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浩的危险性毋庸置疑,让这个人留在外边一天,都是对全市市民的不负责任。
这一回的受害者是褚艳红,下一回的受害者还不知道是谁……
“等等。”
我想到了一件事情,一件足以改变案情走向的事情。
褚艳红的案发现场,为什么与这郑江山的案发现场如此的相像?
郑江山被钱浩用利刃砍伤,现场血流满地,褚艳红同样是被钱浩用利刃砍伤,都是失血过多,身上却没有致命伤。
两人的情况,未免太吻合了。
钱浩如果是一名穷凶极恶的凶手,想要将褚艳红跟郑江山置之死地,直接砍掉他们的脑袋,或是冲着他们心脏的位置扎几刀,为什么要给他们造成那么多的伤口?
我将案情往前推移,将两件事情做比较的时候,又把昨天那名警员跟我说的话,再次回忆了一遍。
通过种种蛛丝马迹,以及我自己观察出的情况,一个崭新的推论,被我思考出来。
“事情的严重性我不说,相信你们也知道,上级给我五天的时间,我给你们三天,三天之内,一定要将钱浩抓捕归案,否则,你们主动来交辞职报告吧。”陈可辛用力拍了下桌子,不满的瞪了我一眼。
“陈队长,我有一个发现。”
我站起来冲着众人说道:“大家或许认为钱浩是凶手,但通过我的推论,钱浩并不具备作案嫌疑。”
“你说什么?”
王大江开口说道:“钱浩不是凶手,开什么玩笑?你亲眼看到钱浩想要杀害褚艳红,他怎么不会是凶手?”
“王副队长,有时候亲眼见到的,未必就是真相,受害人也会变成凶手。”
我镇定的说道:“大家先听我把分析说完,你们再问我。”
不能众人开口,我一字一顿的告诉他们,通过对郑江山以及褚艳红受伤伤口的观察,我确认对他们动手的凶手是一个人,但那个凶手未必就是钱浩。
或者说凶手是钱浩,但钱浩却并不想杀他们。
这两人身上的伤口看似血肉模糊,但实则很有分寸,在对人体造成伤害的同时,并没有进一步深入要害部位。
伤口只留在伤者的身体表面,没有危害到受害人的重要器官。
“你的意思是说,钱浩只想弄伤他们,而不想要他们的命?”陈可辛插话问道。
“凶手下刀非常有准头,好比郑江山腿上那一刀,凶手完全可以再用几分力,割断郑江山的动脉,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并且在胸口,颅骨等重要位置,我没有发现伤痕。”
我正色说道:“凶手接连杀害两名死者,不说经验丰富,起码对于人体的重要部位有着清晰的认知,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手下留情,不将钱浩和褚艳红杀死而要将他们击伤?所以我认为,这件事情不能从表面来看。”
“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想法?”陈可辛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我。
我点头说道:“我还有一个想法,不过需要等一会。”
“好,大家休息几分钟。”
陈可辛宣布休会,走到我身旁,说道:“林然,你说受害人很可能会变成凶手,不会是想告诉大家,被害的褚艳红或是郑江山,他们才是真正的凶手吧?”
“陈队,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至于具体是不是,我也没有证据证明。”
我敷衍着回答陈可辛的提问,这个推断实在是太耸人听闻。
没有掌握确凿证据之前,贸然讲出来,不但对案情没有帮助,反而会让许多人生出想法,认为我异想天开。
听完我的回答,陈可辛没再多问,作为会议室首位,用手敲击桌面,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时间一晃过了十几分钟,我来到走廊,从一名警员手里接过几张照片。
回到会议室,我将这些照片依次贴在白板上,说道:“诸位请看,这些照片是我刚刚给医院留守警员发去短信,让他们在郑江山和褚艳红身上拍下的,通过这些照片,大家瞧出什么没有?”
众人顺着我手指的方向,一眨不眨的看着白板上的照片。
第229章 自编自导的一场戏
几分钟后,不少人连连摇头,就连王大将也是一脸的茫然。
当我准备说出答案时,情报组组长梁天站起来,走到白板前,从上面拿下一张照片。
近距离观瞧几秒钟后,梁天皱着眉头说道:“这是褚艳红的受伤照片,照片上的这些伤口,好像是旧伤。”
“没错,就是旧伤。”
我点头说道:“这些伤口并不是新近被划出的伤,出现时间应该是在昨天或者稍晚一,伤口外皮已经出现轻微凝结,绝不可能是刚刚造成,因此我判断,褚艳红受伤时间,不是我们所看到的时间,而是在昨天或是前天,也就是说,出现在现场的钱浩,不一定就是凶手。”
钱浩在现场如野兽一样放声大吼,我在他的声音中,听不到任何的喜悦,反倒是带有悲鸣的哀伤。
凶手杀完人之后,如果还能叫的出来,要么是被鲜血刺激,进而产生疯癫,又或是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但我从来没有在凶手口中,听到这种带有悲鸣的喊叫声。
王大江打断我的话,问道:“如果钱浩不是凶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手中为什么又会拿着凶器?”
跟王大江有相同疑问的还有陈可辛,陈可辛告诉我,通过对凶手的检查,警方在上面提取到钱浩完整的指印,并且还在刀刃处,找到了褚艳红的血迹。
除了这两样东西,警方并未发现其他指纹,足以证明是钱浩用这把刀残害的褚艳红。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有道理的事情,不见得就是真相。”
我说了一句令众人不明所以的话,将我的手机以及接到那件快递,展现在大家面前。
我让众人靠过来,仔细看着信上以及短信当中的内容,询问众人有没有看出不对劲地方。
“内容写的情真意切,写信的人有很高的文学素养,很难相信是出自一名劫匪之手。”
陈可辛看了许久,抬头对我说道:“还有,短信中的内容也很奇怪,褚艳红是一名盲人,她怎么知道,自己被绑在旧楼里面?”
“就是这两点,让我断定钱浩可能不是凶手,而是一只替罪羔羊。”
我正色说道:“陈队,诸位同事,你们想想,一名盲人就算再厉害,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不可能知道这里是哪里。”
我通过心理学与逻辑学,向众人阐述我的判断。
通过信件可以看得出来,钱浩在给褚艳红写这封信是发自内心的关心,而在烂尾楼里钱浩又像一个狰狞的恶魔,站在褚艳红身旁,手中拎着一把带血的刀。
这两点根本无法合在一起。
褚艳红向我发短信求救,精确的写出她被困的位置,而在我回拨过去后,电话又马上关机,时间未免太巧了。
我收到短信,到我打回电话,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除非褚艳红发完短信马上关机,否则这么快的关机速度,根本无法解释。
随着我将疑点一点点摆上台面,众人顿时陷入到安静当中,分析着我话中的内容,以及凶手这么做的动机。
“陈队,我记得在案发现场,没有找到褚艳红的手机。”
王大江冷不丁的一句,立刻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
王大江告诉我们,事情发生以后,他赶到现场与辖区的刑警队长钟辉煌一起,对现场进行周密的调查。
调查过程中,辖区警员与王大江带去的警员,都没有发现褚艳红的那部手机。
“没有发现手机,说明手机被真的凶手带走。”
陈可辛斟酌着说道:“按照林然的说法,钱浩是替罪羔羊,凶手另有其人,那么真正的凶手不仅带走了手机,还用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办法,将钱浩吸引到了案发现场,让他拿着那把刀子,成为凶案嫌疑人。”
说完这句,陈可辛又接着说道:“在我处理的案件中,从来没有看到过被绑架的受害者,还能保有手机。”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众人纷纷发言。
的确,众人侦破的案件当中,没有一例受害人,能够在被绑架后身上还留有手机。
种种疑点的出现,确定了这桩看似简单的绑架谋杀,实际上另有玄机。
经过几个小时的分析,大家达成了几点共识。
首先,凶手不是钱浩,而是另外一个人,其次凶手是用褚艳红的手机给我发的电话,想让我赶到现场成为目击证人,证明是钱浩杀害的褚艳红。
第三点,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面包店店主郑江山具有很大的嫌疑。
我将保护郑江山警员说给我的话告诉给众人,众人分析郑江山是故意将警员支开,随后制造了受伤的一幕。
所谓的钱浩入室杀人,极有可能是郑江山自编自导的一场戏,不过推论终究是推论,没有证据相配合,也只是纸上谈兵。
虽然我们对郑江山产生了怀疑,但没办法对他进行逮捕审讯。
警方侦破案件,依靠的是人证与物证,没有这两点强有力的证据,即便是怀疑,也不能采取必要手段。
现在不像古代,如果凶手在古代犯案,只要官府认定他有嫌疑,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会将他抓回衙门受审,但是现在警员侦破案件,必须讲究证据。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所能做的只有外围调查,无法更深一步的,将犯罪嫌疑人带回警局进行审讯。
会议结束后,我独自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掏出纸笔,将会议上的推断先后写在纸上,慢慢清理这件案子的蛛丝马迹。
两页纸被我写满,一个古怪的念头出现在我心里。
事情的起源,都源于八年前,钱浩抢劫褚艳红,后被叶宇和郑江山撞破扭送到警局。
但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通过当年的审讯记录,我得知钱浩被抓以后,极力否认自己曾经抢劫过褚艳红,还说真正的劫匪是郑江山与叶宇。
由于当时有多人指认劫匪就是郑江山,所以他的辩驳并没有被警方采纳。
同时,褚艳红出院以后,也在法庭上指控钱浩。
第230章 轴承厂旧事
但奇怪的是,自从叶宇探望过钱浩以后,钱浩竟然不在含冤,老实承认了自己抢劫褚艳红的犯罪经过。
犯人主动招供,并且在证人和受害者的证言下,最终钱浩被判入狱八年。
原本证据确凿的一件事,但在古怪案情推动下,我对八年前的这桩案件产生了疑惑。
如果钱浩说的是真的,他不是劫匪,真正的劫匪是叶宇和郑江山,那么褚艳红为什么要指证钱浩是凶手?
本以为即将明朗的案情,好像又回到了起点。
扑朔迷离的案件,真假难辨的凶手,言辞古怪的受害人,都让这件案子的侦破陷入到一团迷雾当中。
在这一片迷雾中,我决定实地走访,调查钱浩的社会背景以及人际关系,试图通过这一点,重塑当年的那件事情。
第二天,我没有去警局上班,直接去了钱浩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