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你曾部腹取子，还救活了产妇？”皇帝没理胡御医，倒是疑惑地询问柳煦。
柳煦扯了扯唇，笑容有些僵：“当时情势危急，臣女冒险为之，也是产妇命大，熬过来了。”
柳金凤母子在石子村安顿下来之后，冬儿以为她救柳金凤的手法是胡御医教的，曾在她和胡御医谈论医术的时候感谢过胡御医，说到剖腹取子事宜，然后她曾和胡御医简单说过一些外科手术事宜。
那时她把晃晃都弄出来了，但是当时产房里除了晕过去的柳金凤外，便是黄春花和冬儿，且一开始冬儿还是晕过去的。
可现在这李贵妃屋内，御医两个，医女若干，少不得还有宫女，她总不能把晃晃弄出来吧？
不说晃晃，她连药箱都没法拿，用于麻醉的殷红百花醉也无法取出来。
“那你随胡御医进去。”皇帝补充了一句，“你别紧张，尽量救治，成败不论。”
有了皇帝这句话，柳煦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但她讪讪笑了笑：“可臣女未带医药箱，那里有臣女惯用的工具和药品。”
“无碍，胡御医有。”皇帝选择性忽视柳煦所说她的医药箱中有她自己惯用的工具和药品，而胡御医也一脸看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似的神情看着柳煦。
对，她的生命无碍了，胡御医等人的还拴在裤腰带上的。
柳煦凝眉，迈腿便要走，却被盛世紧紧拉住。“胡御医，您先进去，我马上进来。”
柳煦发现盛世的身体比刚才还要僵硬，神情也十分紧张，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看到过帝后之间那么激烈的冲突。
柳煦轻轻拍了拍盛世的手：“公主，不如您也和太后及六皇子一起为李贵妃祈福吧。”
她拉着机械跟着她走的盛世往太后那边走了几步，柳煦暗暗掐了掐盛世，盛世仿似这才回过神来，一言不发，在太后和六皇子身旁盘腿坐下，双手合什，闭目。
柳煦这才匆匆朝皇上微微俯身行了一礼，快速走了进去。
“现在什么情况？”柳煦不在意屋内几个急得团团转的宫女医女和吴御医诧异而狐疑的目光，一边仔细洗手一边问胡御医。
“贵妃扭伤了腰，且已经破水，但宫口未开，离足月还有整整一月，胎儿脉博有异，胎动频繁。宜尽快剖腹取子，否则时间一长，危及母子二人性命。但因男女有别，贵妃晕过去之前说她就是死，也不许我和吴御医碰她，只让医女动她。我和吴御医只能给她扎穴位及含参片。”胡御医凑近了柳煦，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把她扎晕的。”
柳煦虽惊但秒懂， 李贵妃不配合御医救治，位份又高，醒着只会让救治更困难。
柳煦点了点头，走到李贵妃面前，一边熟练地检查她的眼睑，脉博，一边朝胡御医道：“我看看你的工具。”
李贵妃此时的情形虽然不太好，却也没有胡御医给皇上说的那么惊险，显然胡御医为了保命也是用了心思的。
胡御医朝旁边一指：“这是我按照你所说，让工部制的一套手术器具。旁边那个瓷瓶里便是高度蒸馏提纯的烧酒，酒精浓度应该达得到你所说的八成半。”
柳煦抬眼看去，暗暗有些吃惊，虽然那些手术工具不是不锈钢打造的而是银打造的，但和晃晃从后世带来的那一套大同小异，胡御医是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还用心找人打造了出来。
“有麻醉剂吗？”柳煦没抱什么期望地问了一句，谁想胡御医竟点了点头，指着一个葫芦，“这是我问毒叟老前辈要来的殷红百花醉。”
这是意外的惊喜。
但手术就涉及输血的问题，她没法把晃晃弄出来，无法监控贵妃的血压脉博等，风险还是很大的。
柳煦朝一个医女抬了抬下巴：“你检查一下贵妃娘娘宫口开了多少了？”
那医女检查了一下，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没开。但已经破水了见红了。”
那是得做手术了。
柳煦当机立断：“喂殷红百花醉，消毒，备皮！”
众人一愣，胡御医连忙拿了殷红百花醉，让宫女给李贵妃灌到嘴里，不好意思道：“贵妃娘娘不许我们动她，此事还要劳烦明月郡主了。”
“都什么时候了？两条命啊！”柳煦不赞同，但胡御医依旧往医女身上推，“她们帮你。实在不行，我和吴御医再上。你们都要听明月郡主的话，别看她年纪小，师从药婆毒叟，很多方面，医术不在我之下！”
胡御医此时没法说，李贵妃和这腹中胎儿关系着他们这一屋子人的性命不假。
但若把李贵妃救回来了，以她那么排斥男御医的情形，这一屋子人的性命到时照样保不住。
医女们虽对柳煦不了解，但胡御医是御医院的院首，他都信任的人，她们没道理不信任，反正贵妃已经晕过去了，好歹把小皇子救活，说不定她们还有一丝活路。
柳煦只得自己亲自上，在殷红百花醉起作用前，告诉医女如何备皮消毒，又让另一人拿一干净床单剪了个手术区域，方便她一会儿集中精力操作。
操作伊始，胡御医就不得不上场了。
因为医女们对各种手术工具名字都不熟，总拿错东西。
而胡御医要给柳煦递工具，势必目光会扫到正在进行的手术，于是胡御医严正警告屋内所有人：“贵妃母子的安危关系到这房间内所有人的安危。这个手术是明月郡主和医女们配合完成，我和吴御医只是在帮贵妃准备一些药物。明白吗？”
“明白。”众人声音小小的。
胡御医仍不放心，又警告了一句：“贵妃娘娘的性子，大家都清楚，但凡她知道我参与了手术，我固然没好下场，但这屋里有人能有好下场吗？这件事必须烂到肚子里，明白吗？”
“明白。”众人明显神情更加严肃了，声音仍旧小小的，毕竟皇帝还在外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