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搓搓手,又看那朵花,问雪茗道,“这是蔷薇吗?”
雪茗点点头。
她便生出不好的记忆,那回她被荀琮关在小院里不给饭吃,荀琮还想对她做那种事,她就拿蔷薇花盆砸他了。
沈清烟拿起花扔地上气汹汹的踩碎,灌汤包倒是要吃的,她吃了口灌汤包,登时被辣的跳起来,捂着嘴道,“他是故意的!他故意害我!”
她想的太好了,她怎么会信荀琮这小子会不欺负人!?????
雪茗赶忙倒水给她喝,可那嘴还是肿了。
沈清烟一气之下,让雪茗把碎掉的蔷薇花给放回食盒,把食盒退还给荀琮。
荀琮拿到食盒后,看见那束碎花,阴着脸丢了食盒,后头也没再给沈清烟送过吃的。
沈清烟的嘴肿了,晚间顾明渊回来就发现了,沈清烟还跟他抱怨是荀琮故意坑她,但现下荀琮已经不在族塾里了,荀琮是官儿,为这点小事就要报仇,就是拿到大理寺去说,也不能当成案子处理。
沈清烟只能认栽了,她都不用顾明渊提醒,以后凡是荀琮送来的东西,不管是吃喝用物还是别的什么,她都不要!
所以当隔日荀琮又叫人送来一副头面时,沈清烟看也不看就让雪茗给退回去了。
荀琮又锲而不舍的送了别的东西,沈清烟全部不要,退回去的东西都被荀琮给砸了,之后就没见他再送来什么。
沈清烟也放松了。
像她的少年在永康伯府住了有五日便回来了,沈清烟跟庆俞打听府里事,倒也没发生什么,就是她父亲因为祖母去世停职丁忧了。
这丁忧得有三年,他本来就年纪上去了,停三年职,约莫等于致仕,仕途算是彻底断了,永康伯府里,目下也只有沈浔一人为官,沈浔还有那般好前程,怪不得她父亲急着认沈浔为嗣子,再抛弃她。
这般到了七月中,傅音旭回了英国公府。
沈清烟看过隔房里的书,也是有几分长进的,在顾明渊的默许下,备了份小礼送去给傅音旭,傅音旭也回了份礼,沈清烟当着顾明渊的面拆开看的,是只圆滚滚的猫型瓷器,她爱不释手的很,但她又心粗,只玩两天就被她不小心打碎了,她求顾明渊给她再买一个,顾明渊都不理会的,她生气也没用。
表姑娘回来以后,沈清烟一度心情低沉,有时会探听府里的讯息,想知道顾明渊和表姑娘何时成婚,但一直也没人与她提过这事,她便寻思是要等她二表姐认回来以后,这事儿才会提上日程。
沈清烟也打听了她二表姐的情况,原来她二表姐学规矩实在慢,她以前听人提起她二表姐,最是个聪颖机智的姑娘,就是身子弱了些不好,身上万没有错处,结果现在学个规矩还这么磨蹭,这么看着得到八月份才能被认回去了。
快七月底,到三皇子的生辰,三皇子生辰宴是圣人命在宫里设办的,朝中重臣都得去,顾明渊也要去。
沈清烟是不知道顾明渊在宴席上吃的好不好,但听跟随他去的扫墨说,圣人对三皇子极其宠爱,赏赐了三皇子许多钱玩财物,凡在席上贺寿的,都被嘉赏了,就是太子殿下的寿宴也没这般隆恩。
扫墨说,太子殿下当时脸黑的可难看了。
沈清烟都听的咂嘴,圣人这么宠爱三皇子,怨不得太子殿下不高兴,他们永康伯府里,老太太为了让她父亲过继沈浔十八般武艺都搬弄出来了,这皇族一定也不少纷争,三皇子跟太子殿下不对付,也是因为有圣人的宠爱撑腰。
就是没搞懂,为何圣人不疼太子殿下。
扫墨是这么说的,“当年圣人南巡遇刺,一度认为是皇后娘娘指使杀手做的,圣人甚至动过废后的念头,后面是国公爷一力做保皇后娘娘无辜才让中宫逃脱冤屈,圣人又令锦衣卫入江都调查,才查出刺杀圣人的杀手是温贤妃指使的,当年圣人十分爱重温贤妃,对二皇子的疼爱比如今的三皇子还多,更一度想要立温贤妃为后,让二皇子入东宫,被朝中大臣阻止才罢休。”
那温贤妃昔日受尽千恩万宠,一夕之间就坠落,连带着温家也被抄,二皇子更是被轰出燕京城。
怎不叫人唏嘘。
沈清烟听完扫墨说的,有阵子感想万千,“温贤妃那般得宠,怎么还会想刺杀圣人呢?”
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扫墨挠挠头,回答她,“也许温贤妃不想当妃子,为了扳倒皇后娘娘,把刺杀圣人的罪名嫁祸给皇后娘娘,这样就能除掉她,自己做皇后。”
沈清烟有点惊了,原来温贤妃有这样大的抱负,那就能说的通了,皇后娘娘阻拦住了她的路,她就要把皇后娘娘给除掉。
温贤妃真可怕,皇后娘娘有点惨。
恰时顾明渊从书房出来,眼乜扫墨,扫墨忙说自己有事,不与沈清烟再说这些就走了,沈清烟跟着顾明渊进了主卧,离近些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顾明渊靠坐到椅子上,手指压了压太阳穴,朝她张开胳膊,她乖乖的坐到他怀里,他才正色道,“不要听扫墨道听途说。”
沈清烟抠着手指头,“怎么是道听途说?国公爷都担保……”
“想杀头?”顾明渊问道。
沈清烟后脖子一凉,连忙保证不乱说了,又见他像是喝多了酒,闭着眼睛时,脸上的冷都融掉了,他也有很温柔的时候,她凑近了把头靠到他胸前,听他的心一下一下的跳着,仿佛自己的心也安静下来。
他伸手摸她的后脑勺,手指轻柔的穿过她的头发,就仿佛她是他极为珍视的宝贝,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如果能跟他这样一辈子该多好,如果他不娶表姑娘,娶的是她,她得有多欢喜,可她连给他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刚刚扫墨在说温贤妃时,她有那么瞬息产生了恶毒的念头,如果她也像温贤妃那般狠毒,害表姑娘,她是不是就能抢到顾明渊了。
可她刚有这个念头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表姑娘那般的好,还很喜欢她,她怎么可以伤害表姑娘,更不用说,顾明渊夫人的位置她本来就不配肖想,就算没有表姑娘,也会有别的贵女。
顾明渊都没想过让她做妾,又岂会娶她呢。
她真的太痴心妄想了。
她都给自己说了一万遍,不能被顾明渊玩一辈子,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糊弄,一定要想着徐世子,要给徐世子递帕子,徐世子重情义,是不会因她所受过的苦楚而轻视她。
徐世子才是她的良配。
她轻轻的唉一声,用手拍拍脸,把脸蛋都拍红了,才在顾明渊的嘴巴上碰了碰,眼里含着不舍,又亲好几下,才满足了,对顾明渊说去洗澡了,便进了次间。
顾明渊望着她的背影目有所思。
——
三皇子的生辰过后,沈清烟收到了一封信,是她在十王府那回,死去的孙宴父亲递给她的信,邀她去滕芳阁一叙,想问问她关于孙宴的死,沈清烟自是要去的,但她胆儿小,后面是顾明渊陪她一起过去的。
他们到了滕芳阁,被人领进雅间,入内门一关,上首坐着三皇子。
沈清烟当场吓得往顾明渊身后躲,心里对这孙宴父亲恨得牙痒痒,她怎么给忘了,就是这孙父把孙宴送去十王府给三皇子做伴读的!
三皇子却饶有兴致的望着他们,嗤道,“顾大人,本皇子听说,你跟你这个学生断袖了?”
作者有话说:
对不住来迟了,晚上照常还有一更!继续争取早早早点更!么么!
第一百零四章
沈清烟心一颤, 她跟顾明渊断袖的谣言竟已传到三皇子的耳朵里,她这时当真又气又怯,这玉娇竟是个祸害!三皇子都知道了, 那岂不是全燕京城都知道了。
顾明渊是她的先生, 即使她叫顾明渊表兄,两人也差了一辈, 先生跟自己的学生有收尾那是背德, 若严重些,顾明渊都可能要丢官的!
是她把顾明渊给拖累了!
正在她惶惶不安时,顾明渊朝三皇子抬手行礼, 慢条斯理道,“三皇子即是听说便没有依据, 还请三皇子莫当真。”
三皇子脚抬到桌上, 靠着椅子道, “本皇子就是当真了, 才问的顾大人, 顾大人对这学生也太关切了, 上回这学生跳马车断了腿,顾大人出面替他告假, 这次孙大人递信要跟这学生说说话,顾大人也跟来, 未免让人生疑。”
沈清烟手心捏了把汗。
顾明渊从容不迫道,“微臣职任大理寺少卿,掌刑案审谳,微臣这学生收到孙大人的信, 孙大人说孙公子死的蹊跷, 微臣的学生对那位孙公子很是痛心, 遂求微臣过来一趟,好替孙大人查清孙公子的死因。”
孙宴怎么死的,这屋里人都心知肚明,若真要按刑案查,查到后面就是三皇子该怕的了。
只要不是蠢的,都知道不能让顾明渊真来查孙宴。
三皇子眼藏阴戾乖张,瞪过战战兢兢的孙父,孙父一脑门都是汗,朝顾明渊拜了拜道,“不、不敢劳顾大人费心,下官递信给沈六公子其实只是想问问他,下官那不孝子生前有没有交代过话给他,就算这逆子不孝,他也是下官的儿子,下官终究……”
说着还老泪纵横起来,抬袖子掩面,哭的倒也算真情实感。
沈清烟一言难尽,他要是真疼孙宴,怎么可能会让孙宴进十王府?????,孙宴死的那般凄惨,她原以为他真有心为儿子,现在看也不过是三皇子的走狗,她都能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父亲的影子,若那时她没有逃出十王府,她死了,她父亲不说掉不掉眼泪,指定是巴结三皇子。
她此时无比庆幸她有顾明渊这个护身符,三皇子能如何,顾明渊几句话不照样让三皇子没话了。
顾明渊维持着笑,不动声色。
三皇子便有些烦躁,手抓着酒杯冲孙父猛地一砸,“闭嘴!嚎什么丧?”
砸的孙父脸上流血,孙父急忙跪到地上颤声说着息怒。
沈清烟一时瑟缩,果然三皇子暴戾如常,就算当着顾明渊的面儿,也敢打人,他仗着圣人的宠爱已无法无天。
三皇子在座上坐正了,眼瞥着沈清烟,又冲顾明渊咧嘴笑,“顾大人,本皇子身边的伴读不及你这学生伶俐,本皇子还想让他来做伴读。”
沈清烟脊背发寒,腿一软扑通跪到地上,“三、三皇子,学生鲁钝……”
三皇子眼一厉,欲从座上起身。
顾明渊缓声道,“三皇子的伴读都是圣人亲选的,微臣的学生私自入十王府便是欺君之罪,她岂能担当得起?”
沈清烟都快哭出来了,这三皇子都一年没找她麻烦了,这次又找上她,还得怪那玉娇!她救了个白眼狼!还不如让玉娇在菰城自生自灭!现下惹出来这么多乱子,也不知道国公爷把玉娇送哪儿去了,她要是知道她在哪儿,回去后准要骂她!
好在三皇子对圣人还是敬畏的,听了顾明渊如此说,虽看得出怒意,却也没再说让她做伴读的话。
更是厌烦了他们,挥手道,“本皇子出来解闷的,该回去做功课了。”
他从座上下来,顾明渊给沈清烟递过眼神,沈清烟忙爬起身,跟着他让到一旁。
三皇子走过来,还是看了看他们两人,仍不确信道,“你们真不是断袖?”
顾明渊反问他,“三皇子为何认为微臣等是断袖?”
三皇子讥笑,“自然听人说了,生了疑惑,这不很正常。”
“微臣虽位卑,却也算是朝官,这等莫须有的谣言是在诋毁微臣,造谣在大理寺的罪行里得按寻性滋事论罪,还请三皇子告知微臣,是谁在传谣。”顾明渊温笑道。
三皇子一抿嘴,半晌说自己在路上听行人说到的,也不管他信不信,甩袖离开,孙父也不敢留在这儿,慌张的朝顾明渊拱了拱手,也跟在三皇子后边儿出了楼。
等他们一走,沈清烟才敢咕哝着数落玉娇,“我待玉娇不算差,她怎么能到处乱传谣言!”
纵然这谣言确实不算假,那她也不该这么没良心。
顾明渊未置一词,踱步出去。
沈清烟瞧不出他的喜怒,但他被三皇子这么无端询问是否断袖,还因她之故。
这心里没气是不可能的。
沈清烟跟着他出楼,两人上了马车,一路无言。
直回了静水居,沈清烟像条尾巴随着他进了里间,他脱衣服的时候,她还狗腿的上前来接衣服,比小厮还殷勤。
顾明渊也没不让她做,看她笨手笨脚的把衣服挂到衣架上,卷了袖子坐到摇椅上,她立刻坐在椅子边帮他摇。
顾明渊侧一点脸看过她,她就甜甜的笑起来,颊侧有梨涡浮现,是极讨好谄媚的神情。
她对他有畏惧,没有想过跟他一心一意的好。
所以才会恐他生怒,她看不见他的好,却会把他往坏了想。
顾明渊轻抚她的脸,她就歪一点头贴紧了他的手,眼中波光粼粼,顾明渊与她浅笑,“晚了,去睡吧。”
沈清烟嗯嗯声,在他脸上印了个吻,旋身往次间走,推开穿衣镜要进去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顾明渊,他也看着她,眉眼在晚灯下有了暖意,他在对她笑,她心下一松,也回他一个笑,便钻进了穿衣镜里。
沈清烟进来后,呆立了会儿,眼睛里掉眼泪,她擦了擦,坐到床头抱住自己,这种事他都不生气,那以后她跟徐世子走了,他也不会生气,这样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