢偷点雇主家的菜,现在却变本加厉拿雇主家的东西和钱,哪个保姆中介敢用这样的人?会把整个中介所的名声都搞臭。这已经是姨妈换的第三家中介公司了。

谢冬梅无奈地叹口气,挂了电话,沉默一阵,对丈夫说:“中介所又不管她了。……你看,要不然介绍她去工地做饭?”

“我认识的工地都是用地方上来的农民工的老婆什么的做饭,又累又苦,你姐肯定不愿意去。”云廷摇头。

夫妻两个商量了一阵,谢冬梅突然道:“要不然这样,你在菜市场那边起早贪黑的,又忙又累,我这边中午有时候生意很好,给你送饭又浪费时间,不如让我姐过来家里做,每天中午给你我送饭,下午也可以叫小明一起来吃,每个月给她点钱,这样又节省时间还能帮助她,你看如何?”

——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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