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阳公主静静站在他身旁,满眼羡艳,转而望向十五郎的眼神中更有期盼。
在穆十四娘怒目而视下,洛玉瑯即刻将她扶正,而后慢慢松开,临了还不望握了握她的手,以解相思之苦。
“你暂时不愿离开,我不强求。我会先行离开,此次不是南唐,而是后周,短则三月,长则半年。你若有事,直接去府门外的拐角处,留守的人你认识,什么都不必准备,他会直接护你离开。”
“你能公然出境吗?”因为芜阳公主的解惑,穆十四娘明白了他身份的特殊之处。
“自然是不能。”洛玉瑯解释,“与上次一样。”
“这么长的时间也可以?”洛玉瑯对她突然的了解有些诧异,此刻芜阳公主突然回头,即刻让他明白,索性坦白,“有父亲为我遮掩,应该没有问题。等我安顿妥了,再来接你。”
饭席间,还有意与十五郎套着近乎,“望仕若有心,我也可安排你前往一游,南唐风土与吴越大不相同,东周更甚,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心中仍旧有气的十五郎淡淡回道:“我不如洛家主坦然,既有了家室,就当以家宅为重,岂可任性而为?”
洛玉瑯有些无奈,安抚地看了看穆十四娘,锲而不舍地说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东周毕竟有前朝的余威,文人志士也多于吴越,望仕想寻志同道合之人,也容易些不是吗?”
“多谢洛家主,十五郎暂未有此念。”十五郎的执着,终于让洛玉瑯有了担忧,自己要娶十四娘,这小舅子是迈不过去的坎。
“望仕,你对我有误解,我能理解。现在回想,我当初一见你就应当实言以告。可我也是头次中意一个人,行事自然不会老道。况且彼时十四娘也并未首肯,我只得小心翼翼,免得好心办了坏事。而今若让我重来一回,我自然会处处照顾周到,这样错处绝不再犯。”
洛玉瑯的解释让芜阳公主和穆十四娘都抿紧了唇,十五郎却似并未领悟,依旧冷言回他,“洛家主何需妄自菲薄至此,谁人不知洛家主谋略非常?”
“望仕,能理智对待的,皆因事不关己。但凡动了心的,哪里能计算得清楚明白。”看向十五郎的眼神颇有些你尚小,尚不明白之意。
“看来洛家主不但谋略非常,口才也十分了得,十五郎自愧不如。”十五郎说到这,穆十四娘就叹了口气,姐弟间的默契让他终于住了口。
洛玉瑯却突然说道:“我之所以想再去看看,是因为我觉得东周南唐终有一战,不是今岁就是明年。”
这事穆十四娘并不敏感,十五郎和芜阳公主却是一脸惊诧,知道十五郎不好相问,芜阳公主自告奋勇,“此事当真?你从哪里打听来的?”
“如此军机,我自然不能知晓。只是感觉而已。”芜阳公主立刻松懈了下来,“自从南唐灭马楚不成之后,就总能听到后周欲行南征的消息,不论真假,于吴越而言,应是无恙。”
洛玉瑯不置可否,他的立场不同,再待在吴越,景家就如附骨之蛆,驱之不去。前次后周之行,让他产生了新的想法,后周势大已是早晚之事,若是能在后周立足,再不必为景家忧虑,他才能与穆十四娘自在的活着。
“若后周事成,天下将大变矣。”十五郎还是忍不住,接了一句。
“父王一向以民为重,并不贪恋权势,只要战火不殃及吴越,我等就可无虑。”芜阳公主也站在她的立场分析着。
趁着十五郎与芜阳公主分神,洛玉瑯凑过来轻声说道:“你何时又换回了男装,难不成时刻准备逃遁?”
穆十四娘当真点了点头,“穆府的人仍在公主府,只要你给的户牒为真,我确实打算随时逃跑。”
“自然是真的,只是查验之人若问你夫家为谁,你千万莫要说错了。”说完发现穆十四娘居然毫不意外,以为她没听明白,“你仔细看顶头的字,洛恩德,就是你的丈夫。”
穆十四娘心说,我现在有了施济众的户牒,何必再用你的。
洛玉瑯尚不自知,还在那里说着,“其实按规矩,你应该是洛施氏,闺名行字。”
穆十四娘偏头不去看他,芜阳公主却听到了,想起要拷问他的事,“洛家主,你为十四娘做的户牒是从哪里弄来的?”
洛玉瑯第一时间看向了穆十四娘,芜阳公主却又开了口,“你不用看她,她不知你的别有用心,才会拿出来给我们看的。”
“当初为她准备户牒时,我尚不是家主,行事多有不方便。只得从自己身上想办法,既快捷又稳妥,且没有后患。”洛玉瑯着实担心十五郎再对自己心生误解,赶紧解释。
“你为何有两个户牒?”芜阳公主追问。
洛玉瑯依旧先看了看穆十四娘,观察着她的神色,“八岁那场大病,父亲为我活命,新上了个户牒,只为显得贫贱,好养活,如此而已。洛恩德是我,洛玉瑯也是我。”
芜阳公主见好就收,她此举不过是想岔开话题。无论是讨论洛玉瑯离境之事,还是后周出征南唐,她都不想谈论。
十五郎本来还想追问他为何偷摸着将十四娘记在他的名下,还是以夫妻的名义。但是看到穆十四娘坐在那里,似乎并不太感兴趣,想到芜阳公主给她新做的户牒,凭着对她的了解,猜出她应当是不打算再用。
既然如此,自己再去追究,岂不是让洛玉瑯再次占了便宜,故而也不再追问。
洛玉瑯有些纳闷,问来问去,最重要的事却无人过问,这些人是真的不懂,还是没仔细去看户牒。
尤其是穆十四娘,自己明明刚才已经告知,她还是那副懵懂的模样,真是令人无奈。
虽然他有意拖延,这顿晚饭还是要结束了。
“我说的话你可记好了,千万莫自己乱走,离境可不是闹着玩的。”洛玉瑯再三叮嘱,穆十四娘不住点头。
芜阳公主适时在十五郎面前说着洛玉瑯的好话,“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万万不敢相信他也有这样的时候,我就是说出去,恐怕也没几个人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