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远舟话音未落, 四周已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

“费警察不是来抓坏人的吗?”

“不知道啊,好像有情况?”

何如月豁地转头望向费远舟, 吃惊之情溢于言表;丰峻则微微蹙着眉头, 一边保护着刘明丽,一边观察李千千的动向。

刘明丽身子一晃,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被费远舟很自然地扶住。

甚至, 他还朝刘明丽狡黠地笑了一下。

李千千被搞懵了。她亲眼看见费宜年在孙家弄弄口和刘明丽亲热,随后就发生了向阳招待所的一幕, 她怎么可能看错。

原本她的计划就是来把刘明丽搞臭, 让她知道自己和费宜年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彻底断了刘明丽的念想。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费远舟?

情急之下, 李千千居然迅速找到了头绪。

对, 费远舟……他是费宜年的堂兄不是吗?费远舟为什么突然冒出来, 当然是来维护费宜年的名誉啊!

当即,纤弱的李千千更加纤弱,小小的身子似乎要蜷缩到那块白布之后, 煞白的脸色几乎与白布连成一片。

她颤声道:“远舟, 你是警察啊。就算费宜年是你堂弟, 你也不该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远舟, 就算你要帮费宜年来对付我, 也请你考虑考虑我的处境好不好……我……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围观群众一阵唏嘘, 颇有好些心善的女职工被李千千的演技感动到。

她们窃窃私语:“好可怜啊。你看看男人, 都是掰玉米棒子的狗熊,见一个爱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就被玩弄喽。”

“换我也要闹的。都被睡过了, 肯定要结婚的呀。”

“那应该找那个什么一年两年的男人闹啊, 来找情敌闹叫什么本事。”

“嘘别吵,没听费警察说刘医生是跟他好的,是不是情敌还不知道呢。”

这短短的一瞬,何如月已经看出了问题。又听职工们这番窃窃私语,心中一动,已是有了主意,当即皱眉道:“和费宜年相亲的人是我,虽然我和他相完亲就没有下文,但,有未婚妻还出来相亲,你是不是应该先去问问他,有没有把你当未婚妻?”

李千千又是一怔。

显然这一段她也完全不知情。

周围又是一阵躁动,围观群众们好激动,剧情好曲折啊,关系好复杂啊。

有职工喊:“就是啊,男人不是东西,回家揍男人啊,来找女人的晦气,你神经病啊!”

李千千见势不妙,哭得更大声:“不是的,我和宜年本来好好的,宜年很老实的,一定是这个刘明丽勾引男人,我有天晚上亲眼看到他们在街口亲嘴耍流氓……”

费远舟已经不耐烦了,大声道:“都跟你说了,那天跟刘明丽亲嘴的是我,特么的,老子还不能跟自己女朋友耍流氓了?”

“不是……”

“什么是不是的。晚上黑灯瞎火的你看得清吗?我和堂弟本来就长得像,你看错也很正常。”费远舟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李千千手里的白布,“收收收,收起来!你们两个分分合合整天闹,要作死运河没盖子,你们抱着滚运河里闹去,在这儿牵累无辜的人你特么脑子有问题是吧!”

别看费远舟平常在刘明丽跟前憨憨的,其实他办案时可精了,接触的不是穷凶极恶、就是诡计多端,早就练出了对付无赖的本事。李千千的道行,跟他们无赖比还差得远呢。

这会儿双眼圆瞪、气势汹汹,一时竟把李千千镇住了。

费远舟又吼道:“本来我还看在你跟我堂弟有一段,给你点面子,但你要来招惹明丽,我头一个不答应!我警告你,赶紧拿了你的招魂幡滚蛋。信不信我把你扭送到派出所去?”

还要补一句:“这儿归南大街派出所管!”

这一句最管用,李千千一个哆嗦,想起自己关在南大街派出所的那一夜。

李千千愣在当场时,有心仪刘明丽的小青工已经按捺不住,在人群里大喊:“费警察你真和刘医生谈对象啊?”

刘明丽紧张得不敢说话,眼巴巴望着费远舟。

费远舟呵呵一笑,转身对那小青工道:“地下情,呵呵,地下情,不好意思没告诉大家,这感情还不十分稳固……”

众人当即哄笑起来,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喜庆。

“都亲嘴了还不稳固啊?”有女职工起哄。

费远舟压了压大盖帽的帽檐,无奈道:“我也很想稳固啊,可你们刘医生还要考察我。你们有空帮我多美言几句呗?”

女职工们大笑起来:“费警察相貌堂堂,为人正派,刘医生你别犹豫啦。”

“刘医生你考察不通过一定要告诉我,我女儿还没对象呢。”

“……”

何如月和丰峻面面相觑,这局面变化有点匪夷所思啊。

李千千差点气吐血,就手里这一块白布还花了她不少钱,结果闹出这么一场破戏。

她恨恨地收起白布,尖叫道:“一群神经病!你们都会遭报应的!”然后羞愤地转身就跑,片刻就跑没影了。

这下砸场子的人都跑了,职工们知道也没戏看了,大声说笑着纷纷散去。

人一散,费远舟的劲儿顿时泄了,不安地看着刘明丽。

刘明丽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费远舟不敢跟她说话,只得望向何如月,搓手道:“真不好意思,刚刚权宜之计。”

何如月笑道:“幸好你及时出现啊,否则明丽今天这个跟头是栽定了。”

说话间,刘明丽却一言不发,拔腿就走。

“明丽!”

“刘明丽!”

何如月和费远舟异口同声,几乎同时要去追。

丰峻一把拽住何如月:“让他们自己稳固,咱们别掺和了。”

咦,毫无幽默感的丰峻同志,这回说得很在理啊。

何如月抬头望着他,想了想,心有余悸:“你果然料事如神,这个李……李什么……”

“李千千。”

“对,李千千。真是心思深沉啊,费宜年负了她,她应该去找费宜年啊,怎么这么歹毒来坏明丽的名声!”何如月甩甩脑袋,“幸好被你及时发现。”

丰峻倒是不意外:“因为她搞不定费宜年,就只能来搞刘明丽。与其说是想针对刘明丽,不如说是做给费宜年看,要让费宜年知道她的破坏力。”

何如月倒吸一口凉气:“好可怕的女人。世上男人千千万,实在不行咱就换。至于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吗?”

话音刚落,看到丰峻挑起的眉,何如月立刻服软:“世上男人千千万,但我肯定不想换。”

这下丰峻的脸色好看多了,甚至还有了一丝得意。

何如月扑哧笑出声:“丰峻同志啊,成熟点啊?”

“就不成熟。幼稚是因为有人疼。”丰峻捉着她小手,牢牢的,不放开。

幼稚是因为有人疼。何如月咂摸着这句话,只觉得心中软软的。

这就爱情该有的模样,你也疼我,我也疼你,彼此皆能流露最真实的一面,包容彼此的脆弱、将最幼稚的对方捧在手里,珍惜这赤诚的模样。

刘明丽埋着头,先是快步走着,继而小跑,一路跑上怀德桥,又从步行引桥下来,沿着河走到一处废弃的码头边,终于停下了脚步。

“明丽。”费远舟怯怯地喊她。

刘明丽这才发现,费远舟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无论她跑得快还是慢,费远舟都默默跟着。

“我不太想说话。”刘明丽低声道。

费远舟有些心疼。

那个意气风发的刘明丽,现在跟他说“不太想说话”。有点气馁,又有点可爱。

“没事,那就不说话。”费远舟四处看看,觉得这里人迹罕至,脚下河水滔滔,倒的确是个让人安静之处。

想了想,费远舟打开他的大黑包,从里头找出一张报纸,一撕两半,小心翼翼地铺在码头台阶上。

“来,我陪你坐坐?”

刘明丽没吭声,但顺着往下走了一级台阶,撑在报纸上想要坐下。

费远舟趁势就扶出手,很自然地扶着她坐下。

他也是有小心思的。两半报纸撕得开、但挨得近,刘明丽这一坐下,就挨在了他身边……就……挺近的。

“你别说话,听我说几句?”费远舟问。

片刻,没得到刘明丽回应,费远舟只当是默许,又道:“对不起啊,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冒充你男朋友,跟你道歉。随便你想怎么出气。”

“不想出气……”刘明丽声音很小,却有些嗲嗲的委屈。

一听她愿意开口,费远舟的心底已是松了一半,解释道:“当时那个情况,我要是不说得逼真些,怕别人不相信。所以就……说得有些过分了。”

“谢谢你。”刘明丽转过脸,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这……不用谢的,你不骂我就好……”

“但我恨你!”刘明丽突然大声道。

费远舟吓一跳,慌乱起来:“这……我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要恨我?”

刘明丽盯住他:“你认识她。你喊她李千千,你早就知道费宜年有未婚妻是不是?可你从来都不提醒我,你就看着我出丑,看着我蒙在鼓里!”

“哎,不是不是……明丽你听我说……”费远舟着急起来。

刚刚在李千千面前的自如发挥,一到刘明丽跟前,立时烟消云散,嘴也变笨了,脑子也变木了。

“听个什么啊。我不要听。我现在说我不喜欢费宜年也没人相信了……我算什么啊……”

刘明丽“哇”一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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