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在床上看书,这书怎?????的跑床上去的?
沈清烟爬床上,从枕头底下抽出那本书,书封上面写着风月记。
她好像没有哪本书叫这名儿啊。
她翻开书页,却见那书里都是画,男男女女肢体纠缠。
沈清烟看着便觉脸红,又忍不住好奇,趴在床边,一页一页的翻看,看过后,心里大概知道这不是正经的书,她滚烫着脸,忙下地去拿烛灯,要将书烧了。
她刚拿起书,里间隔门骤然被撞开,周塾师怒气冲冲过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书,翻开一观,登时气炸了。
“我当真是看错你了!小小年纪不学好,把这种下作烂书带进了学舍,你把这读书的地方当成了什么!”
沈清烟胆颤心惊,连忙摆手道,“周塾师,这书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它怎么跑到我床上,我看到了就想把它烧了,我没不学好。”
周塾师叫她气青了脸,“我原看你年纪小,爱玩爱闹都不忍心重罚你,只盼着你大一些,懂事了往正道儿走,如今看来,你这是打小就长歪了!”
窗外其他学生听见动静,都跑来看热闹。
周塾师还虎着脸道,“这族塾是不能留你了,再让你待下去,只怕那些学生也得跟着你学坏!”
沈清烟心神一震,周塾师是要赶她回家,因为这种事回了家她还有什么活头?只怕父亲不打死她,也要将她像她姨娘那样,丢出城外喂狼。
沈清烟连连求他,“周塾师这真不是我的书,求您别赶我回家。”
她咽着声,眼泪汪汪的,只差跪下来。
周塾师却是强硬道,“你别求我,让你读圣贤书,你却满肚子男盗女娼!你既然整日里都想着这些,不如早早回家,让你父亲给你订亲娶妻,也别往官场上钻了!”
他说罢,完全不给沈清烟辩解,转身往出走。
沈清烟便知他这是铁了心要赶她出族塾,她倏然跌坐到凳子上,正想捂着脸痛哭,却听那窗外有学生在奚落她。
“早听说小公爷已不是他的先生了,家里父亲也与他离了心,这要是回去了,还有什么好下场?”
沈清烟心里一咯噔,这些话她只和林逸景说过,他们是怎么知晓的?
“他长那样,他父亲可舍不得让他死,没准为了升官儿,把他送人,多好的买卖。”
“我要是他,就去求小公爷,好歹也做过他的先生,既然都要献身,还不如献给小公爷。”
沈清烟怔神着。
那些学生慢慢散去,沈清烟从地上爬起来,想去关窗,乍然见荀琮没走,一脸阴晴不定的盯着她,她心里一慌,怕他趁机落井下石,匆忙将窗户拴上,整个人如卸了劲般倒在床上。
到了天亮,她就要被赶回家。
她真的无路可走了。
她想到了顾明渊,她跟他吵过后,她再也没去找他,他的小厮也没有再来过学舍。
她以为不靠着他,她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现如今,她差的要被赶出学堂,回府还要被父亲打骂。
除了求他,她还能求谁?
沈清烟昏昏然睡了过去。
翌日晨起,周塾师的小童来监督她收拾行李,小童催着她出族塾,经过林逸景的屋子时,林逸景正赶着去学堂,与她遇到,竟像是不认识她一般,错开眼神,直接走了。
沈清烟一下僵住,在学堂里,林逸景和她这般要好,教她做功课,替她收拾屋子,他们好的像亲兄弟一样,如今她出事,他竟然不认她!
沈清烟咬紧牙,顾明渊不让她跟林逸景来往,原是对的,只她瞎了眼,错把鱼目当珍珠,还跟顾明渊断了关系。
她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学舍。
这厢赵泽秀与荀琮两人也从屋里出来,目视着她走远,赵泽秀笑道,“沈六就是想破天也想不到,是林逸景去跟周塾师告发的他。”
“偷藏春宫图,谁能料到沈六这样儿的还会想女人。”
荀琮收回眼,嗤的一声,“他也配想女人,女人能看得上他?”
——
沈清烟出了族塾,身后大门砰的关上,她站在栀子花巷内,一眼望到头,目之所及,英国公府如庞然大物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拖着步子往巷子深处走,挑了处角落缩成一团,从早上等到午时,也没见顾明渊回来,直到了下午,天快黑时,她饿得头晕眼花,才见着一辆马车,慢悠悠驶进来。
马车的顶盖上有挂牌,落着顾字,车板上坐着庆俞和马夫,庆俞眼尖,瞧见她小小的蹲在地上,脸发白,整个人颤颤巍巍的。
庆俞忙转头冲车里道,“小公爷,沈六公子在巷子里,您要见他吗?”
马车里很安寂,随后拉开一点车门,庆俞探身进马车里。
沈清烟忐忑不安的看着马车。
庆俞再出来,目光里带着点儿同情,他从马车上跳下去,提着灯笼站到一旁,马车从侧门进了英国公府。
沈清烟背着包裹小步挪到庆俞身边,喊他,“庆俞小哥,表兄愿意见我吗?”
庆俞对她笑了笑,伸手接过她的包裹,转话道,“沈六公子等多长时间了?肚子饿不饿?”
沈清烟便当是顾明渊愿意见她了,跟他说自己在这里等了一天,肚子早饿了。
庆俞看着她就更加同情了,领着她进静水居,没让她进书房,把她带去了茶厅。
茶厅是顾明渊接待客人的地方,多数时候,沈清烟不惯到这里,因着太过冷清客套。
但沈清烟这次是来求顾明渊的,她乖乖的坐着。
不过一会儿,下人送来饭菜。
沈清烟端起碗来吃着,颇有几分狼吞虎咽,待到肚子吃饱,打了几声嗝,又有丫鬟送上浓茶让她漱口。
她急着见顾明渊,漱好口后,让丫鬟带她去见顾明渊。
谁知丫鬟却笑道,“您用完膳后,会有马车送你回家。”
言下之意,顾明渊不会见她。
沈清烟眼眶一热,“我要见他!”
她小跑着出来,迎面是扫墨,扫墨拦住她道,“沈六公子,小公爷命小的来送您回永康伯府。”
沈清烟无促道,“我不想回家,我想见表兄,扫墨小哥,你带我去见表兄好不好?”
扫墨挠挠头,为难道,“不是小的不带您去,是小公爷说,直接送您走。”
沈清烟直瘪唇,她今儿一定要见到顾明渊!
她忙推开扫墨,朝顾明渊的书房跑去,不等那守门小厮反应,将门推开,却不见人,小厮跟她熟了,偷偷给她打眼色,示意顾明渊在屋里。
沈清烟便急慌慌的推开屋门跑进来,屋里熏着香,她一进门就闻见,还是她第一次进来闻到的甘松香,一如顾明渊这个人,香的浅淡而清冷。
沈清烟发呆了会儿,才鼓足勇气往里头走,刚跨过门槛,就见顾明渊披散着湿发从盥室里出来,他的头发一直梳的整齐,平日里戴着发冠,身形笔直,极冷肃贵气,现下穿着一件竹叶青大襟宽袖长袍,墨发垂散,行走时从容淡然,竟有谪仙之感。
顾明渊看到她微愣,慢慢转身,踱到那张雕花鎏金书桌前,提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沈清烟朝他走近,止在一步远,眼眸注视着他的侧脸,紧张的手心出汗。
“表兄,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与林逸景结交,我错了。”
顾明渊置若罔闻,手里的笔未停,走笔如行云流水,墨迹在纸上铺开,渐渐连成一副图,一个个骷髅跃然纸上,它们的手脚被绳线操控,犹如傀儡般跳着畸形的舞姿,在它们的身后,安然盘坐着一个面相祥和的和尚,他的手里握着那些绳线,却能拈花一笑。
这不是一天能画成的,他应该画了很久,至今日成画。
沈清烟没有空闲欣赏这画,她一心只想能跟顾明渊再回到以前,“表兄,我真的错了。”
顾明渊的笔尖点了朱砂,在和尚的唇上描摹,和尚便显出一股妖异感。
他收了笔,并不理会沈清烟的认错。
沈清烟心里发慌,“表兄,你、你原谅我……”
顾明渊开始收画,将那幅画卷起来,再伸手推开窗,递给了扫墨,“烧了。”
窗户啪嗒关上。
沈清烟虽疑惑,好好的一幅画,他干嘛扔了,但这是他的画,他想怎么处置是他的事,她无权过问。
顾明渊这时正眼看着她,没言语。
沈清烟被那目光看的有点难堪,她还是求着他,“表兄,你原谅我,我以后都不忤逆你了。”
可是在她说完后,她瞧见顾明渊翘起了唇角,露出一个讽刺至极的笑容。
他说,“你有什么值得我原谅的。”
她没有什么值得他原谅的,愚笨呆蠢、识人不清,她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出类拔萃的才学,她之于他,不过是个累赘。
如今这个累赘得以卸下,他又怎会再愿意背起。
沈清烟僵立在原地,等到他踱步进里间,外头有焦味飘进。
沈清烟恍恍惚惚的走出来,扫墨蹲在廊下,那幅画被扔进火盆烧着,慢慢被火焰吞噬尽。
扫墨拍拍手起身,对她笑?????道,“沈六公子可是要回府了?小的送您。”
他忙叫人去备马车。
沈清烟很清楚回府的后果是什么,她会被父亲辱骂责罚,她会被府中上下所有人嘲笑,她的名声因那本不是她的书毁尽,父亲不会让一个丢他脸面的人承袭爵位,她将成为一个弃子。
就像那些学生说的,只要敢回府,她没有好下场。
她怕死。
她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她能抓住的只有顾明渊。
她在这短时间内想到了许多,林逸景说过的、那些学生说过的,脑海里有无数光景闪现定格。
她唯一的价值,就是她自己。
她在台阶上停住脚,扫墨看向她,她好似被抽断了肌骨,靡艳的脸孔在晚灯下白如雪霜,她忽然转过脚步,到屋门前推开,抬脚进去。
她一步步走到里间,将虚掩的阁门轻推,顾明渊背对着她褪掉外袍,听见她的脚步没有回头,“出去。”
身后人止住脚步,伸出柔软纤白的手环上他的腰,她的脸贴上来,下巴抵在他的肩头,丰润饱满的唇离他极近,在他耳边说着暧昧不明的语调。
“我不想回家,表兄救救我,只要是表兄,我、我都愿意的……”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让大家久等啦,明天的更新是6000字,也在明晚十二点!呜呜呜,真的不好意思,我手速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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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自小养在乡下,碰见曹岐那日,他浑身是血,失去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