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公平,刘元就不会否决任何人参与的机会,她是举荐了徐庄,想让徐庄当廷尉不假,却不仅仅是为了让徐庄当上廷尉,比起结果来,经过更叫刘元看重。

公平的选出一个有能力的人成为廷尉,这是一种昭示,往后旁人说起廷尉时都会在想一件事,这是由十余人中选出来的廷尉,是一个并非仅仅是靠举荐成为廷尉的人,恰恰的相反,这是靠着真本事成为廷尉的人。

真本事,靠着真本事。她要从现在开始就像所有人都传递一个讯息,只要你有真本事,不必担心你没有出头的之日。

“听你的意思,徐庄当不当这个廷尉都无所谓。”吕雉何等人,很快听出刘元话里的意思。

刘元耸耸肩道:“是没多大关系,徐庄若是没有能力,赢不了在场的人,廷尉一职与之失之交臂古时所当然,我可不会因为他是出自公主府的就偏袒。”

笑笑地冲着吕雉说来,“不过这个可能不多。徐庄还是有真本事的。”

跟在刘元身边那么多年,见微知著,徐庄的本事是数一数二的,这样的人当廷尉最合适。

此时京兆府尹已经开始问案,一开始问的就是一桩命案,一桩说是自杀,却有人告之谋杀的命案,告人的人与死者是兄妹,作为唯一的妹妹死了,虽说妹夫道妹妹是自杀的,他却怎么都不相信,拼了老命的来告。

而那被告之人与死者是夫妻,口口声声都说自家的媳妇是自杀,两方各有争执,却因为人证物证不足,一直都没有定案。

本来这个案子京兆府尹已经问过了,此刻再问,他也是面带难色,杀人与自杀,关乎的是两条命。

若是自杀的,死去的人莫可奈何;若是他杀,总不能让杀人的凶手逍遥法外。

也正是因为两方都没有证据,杀人之事杀人的原由是有的,因此称之妻子自杀的人是有嫌疑,却不足以让因为嫌疑而定其罪,这也是为什么案子拖到今天的原因。

案子的经过京兆府尹问完了,看向旁听的人询问道:“案子你们都听完,有什么想问的只管的问。”

一干人面面相觑,这样的案子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他们也找不到该问什么。

“你说死者是自杀的,你回到家的时候,你的妻是怎么样?”徐庄对于没有人问出问题来,他却是问。

被告杀人的丈夫听着抬起头道:“我进门就看到我媳妇吊死在屋里。”

徐庄道:“吊死在哪里?”

那人听着徐庄再问,更是顿了半响,“门口。”

“门口啊。不知京兆府尹可曾派人前去查看过现场,所谓的自杀现场可有记录?”徐庄问完了犯人还得问问一旁的京兆府尹,现场的勘查,总不会没有人记载。

“有,在此。”京兆府尹办事还是挺可靠的,该查该问的事,他一样都没落下。

“还有村中各家邻居说的话,做的事,你都可以看看。”京兆府尹让人将供词与徐庄都拿了过去。

徐庄接过而谢之,翻阅完了之后,问起死者的哥哥,“你认为你的妹妹不会自杀而是他杀的原因,是因为在你的妹妹死前的几天他们夫妻还起了争执,吵得很凶?”

死者的兄长听着忙点头,“是,他们吵得厉害,我妹妹气得都跑回家了。”

徐庄道:“她没有告诉你他们为何起了争执?”

听着这样的一问,死者的兄长顿了顿,最后才道:“没有。”

“只怕是有的吧。你家妹夫的家底不错,而你恰恰因为斗鸡欠了人不少的银钱,你的妹妹是为了帮你从夫家里要钱没要着,这才与夫君大吵。此事既因你而起,你的妹妹帮你借钱不成还与夫家大吵会不告诉你?”徐庄拿出证据和反驳着。

“你想说妹夫的话不可信,可是你没想到你的妹妹总也还有些交好的人,而他们,或许就会知道你们兄妹间的事。你暗指你妹夫的供词不可信,旁人说的话,我们也不能信?而你言指你的妹妹从夫家中偷了钱给你,钱果真是你妹妹偷的?”

眼看死者的兄长想要反驳,徐庄却已经指出了另有人为证,而这个人并非嫌疑人,而是死者的邻居。

“说来你那妹夫的钱藏在哪里?”

“就在床底下的土里埋着。”

徐庄吓着人又一问,那人答了出来后却是捂住了嘴,最后又连忙地道:“是我妹妹告诉我的。”

听着徐庄点了点头,可是死者的丈夫道:“不可能,阿茵都不知道我把钱藏哪里,而且阿茵不可能偷我的钱。”

“那你的意思钱是我偷的,我偷了你的钱嫁祸给阿茵,再让你们两个打起来,你就失手将阿茵掐死了?”死者的兄长伸长脖子好似十分愤怒的指问。

“钱就是你偷的,而你偷了钱没想到会让回家的妹妹撞个正着,你想拿了钱走人,可是你的妹妹却拉着你不肯让你走,非让你把钱还回去,因此你在失手之下将人杀死,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你还把人装成自杀。”徐庄话音落下,引得一片哗然。

“你胡说八道。”死者的兄长气得跳起来。

“说来,你有没有注意到你丢了什么东西?”面对此人的质疑,徐庄再问,死者的兄长吓了一跳,“我,我哪有丢什么东西?”

“死者的手里握着的一样东西,你想看看?”徐庄将手中的供词放在了膝盖上,目光如炬地盯着死者的兄长,“你们在打斗之间难道你的妹妹就不可能捉住了什么东西?”

提到这一点,死者的兄长慌张地抚过腰间,“不可能,我看过的,她的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此话落下,死者的丈夫却已经跳了起来,“竟然是你杀了阿茵,你杀了人还敢告我,想让我死,好占了我的家财。”

连一个寻常的百姓都明白的事了,一旁还有谁不明白,所谓的告人者,其实是杀人者。还真是难得的聪明人,竟然想出如此的办法杀了碍眼的人,还把钱财都是弄到了手。

京兆府尹也算是长见识了,赞赏地扫过徐庄,诈人还能诈出凶手来,可以可以,手段甚是了得。

“来人,将人押下去。”案子已经理清楚了,判案的事,尽可等回了京兆府之后再判,至于徐庄为什么会认定了死者的兄长是杀人凶手,京兆府尹怎么都想不明白,决定还是问清楚的好。

“阁下如何判断死者的兄长才是杀害死者的凶手?”

别说是京兆府尹了,存着这点疑惑的人,在场没有几个不是同样的想不透。

“我看了死者丈夫,无兄无弟无姐无姐无子无女,若是他一死,如果死者的兄长有些本事,很有可能将死者丈夫的家业全都收到手里。这也算是一个诬告人的动机。加之一开始我问起死者死去的现场时,我注意到他也顺着我的问题在思考,若不是跟案子有关的人,怎么会思考这个问题。”

说到这里便止住了话,并没有再说下去了,叫一干人听着还觉得意犹未尽,京兆府尹道:“故而你就怀疑死者的兄长,有意地诈一诈。”

第282章 病危托付

“方才我提问死者的丈夫时,每一个问题他都会顺着我的提问思考,想必我再问什么,他也会顺着去思考而回答,故而才能诈到他的话,换了其他人未必管用。”

审案用办法,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办法,因人而异之正是如此。

一干人听着徐庄的话纷纷点了点头,用办法找出凶手,不代表同一个办法对所有人都有用,恰恰相反,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有效的将事情办妥。

“不错。那你看了先前的证供和现场,你是怎么断定是他杀而不是自杀的?”刘元没有看到所谓的现场记录,并不知徐庄因何而断定是他杀而不是自杀。

判断清楚这两者,接下来才是寻找凶手。

“殿下一看想必也能判断出来。”徐庄拿起方才放膝盖上的案件相关记录,不仅是现场,还有周围相熟之人供词,都记录得一清二楚,一看必能寻出端倪来。

宛映上前接过,送到刘元的手里,刘元只看了前几页,“聪明太过,却暴露了自己。”

徐庄闻之一笑,他就知道刘元只要一看就能断定这是他杀而不是自杀,果然刘元一看便知道。

可是京兆府尹没明白,他一直都想不明白这个案子究竟是他杀还是自杀,也因此一直没有结案,现在听着刘元的话,冲着刘元道:“殿下,臣请殿下赐教。”

很是谦虚,引得刘元朝着他一笑,“京兆府尹对现场并没有仔细的查看,不过好在勘查现场的人还是很仔细的,现场的环境虽然他不能轻下判断,却还是仔细的记下来。”

“此处,脚离桌距离,你看了吗?想要上吊,如何能爬得高,吊得上去?桌子离人的脚距离足足有三寸的距离,人是怎么上的吊,她能直接悬空了把自己的脖子挂上去?”

“殿下聪慧。”徐庄立刻给刘元拍马屁,京兆府尹能怎么说,他就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而细节决定一切,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京兆府尹一听很是汗颜,朝着刘元作一揖道:“是下官无能。”

“查案断案,见微知著,你那记录现场的人,倒不如给我。”刘元趁机朝着京兆府尹提出要人,京兆府尹脸上一僵。

许久才回过神道:“殿下,你手里的人也不少,就别再想着要下官的人了。”

“虽说人是不少,却也不会嫌人多。人在你手里就一个记录现场的人,到了我的手里就未必了。”提着这一句醒,引得京兆府尹一顿,这倒是一句大实话,他一个京兆府尹又不是多大的官,在他手底下又能得到什么官位,还是到刘元的手下去的好。

“殿下,出宫后下官一定把人送到公主府上。”想明白了这一点,京兆府尹即做出了决定,人还得放人,结一个善缘不比把人强留在身边要好得多?

刘元道:“大肚能容,不忌才,京兆府尹前途无量。”

一声称赞叫京兆府尹不知为何而觉得欢喜,可是很快又恢复平静,冲着刘元作一揖,“谢殿下赞赏。”

赞赏什么的听听就算了,反正在刘元那里落了一个好印象只会有好处而没有坏处,将来的日子还长着,谁能知道最后会是怎么样,不要寄希望于一句话,那很有可能是骗人的话。

刘元合上了本子,“继续?”

“继续继续。”京兆府尹以为今天就是他学习的好机会,想想查案这种事哪有什么人会教他,都是赶鸭子上架自学的。

现在遇上一个能人徐庄,必须要跟人好好的学习,最好能出师?

不,还是不做这个梦,但凡往后有不决之案能找人帮忙出个主意其实也可以了,其他的还是缓一缓。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京兆府尹利落的把下一个案子的人叫上来。

不用说,从头到尾几乎都成了徐庄的个人秀,一旁都想当廷尉的人,结果面对徐庄如此的劲敌,他们哪里有可能斗得过,还是乖乖的站在一旁地听着,要是能学上一点最好。

等徐庄将京兆府尹压了许久的案子全都理清了,京兆府尹甚是神清气爽,“徐先生好本事。”

“你过誉了。”谦虚还是要的,虽然他有后台,虽然有后台的情况下没有人敢对徐庄怎么样,却还是不要太得瑟!

有本事辗压人可以,正事办好了,还是要给人留点颜面的。

刘盈听完也是长了见识,没想到断案还有那么多的道道,听完之后刘盈只想感叹,“世人世事,没有哪一件容易,更没想到查一个案子还有那么多的道道。”

“廷尉一职,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刘盈感叹完之后朝着他们再问,叫一干完全看了徐庄的表现,打从心里认一句服气的人都点了点头。

“陛下,我们心服口服。”当廷尉,案子全都是徐庄一个人破的,从开始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前来想争廷尉之位的人,第一批表示心服口服了。

刘盈看向萧何他们这些重臣,萧何道:“既然他们都心服口服,以徐庄出任京兆府尹一职理所当然。”

廷尉之职在于查案,以小见大,想来徐庄之后也不会让人失望的。

“即拟下诏书,从今日起徐庄即为大汉廷尉。”刘盈得了萧何的认可,立刻下达诏令,徐庄依然不卑不亢地朝着刘盈作一揖,“谢陛下。”

谢是要谢的,完了与刘元的目光对上,刘元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干得不错,秒杀所有人,让他们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真是好极了!

如此,大汉的廷尉府换了新一任的廷尉,却也是第一次,由着竞争公平而选出一个廷尉来,开了一个不单以举荐而任官的先河。

人都散了去,萧何却是专门的等着刘元,冲着刘元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开始只能是开始,绝不会是结束,因此萧何才会问的刘元,刘元道:“丞相放心,暂时没打算。”

萧何要是信了刘元才有鬼,故而冲着刘元满目打量。

“你看我的书阁,学宫,还有盐务,这几桩事还没办好,我怎么会再让自己生事,给自己惹麻烦?”

刘元就是说一句实话而已,她的事情太多,故而暂时不能搞事。

萧何看了看刘元,相信这是刘元的心里话。

“留侯此去云中代你守在北境,你们两个没什么事?”话题的转变太快了,一度让刘元没能跟上来,但还是很快回过神答道:“先生,你放心,我们能有什么事!”

“往日你说的话我都信,就是今天这一句叫我不信。”萧何洞若观火,一眼瞧出了刘元的话半真半假。

刘元抿了抿唇,终还是没有再坚持文章才所说的没事的话。

萧何道:“这门亲事是你想要的,留侯是你所喜的,有再多的问题,你也要记一开始的初心。你明知你们成亲的后果是留侯致仕,你们两上都不在意,到如今还有什么能让你们发生变故?”

“先生,我只是还没有想好。”到现在为止,他们分离两地,不必直面一些事,再见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萧何听出来刘元的意思,“果然,虽说留侯往北境去最好,但去与不去,在北境已经安稳,各司其职的情况下,要不要留侯都可以,只是因为你坚持,留侯同样看出你的坚持,故而才会去北境。”

一开始萧何就觉得刘元和张良的气氛有些古怪的转变,却因为当时的刘元身体情况并不好,而且用出来的理由太官方,让人无可反驳,因此萧何就算心里有许多的想法,还是没有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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